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你現在在做些什么?”
收拾妥當了東西之后,許姣容再次挎著一個竹籃子,準備出門,殺向錢塘縣的那個越來越熱鬧的市場。
她現在啊,已經沉迷到了每天的購物快感里,恨不得將每一種自己看到的好東西都統統買回自己家來備著!這不,隨著年關的越來越近,她幾乎每天都會出去市場里血拼一番,不將一整個籃子給裝滿,她就輕易不會回來。
“我在忙……”
正側著身子,半跪半坐在太師椅上的小安妮,打了個啊欠后,便開始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
是的,安妮并沒有亂說,她剛剛確實是在忙,忙著梳理自己身體里的力量,因為她現在除了空間寶石完全吃透了之外,正在開始研究在自己手上的現實、靈魂和力量三塊寶石以及雖然不是原版,但是復制品的規則之力也完全一樣的時間和心靈寶石。
只不過……
她閉著眼睛在精神世界里研究琢磨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所以,才會有現在的這個在別人看來,她是在太師椅上歪著身體睡覺且才剛剛驚醒過來的錯覺。
“在忙著睡覺吧?”
原本許姣容是想讓對方和自己一起出門的,但是看到這個小家伙這種樣子,她又有一點不忍心,不知道該不該那樣去要求這么一個小家伙?
“才不是呢!”
要是真的想睡覺的話,她肯定是會跑回房間去睡的,因為在床上會更加舒服一點,才不會歪倒在椅子上打瞌睡呢!剛才啊,她真的就是一不小心就睡著了而已,因為研究那么些東西,真的是太枯燥了,一點都不好玩!
“唉……”
許姣容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看著眼前這個正盤著腿,半側著身體歪坐在太師椅上,雖然穿著大宋的襦裙但卻沒有半點淑女樣的小家伙,便不由得嘆了口氣。
一時之間,她也都不知道到底該說什么好了,而教對方禮儀的事情,她是沒指望了的,想都不要去想,她是沒法將這個小鬼頭調教成‘窈窕淑女’的。
因為,許姣容早就發現,這個小家伙似乎原本就有著很好的教養,也會著很多她自己不懂的番邦禮儀,只不過這個小家伙偏偏就喜歡這樣肆意胡來而已!
不管是在家里,還是在外邊,對方就是喜歡這么由著自己的性子去胡鬧,想怎么樣便是怎么樣,真真是有那種為所欲為,且絲毫不將外人的言語和眼光放在眼里,那就更不用說記在心中了。
所以,勉強教導了幾天之后,許姣容便也無奈地放棄了,也不再指望靠自己能夠教導好這個小姑娘來熟練她們大宋朝的基本禮儀。
“安妮,你今天真的也不再跟嬸嬸我去逛集市了?前幾天的時候,我記得你不是在集市里和那些孩童們混在一起,還玩得很開心的嗎?!”
看著小女孩整天無所事事,不學女紅,不干活,今天也沒有出去玩的意愿,就知道和家里的某群閑人鬼混在一起,這讓許嬌容有些看不過眼了,所以就試探著規勸了一句。
她覺得,小孩子家家的,整天呆在家里也不好,哪怕真的無事可做,那跑出去玩耍一圈也是可以的,哪里能和那群好吃懶做的家伙們混在一起?
“不去了……”
“那一點都不好玩,我才不會跟你去逛街和討價還價呢,麻煩死了!更不會去跟那些臟兮兮的,拖著鼻涕蟲的小破孩們鬧在一起!”
小安妮開始碎碎念起來,反正今天她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在家里好好地呆著。
兩天前的時候,她因為圖著新鮮,這才跟著對方去逛了一圈,然后發現集市那里似乎也沒有什么好玩的,也就是一群人湊在一起買賣那些個無聊的吃喝用的東西而已。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很無聊,像那個糖人什么的倒是挺好玩的,但是呢……新鮮感一過,其實也就那樣了。
而幾天前唯一讓安妮可以寬心那么一點點的就是:她似乎和某些人達成了默契,可以明目張膽地拿出那些果子出來吃了,再也不用擔心主人再突然來找她的麻煩了!
“你這個小鬼!”
“算了,你不去那我便一個人去,真是白疼你了!!”
看到對方竟然不領情,也沒有絲毫跟自己出門的意思,氣得許姣容轉身就打算往門外走,準備繼續一個人去逛市場,繼續籌備她的年貨以及和商販們血拼去!
由于今年家里人多,需要買的東西也多,所以她比往年多了更多的機會去和其他人一起,對那些商販們討價還價,并讓她樂在其中不能自拔……畢竟,這個時代的娛樂項目真的是太少了一點,所以這種一年才一次的盛況,對于她許姣容來說,真的是難得的,特別是現在有錢了,可以隨便買,不用太患得患失之后。
“你可以讓李叔叔跟你去的啊,他今天又不在家嗎?”
小安妮突然想起來了,自己似乎有兩三天沒有看到那個李叔叔了。
當然,很有可能是對方每天晚上回來很晚,然后早上又很早出門去當班很早的原因?
想想也是,對方回來的時候,她安妮女王大人早就先吃跑一個人跑去玩耍了,而對方出門的時候,她還在自己房間的被窩里呼呼大睡呢!
那些大人們就是那種沒趣的生物,整天就知道上班啊上班什么的!換成安妮自己,她才不會委屈自己浪費時間去做那些不想做的事情呢!
反正,她完全不知道上班有什么好玩的,要知道,普通人的生命本來就已經很短暫了的,還浪費時間在那些事情里,倒頭來嗝屁后才發現,他們還有很多好玩好吃的沒有享受到,那就虧大發了的!
“啊!小安妮,你竟然真的不知道?!”
許姣容如同見了鬼一樣,突然轉過身并瞪了一眼某個打著阿欠,擺著那副理所當然表情的小女孩。
“我知道什么?”
安妮有些不解,難道,她又錯過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這顯然是不應該的啊……因為她每天晚上都在家里的,哪里也都沒有亂跑,怎么可能有自己不知道的?!
“你李叔叔和其他的捕快叔叔們一起,前些天的時候,便已經押著幾個個抓到的重刑犯人去南邊的金華縣了!他們可能要快到年底的時候,才能堪堪趕回來過年。”
“唉!雖說他們都是乘馬匹押著囚車去的,但是這都快過年了,那個楊知縣也不知道體諒捕快們,就不會等過了年再派出去嗎?左右不過是一些犯了重罪的犯人而已,偏偏要在這個時候送去?!”
這個事情不說倒還好,一說起來許姣容便一肚子的氣!!
那個楊知縣也太會使喚人了,早不派晚不派的,偏偏就選擇了在這個臨近年關的重要時候去使喚人,就不知道多多體諒作為下屬的?這天底下,哪里又有在這個時候指派捕快去押送犯人的?那種犯了事的重刑犯,丟在牢里關上一年半載又能如何,還能跑了不成?!
當然,這種話,她許姣容也不過是敢在自己家里抱怨而已,可不敢出去亂嚼舌根子。
“噢……”
“原來他是跑出去玩了啊,李叔叔他們可真幸福……”
想到李叔叔他們能夠乘馬外出游玩好十幾天,小安妮自己都不由得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只可惜,當時她并不知道,要不然,就非得想辦法跟著去不可!
“玩?哪里又能玩?小家伙你莫非在開玩笑!?”
再次搖了搖頭,許姣容不打算解釋太多,之時嘆著氣,準備出門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她才不會去和這個小家伙解釋:押送犯人,而且還是重刑犯,事情又很急,甚至還出動了十幾匹的快馬和騾子,那就肯定不會是什么小事,說不定還會有危險?
但不管怎么樣,她現在除了在家里耐心地等著之外,也著實是沒有別的更好好的辦法。不過……幸好家里還有這個小家伙陪著自己說話解悶,還有這么多的一大家子人待在一起說說話,晚上聊聊天,讓她的心下覺得安穩了不少。
現在,這里總還算是像個家的樣子,要是自己的官人李公甫出公差不在家,自己的弟弟又被發配蘇州不能回來,家里就剩下自己獨自一個人的話,那才是真真個的凄涼呢…...
“唔?”
“沙和尚,你不是在外頭和你家的二師兄喝酒劃拳嗎,怎么現在自己倒先一個人跑回來了?”
還沒出門,便差點撞上一個渾身酒氣的‘禿頭’和尚,許姣容便捂著鼻子后退了兩步,讓這個喝得有些醉醺醺且還一身酒氣的家伙走入大廳里來。
說真的,許姣容自己是真的不喜歡這個喝酒吃肉的賊和尚,當然,也更不喜歡對方的那個肥頭大耳,喝酒吃肉更加厲害的二師兄!她覺得,對方的這種行為,就是褻瀆了佛門和菩薩,就不該頂著和尚的名頭。
“喏!剛剛有個捕快讓我將這封從蘇州來的信使帶回來地信交給你!”
“說是……蘇州的一個驛丞,讓公差順便加急捎送回來的?”
說完,沙和尚便將一封皺巴巴的書信從自己的懷里給摸了出來,然后擺擺手,不等對方有什么反應,自己又先跑出去了。
因為他再不快點趕回去的話,在生鮮鋪里的那個二師兄恐怕就要一個人把東西給吃光了!原本他是打算在下午的時候再回來的,可是那個捕快說書信似乎很緊急,所以他才勉為其難地被自己的‘二師兄’指使著,不得不先回來一趟。
“這個……”
“有些字我好像認不全,安妮,來,你給嬸嬸我念念?”
自己的官人李公甫不在家,而自己認的字又不太多,再加上這個什么驛丞寫的字跟狂草一般,她除了在信封外邊的李公甫那三個字能認得出來之外,信封里那幾張信箋上到底寫了些什么鬼畫符,她是一個字都看不懂的!
所以,她只好求助一般,看向了正在一旁啃著瓜子的某個小家伙。而且,也不知道為什么,她有預感,這封信,應該有可能就和在蘇州的她的那個弟弟有關?因為無論她怎么想,除了蘇州的弟弟許仙之外,好像她家確實是想不到沒有什么人值得書信往來的。
說來也怪,許姣容早發現一個古怪的事情,那便是:無論是她自己,還是她的官人李公甫,她們夫妻倆人似乎認的字,都比不上安妮這個小不點?
反正,她可是時常看到她家的官人也拿著官府的公文請示這個小家伙的,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在哪里學會的她們大宋朝的文字,還學得那么好?
“當然木有問題!!”
安妮很干脆地一伸手,便從李嬸嬸的手里接過了信箋,然后開始一目十行的從上到下,從右到左掃視了起了那幾張寫著毛筆字的紙張。
“真是的……”
“這些叔叔們可真是些怪人,斷句都不會斷……寫字用幾個標點符號會死啊?哪怕不會用標點符號的話,用墨水隨便點著一個點不就行了嗎?”
“真是些怪人……”
無論是對方寫的字潦草、亦或是有錯別字,甚至是比自己寫的鬼畫符還要難看什么的,小安妮其實都無所謂,都可以認得出來!
可是……
對方寫字不用標點符號,從頭到尾一口氣寫完所有的字,都不帶分段的,這到底是什么鬼?哪個小學生誰敢這么寫作文的話,一旦讓老師給看到,那鐵定是最差最差的分數,然后還會被喊家長,一定會的吧?
不過幸好,小安妮自己的本事妥妥的,雖然她花了稍微多一點點的時間,最終卻還是勉強斷萬了句并成功弄明白了上邊些的究竟啥!
“啊咧?!”
然而,當終于弄明白書信上寫的內容后,小安妮都有些驚訝了……
“怎么了安妮,你這又是什么表情,這么古怪?”
剛剛對方嘴里碎碎念什么的,許姣容沒有多管,只是耐心地等待著,并沒有急著去催促。
可是……
現在對方的那張小臉上的那種驚訝表情,讓許姣容原本還算比較平靜和期待的心,一下子就變得懸了起來。
難不成,是她那個在蘇州的弟弟出了事?
應該不會的吧?她的官人不是說了嘛,對方好像是在一個叫做‘濟人堂’的藥鋪里當抓藥和開方子的大夫,又哪里可能會出事?這封書信,想來也不過是那個驛丞對于她的弟弟許仙的觀察和對自己丈夫李公甫的例行問候和書信往來而已,應該就是那樣的吧?!
“不好了!!”
“李嬸嬸,你家的弟弟,那個叫做許仙的家伙,他好像快死了!!!”
終于,在許姣容的期待中,小安妮竟開始大呼小叫了起來!
沒錯的,如果這封信上寫的內容沒有胡寫亂來,而那個叫做蘇州驛丞的家伙也沒有寫錯太多內容的話,它在省略了一大堆推卸責任和試探的廢話之后,剩下的文字就是這么個意思:致錢塘縣捕頭李公甫,令內弟許漢文在蘇州出事,現神志不輕,朝不保夕,望速來看對方最后一面?!
反正,大概就是這樣子了!
所以啊,安妮說的沒錯,那個叫做許仙許漢文的家伙,他好像是快要死了,她真的沒有亂說!!
“漢文……”
小女孩的話,便如同一個晴天霹靂一般,猛地在自己的耳旁炸響!
然后許姣容直著眼,呆愣愣地站在這個李家大廳里站立了好一會之后,便突然只感覺到自己的眼睛一黑,然后身體一軟,就什么抒情都不知道了……
“喂!李嬸嬸?!”
見狀,小安妮只好趕緊丟了信件,從椅子上光著腳丫跳了下來,并一把上前扶住了對方。
“哇!快來人啊,要出人命了!!”
看到自己小胳膊小腿的,有些扶不起昏倒在地面上的軟趴趴的李嬸嬸,安妮便只好扯開嗓子,召喚起了在后院園子里的那些只吃飯不干活的大人們。
噼里啪啦,咚嘭鏘……
在后院一陣陣雞飛狗跳的異響聲響起過后,很快,足足五個或手拿兵器,兇神惡煞的仙子、妖怪和強盜們齊齊沖了出來。
“是誰干的,我現在就去活劈了他!!”
發現自己孩子的干娘竟然昏倒在家里,以為是不小心混進了賊人的二當家,當下就高舉著自己手里的黑亮菜刀,打算找到那某個賊人,然后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直接廢了對方?
反正殺人放火的買賣他們干的也不少了,對于膽敢闖到他家里傷他家人的混球們,他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
“唔?!”
只是沖出來,并沒有手持兵器的紫霞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被小安妮丟得滿地都是的那幾張信箋,然后皺了皺眉,便附身拾取并開始迅速地瀏覽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
“你們不要緊張,這里沒有什么賊人!晶晶,來,咱們先把許姐姐給扶起來,送回房里去。”
知道大概是什么原因的她,便有些無奈地上前,從小胳膊小腿的小安妮手里,一把就扶起了這個名義上是她們的姐姐的許姣容的身體,開始和自己的徒弟一起,將對方扶回臥室去。
“我看看……”
抱著孩子的春三十娘在看著自己的師傅和師妹扶著那個許姣容離開后,她便開始第一時間走到桌前,看起了那封自己潦草匆忙的書信。
“啊!原來是這樣,果然糟糕了呢!”
這下好了,平時照顧她們這一大家子的這個‘許姐姐’受了驚嚇昏過去了,而那個李公甫現在又不在家里,這事情到底該怎么辦,她春三十娘也不太懂。
殺人放火她倒是在行,但是說起治病救人,且還是一個快死的凡人,她就不行了!畢竟,她只是一頭無惡不作的千年蜘蛛精而已……或許,她們也只有等對方慢慢醒來,在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二當家,中午換成你做飯!!”
在春三十娘看完后,斧頭幫的大當家也湊過去看完了書信,然后想都不想,直接對某個不太識字也想湊過來看熱鬧的二當家吩咐著道。
對方認的字加起來還不到兩只手,胡亂湊什么熱鬧?而且,書信里也不是什么好聽的事情,他也懶得去給對方解釋。
“憑啥啊?”
“我還要照顧我家的娘子和孩子,那里有空給你去做飯?!”
對方不給自己念書信,還想指派自己干活,二當家當場就不干了。
“因為你拿著廚房的菜刀!!”
“那好!我現在去殺只雞,然后剁碎放到大鍋里,中午咱們吃煲雞粥!!”
看了看對方一本正經的臉,再看看自己手里漆黑的大菜刀,最后,想著自己的娘子和孩子都餓著,二當家只能很憋屈地點了點頭。
“除了這個,你就不會做別的了?”
這幾天各種補身體的粥,至尊寶是真的已經受夠了的,他現在有些懷念在斧頭幫的時候,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那種日子了。
“哼!”
“會做的現在已經暈過去了,要不幫助您自己去做飯?”
“休想!”
“我可是你的幫主,沒大沒小的,你見過需要幫主自己親自下廚的?”
“幫主啊,你還是醒醒吧,咱們斧頭幫早已經散伙了……”
“不!只要有咱們在的地方,那就是斧頭幫!總有一天,咱們就肯定會重新將其給發揚光大的!”
某位大當家作這抬頭挺胸樣,一副斗志昂揚的樣子。
“我還是殺雞去吧,雞屁股我會給你留著的。”
“為什么不是雞腿?”
“兩個雞腿是我兒子和我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