仕途之路因為利益糾葛太多,所以會源源不斷地涌現出敵人,宋文迪才將夏翔壓下去,葉家很快安排張國鑫來到銀州,不過,這并沒有影響宋文迪大力整治銀州的決心,一系列部署如同雪花般紛飛而出,銀州頓時成為淮南省諸多領域改革創新的前線。
因為下達的政令太多,所以作為市委大管家丁能仁頓時有些苦不堪言,由市委書記辦公室下達的所有指令,必須要由市委辦公廳負責追蹤、協調、監督,于是丁能仁最近忙瘦了幾圈,原本微禿的腦門,如今毛發更加稀少。為了保持良好的形象示人,丁能仁最近愛上了假發,不過因為有時候不注意,假發發套帶歪了,他卻不自知,引得其他人在暗地里竊笑。
方志誠越來越熟悉自己的本職工作,他的那部用于工作手機,雖然依舊忙碌,但不至于讓他焦頭爛額,并非所有打過來的電話,他都會接,因為人力有限,他沒有辦法做到事無巨細,所以他找到了一個巧妙的方法,把許多電話號碼編成小組,加上前綴“A、B、C、D……”
A級的電話號碼必須得盡快接,總共約莫十人左右,B級的電話可以根據情況,選擇接或者晚點回電話,大約二三十人,至于C級以下的,方志誠通常等到有空時,會回個電話和短信過去。
這種方法看似有些投機取巧,但會使得他的工作效率大增,畢竟作為市委書記秘書,每天會遇到眾多突發狀況,若是一不小心,極有可能導致政治事故,那可就不妙了,所以他沒有必要把所有精力全部放在接聽電話上。
方志誠變得“老資格”,關鍵在于隨著時間變長,他累計足夠的人脈關系,對四套班子的主要領導都很熟悉,同時因為宋文迪的關系,他自然也受到不少政府人員的看重。架子有時候不是自己故意擺起的,而是一些有些攀附的人不經意搭建起來的。
今天下班比較早,方志誠騎著自行車回到小區后,見小區的花圃花草雖然凋零,但幾棵蒼松卻是異常翠綠,雖然多有寒意,但他還是心神一動,下車扶著自行車漫步一陣,欣賞這早冬的風景。
每個季節都有獨特的味道,冬天雖然寒冷,樹木凋敝,但看似滿眼蒼涼之外,有種寂靜蕭索的韻味。方志誠很特別,或許是因為生日在臘月的緣故,他對冬天特別有感情。正沉浸在自己泛濫的感情之中,竟沒有意識到身側多了一個人。
程斌拍了拍方志誠的肩膀,方志誠轉過身,臉色一沉,低聲道:“程哥,原來是你啊!”
程斌這家伙太不上道,欠自己的錢遲遲不還,也就罷了,依舊還跟秦玉茗沒有離婚,這種拖延黏糊的性格,當真令人感覺無語。
程斌的胡子沒刮,顯得整張臉有些不清楚,穿的衣服則泛著黃色,總覺得沒洗凈似的,與半年之前風流俊朗,他已是判若兩人。環境真的對一個人很重要,當年秦玉茗很細心,幾乎程斌穿的每件衣服,都是由她親自挑選,如今枕邊換了一個人,程斌從一個小白臉變成了一個粗糙漢子。
程斌訕訕笑道:“誠少,我有件事情求你……”
方志誠面色立馬陰沉下來,不悅道:“什么事?”
程斌輕聲道:“小虹的哥哥前幾日因為犯事被逮進去了,你不是在市委工作嘛,肯定認識很多人,幫我疏通一下關系如何?你可不知,最近小虹整日整夜與我吵鬧,我都快被她逼瘋了。”
方志誠搖著頭,覺得程斌當真好笑,低聲道:“若是你因為嫂子的事情求我,我肯定幫你一把,但你竟然為了那個女人求我,你覺得我有可能幫你嗎?”
程斌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煙,遞給方志誠,方志誠發現程斌活得的確潦倒,原本一包十元的瓊金煙,現在已經變成了五元一包的紅梅,他把煙給推了過去。程斌縮回手,咬牙保證道:“若是你愿意幫我這個忙,我明天便跟玉茗去辦離婚證。”
方志誠露出不信之色,輕嘆道:“你都說過很多次了,我哪里能相信你?”
程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苦笑道:“要不,我立個字據如何?”
方志誠見程斌沒臉沒皮,估摸著他的確走到了絕境,畢竟鄰居一場,曾經相處得不錯,他終究還是心軟,嘆道:“她弟弟的名字叫什么,我現在幫你打聽一下吧。”
程斌原本緊皺的眉頭,終于舒緩開來,笑道:“他叫耿凡,現在被扣在天心街道派出所。”
方志誠把自行車放好,掏出手機給鐘揚打了個電話,鐘揚聽清來意,二話不說,便讓他稍等片刻,自己去問問。前后不到十分鐘,鐘揚回了電話過來,笑道,事情解決了,什么時候請吃飯?方志誠瞄了程斌一眼,笑道,過兩日,等稍微清閑點,再約你聚聚。
掛斷鐘揚的電話,方志誠與程斌鄭重交代道:“剛才人已經被放出來了,你答應我的事情,必須要做到位,不然的話,我有辦法讓他出來,自然也有辦法讓他再進去。”
程斌從方志誠略顯冰冷的語氣中聽出肅殺之氣,不知為何打了個冷顫,他連忙點頭應道:“是是是,兄弟,真是太感謝你了。我晚點便跟玉茗溝通,明天便去辦離婚手續。”
方志誠無奈地看了一眼程斌,快步先行,將車放在車棚內,然后上了樓。
程斌感覺到方志誠身上流露出來的情緒,他不僅暗自搖頭,方志誠當初那么幫著自己,如今形同陌路人,讓他也感到唏噓不已。程斌不知為何感覺鼻子發酸,眼角竟然汪出了淚水,他重重地咳嗽一聲,掏出手機,猶豫許久,撥通了秦玉茗的手機號碼。
“晚上有空嗎,咱們出來坐坐,好好談談以后的事情吧。”程斌輕嘆道。
“我跟你已經沒有以后,所以沒有什么好談的。”秦玉茗冷若冰霜地答道。
程斌苦笑:“明天一早,我跟你去領離婚證,畢竟夫妻一場,在此之前,吃頓飯吧?”
秦玉茗沉默片刻,嘆道:“行吧,地點在哪里?”
“銀州大學附近的欣悅大酒店……”程斌自嘲式地笑道,“突然發現結婚之后從來沒請你吃過一頓像樣的飯,最后一次,咱們吃頓好的,也算是好聚好散吧。”
秦玉茗還是第一次聽見程斌如此心若死灰,在她的印象中,程斌一直是沒皮沒臉的人,何嘗如此悲觀過?她輕嘆一聲道:“那就聽你的吧。”
七點半左右,秦玉茗踏入欣悅大酒店的三樓包廂,走進去之后,微微一怔,因為程斌并非一個人到來,還有小虹與方志誠。
秦玉茗還是第一次與小虹如此近距離見面,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小虹微微隆起的肚子,然后坐在方志誠的身側,渾身散發著一股怒氣。
方志誠湊到秦玉茗的耳邊,低聲解釋道:“原本程哥是準備單獨見你,不過小虹鬧著跟過來,所以他便把我給喊來了。”
秦玉茗點點頭,輕聲道:“沒什么大不了的,畢竟我現在與程斌除了一張形式上的結婚證,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方志誠害怕秦玉茗擔心,膽大騰出一只手,在桌底下握住秦玉茗的指尖,秦玉茗微微一怔,并沒有掙脫,她知道方志誠的好意,這是在給自己鼓勁,她也暗下決心,千萬不能被小三給比下去,所以面色變得舒緩,整個人氣質超脫,頓時把因為懷孕而顯得浮腫的小虹給比了下去。
四人之間的關系比較復雜,所以交流并不是很多。等菜上桌之后,秦玉茗伸手取過酒瓶,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白酒。程斌想要阻止秦玉茗,連忙給方志誠使眼色,方志誠輕聲勸道:“姐,你從來沒喝過白酒,還是喝點紅酒吧?”
秦玉茗擺了擺手,輕松道:“今天的日子多么特別,明天起我就解放了,自然要開懷暢飲,不醉不歸,你們誰也別攔我,不然我現在就離開。”
見秦玉茗態度堅決,方志誠只能作罷,任由秦玉茗豪飲,給她不停地夾菜,避免讓她空腹飲酒導致傷胃。
小虹知道方志誠幫自己弟弟解決了牢獄之災,有意奉承方志誠,卻被方志誠故意冷落在一邊。
不到半個小時,秦玉茗酒勁上涌,已然醉了。方志誠見此情形,有意要走,卻被小虹給攔住,笑道:“我在酒店訂好了一個房間,這滿桌的酒菜還沒動,若是你不吃的話,那多浪費?”
程斌也拽住了方志誠,并喊來服務員將秦玉茗送到了早已訂好的房間。
秦玉茗離開之后,程斌似乎心情好了很多,一杯接著一杯與方志誠對飲。方志誠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程斌向來酒量比自己差,怎么今天沒事人似的,自己確實頭大如斗,昏昏欲睡。
“程哥……咱倆喝的……酒是不是不一樣……”方志誠舌頭打結道。
程斌站起身,連忙擺手,笑道:“怎么可能,要不你試試我杯中的酒?”
方志誠便想與程斌換酒杯,還未來得及提杯,頭腦眩暈,兩眼一翻,趴到在桌下。
小虹蹙眉乜了程斌一眼,似乎作對比,輕嘆道:“你這鄰居小方,真能抗,下了那么多藥,這才倒下,耐力真好!”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