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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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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曉棠并沒有在意成大忠對自己的稱呼。鳳\/凰\/更新快無彈窗

“成千戶一路辛苦。你們元帥……阿佑他如今怎么樣?”紀曉棠一面詢問,一面讓人給成大忠賜坐。成大忠與她見面的次數有限,但都是為了祁佑年傳書。紀曉棠看見成大忠,莫名就感到親切。

成大忠規規矩矩地道了謝,卻并沒有立刻在椅子上坐下。

“多謝縣主,辛苦的是元帥,屬下并不辛苦。”成大忠說著話,就從胸口貼身的衣服里小心地取出一封書信來,雙手遞上,“稟報縣主,元帥一切安好。元帥讓屬下捎一封信給縣主,請縣主親啟。”

祁佑年的書信!

這還是他往鎮山關之后,也就是兩人分別之后,第一次寫信給紀曉棠。

紀曉棠心中略有些激動,就使眼色給錦兒。錦兒走到成大忠身邊,將信接到手里,重新走回來,恭恭敬敬地呈給了紀曉棠。

厚厚的信封,拿在手上很有一些分量。這是紀曉棠至今為止,接到的最厚的一封信。祁佑年在里面都寫了些什么呢,竟然有什么多的話要說。

紀曉棠這么想著,就將信拿在手上并沒有立刻打開。

“成千戶遠途而來,在我這里不必拘禮,還是坐下說話吧。”紀曉棠平淡的語氣中透著關切,一面就讓丫頭們將好茶好果端上來給成大忠。

成大忠這才向紀曉棠行禮,謝了座,在椅子上坐了。

紀曉棠這才拆信。

拆開了信封,她才發現,這并不是一封信,或者說,這封信并不是祁佑年在同一個時間寫的,而是自祁佑年到了鎮山關之后,斷斷續續地寫下的。

這幾乎不能算做是一封信,而仿佛是祁佑年與她面對面。向她講述他在鎮山關每天的衣食住行。

紀三老爺也給紀曉棠寫過這樣的信,那是應紀曉棠的要求,如今紀三老爺的那些信還被紀曉棠收在內室的箱子里,有時間就會拿出來看一看。并打算等閑暇了,就要將那些書信編輯成一本海上游記。

紀曉棠從來沒有這樣要求了祁佑年,但是祁佑年或者是無師自通,或者是曾經聽紀三老爺說過,竟這樣記錄了他自己的生活。千里迢迢地送來給紀曉棠。

紀曉棠一頁一頁地看下去,仿佛祁佑年就在她面前,又仿佛她和祁佑年一起正在鎮山關,她仿佛也看到了,祁佑年在一天的忙碌之后,幾乎沒時間洗去一天的風塵,卻會將手洗的干干凈凈,然后在桌上攤開信紙,將這一天的見聞感觸寫下來,跟她分享。

紀曉棠明白。祁佑年是在用這種辦法,跟她分享自己的生活。

本來,因為祁佑年一直沒有來信,也沒有打發人送什么口信兒過來,紀曉棠心中略有些埋怨。現在看到這樣的一封信,紀曉棠心中的那一點點怨早就消失無蹤,剩下的都是歡喜與感動。

祁佑年的信寫到最后,還詳細地跟紀曉棠說了他是如何帶領兵士屯田的。

北邊的屯田已經大范圍展開,參與的除了駐守北邊的士兵,還有被征集過去的大批流民。

看了祁佑年的書信。紀曉棠相信,祁佑年的屯田之策,應該很快就會有不錯的成效。

敘述完了自己的生活,才是祁佑年這次專門寫給紀曉棠的信。

熟悉的字跡。熟悉的稱呼,紀曉棠在那個稱呼上略頓了頓,目光才往下移去。

相比起之間的敘述,祁佑年的信寫的很簡略,他告訴紀曉棠他一切都好,讓紀曉棠不用擔心。接下來。則是讓紀曉棠轉告他對紀三老爺的問候。

祁佑年記得紀三老爺就要出海了。

之后,是兩行空白。

空白下面,祁佑年向紀曉棠道喜。雖然遠在鎮山關,但是祁佑年還是很快就知道了紀曉棠懷孕的消息。祁佑年恭喜紀曉棠,并希望紀曉棠能夠多多保重身子。

在信的末尾,祁佑年還說,他希望回到京城的時候,可以見到紀曉棠和她的孩子。

紀曉棠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才慢慢地將目光從信紙上移開。

成大忠立刻就站起身。

“……屬下從鎮山關啟程,元帥就知道縣主懷了身孕。元帥讓屬下替他向縣主道賀,并囑咐縣主一定要保重身子。……元帥還讓屬下捎來了賀禮,希望縣主能夠喜歡。”

成大忠說他帶來了賀禮,然而賀禮卻并不在他身邊。

紀曉棠問了一句才知道,原來成大忠帶來的禮物有些特殊,被服侍的人給留在外面了。

“什么東西那么特別,讓她們給我送進來,我倒是要好好地看一看。”紀曉棠笑著吩咐了下去。

在安王府中,紀曉棠令行禁止,沒人敢違背她的命令。她這邊吩咐了下去,一會的工夫,就有人抬了祁佑年的賀禮送了上來。

鎮山關地處大秦的極北,并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然而祁佑年準備的賀禮卻十分豐富。

“……是當地山民在深山里采的老山參,雖然不足百年,也足有五十年。這雪蓮,還是元帥親自往山里,在峭壁善采下來,特意讓屬下帶回來給縣主補養身子。”成大忠就介紹道。

祁佑年送的都是鎮山關當地的特產,除了老山參,雪蓮,還有些皮毛和風干的野物,樣樣稀罕,即便是京城中也是少見的。

而這些東西之所以被攔在門外,則是因為那一只鐵籠子。

鐵籠子里面是一只活物,斑斕的皮毛,毛茸茸圓滾滾的,看起來如同一只體型大了些的家貓,卻是一只還沒斷奶的虎崽。

就是紀曉棠看到,也不禁驚訝,就怪不得會被服侍的人給留在外面了。

成大忠立刻就向紀曉棠稟報了這虎崽的來歷,原來是祁佑年巡邊的時候遇到的。

“……母虎與熊瞎子爭斗,雙雙斃命,就留下這只虎崽。元帥看著可愛,就收養了下來。屬下回京,元帥覺得縣主會喜歡,就讓屬下帶回來送給縣主做賀禮。”

紀曉棠在煕春堂的書房里,還有祁佑年送的花豹的標本。栩栩如生,每每將小丫頭們嚇的膽戰心驚,現在竟然又送了一只活的老虎。

虎崽雖小,那也是老虎。不是貓。

紀曉棠忍不住笑了。

“……這虎崽在元帥身邊養了些日子,已經很親人。它還沒有斷奶,只要不吃生肉,就會兇性大減,并不會危害人。”成大忠又道。

“元帥是為了讓縣主開心。縣主如果不喜歡,或者不方便養,就讓屬下再帶回去。”

成大忠是個話很少的人,現在說的這些,顯然都是祁佑年事先的囑咐。

祁佑年倒是將什么都想到了。

紀曉棠的目光就又落在了成大忠的身上。

“元帥還特意囑咐屬下,縣主懷了身孕,不同以往,讓屬下一定要記得,一定要干干凈凈地來見縣主……”

紀曉棠還能說什么呢。

“這小老虎我收下了。”紀曉棠說著話,就吩咐人將禮物收了下來。至于虎崽,則派專門的人先送去王府的花園照看起來。“還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要問問你。”

成大忠立刻給紀曉棠行禮。

“縣主請問,屬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紀曉棠點點頭。

“你們元帥在信里面說,他托付了人照看我。他卻并沒有說是托付了誰,我一時也想不到。成千戶,你們元帥可否跟你說過這件事?”

祁佑年在信中囑咐紀曉棠要保重身子,并指出她懷了身孕,因為身份的緣故。必定會有心懷叵測的人要對她不利。

祁佑年說他不能親自在她身邊照料,就托付了可靠的朋友照料她,卻沒說那人是誰。

“啟稟縣主,這件事元帥并沒有跟屬下說過。”成大忠立刻答道。

成大忠沒有說謊。看來祁佑年是真的沒跟他提過。

紀曉棠微微愣怔,祁佑年托付的人會是誰。

當初,祁佑年曾經跟太長公主秦敏說過她,還讓她遇到危難就去找秦敏求助。如今,秦敏早已經亡故,祁佑年還有什么可靠的可以托付的親人、朋友嗎?

紀曉棠不認為祁佑年托付的人會是秦氏。也不會是威武侯府的人,如果是那樣,祁佑年一定會說明。

祁佑年暗地里還有這么一個能力超群,能夠照顧她,可她卻不知道的朋友?

誠心要照顧他,且還有這樣的一個人,祁佑年為什么不肯明說?

紀曉棠思來想去,答案只有一個。

祁佑年在防備著什么人,不想讓這個人知道他這位隱秘的朋友的身份。

祁佑年防備的會是誰?

還沒等紀曉棠想出一個頭緒來,就聽見院子里腳步聲響,隨后,就有小丫頭清脆的聲音往里面稟報,說是王爺來了。

秦震來了。

小丫頭打起簾子,秦震邁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成大忠見了秦震,面上表情并沒有什么變化,實際上,成大忠長了一張很忠厚,卻近似面癱的臉,別人很難在他臉上看出什么情緒波動來。

成大忠給規規矩矩地給秦震行禮。

秦震顯然也認得成大忠。

“成千戶請起,你千里奔波回京,辛苦了!”

“是屬下的本分,不敢說辛苦。”

“成千戶這是來……替阿佑送信的?”秦震在紀曉棠的身邊坐下,隨意地問了一句。

“回王爺,是的。”成大忠實話實說。

祁佑年的信還被紀曉棠攤開放在矮桌上,就在秦震的手邊。

“阿佑寫回來的信。”紀曉棠也說了一句。

秦震的目光在攤開的信上掃了一眼,就收了回去,顯然他知道,這是祁佑年給紀曉棠的信,因此并沒有心思要看。

“阿佑跟我說了些鎮山關的情況,知道我懷了身孕,還向我道賀,送了不少東西給我。”紀曉棠告訴秦震。

秦震笑了。

“我已經知道了,方才走進來,就看見有小丫頭嚇的渾身哆嗦,說什么老虎、老虎。怎么,阿佑現在又送活老虎給你了?”

祁佑年送的山鷹標本,豹子標本,秦震都知道。而且并不介意紀曉棠將它們擺放在書房的顯眼處。

“是的,是一只小虎崽,是阿佑巡邊的時候撿到的,看著只比熒兒養的那只波斯貓大一點。”紀曉棠笑著回答。

“那小老虎在哪里?”秦震就問。

“已經打發人送去花園了。”紀曉棠答道。

“阿佑送來的。曉棠又喜歡,只是咱們府里還真沒有現成的地方養它,百獸之王,總不能虧待了它。”秦震就說道。

下面服侍的人沒人吭說,有些人頗知道一些紀曉棠、祁佑年和秦震之間的淵源。都在暗中思量,秦震這樣說,分明是不想將小老虎留下來。

可是秦震接下來的話,卻出乎眾人的意料。

“就在園中假山后建一處虎園吧。”

秦震一聲令下,立刻就有人去執行。

很快的,安王府中的后花園中就多了一處景致:虎園。

而祁佑年不遠千里給紀曉棠送了一只小老虎的事情,也就在京城中傳開了。

當年祁佑年和秦震反目,祁佑年以下犯上痛毆秦震,并割袍斷義的事情,至今還沒有被人們所淡忘。小老虎這件事情,又讓人們對那段往事津津樂道起來。

昔日心上人雖已經嫁為人婦,成了尊貴的安王妃,但是癡情的威武候世子,鎮山關大帥祁佑年卻依舊舊情難忘,就在昔日心上人懷了身孕的時候,不遠千里送來活老虎作為賀禮。

而恰巧的是,祁佑年的生肖就是屬虎的。

這代表了什么,又能代表什么呢!

而秦震對這件事的表現,就更加的讓人津津樂道了。秦震沒有任何吃醋的表現。還特意修筑虎園,將祁佑年送來的小老虎給好生地養了起來。

有人說祁佑年癡情,有人說秦震大度。

更多的人則說,祁佑年與秦震。一個是手握重兵的兵馬大元帥,大秦的長城,另一個則貴為親王,都是能夠決定和改變大秦的命運的人物。

這兩個男人之間,只怕總有一天會再起沖突。而到了那個時候,只怕就不是赤手空拳誰痛毆了誰就能夠了局的。

京城中議論紛紛。韓太后在宮中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韓太后笑容滿面,她布置下的棋局,正按照她的設想在慢慢地發展,而這發展的勢頭還超出了她的預想,讓她喜出望外。

“真是越來越有趣了……”韓太后坐在榻上,愜意地接過宮女送上來的香茶。

“太后說什么有趣,能否說出來,也讓婢子們也跟著樂一樂。”送上香茶來的宮女小心地陪笑說道。

韓太后撩起眼皮,看了宮女一眼。

宮女穿著鸚哥綠的宮裝,長的面容端麗,即便是在一群相貌周正的宮女們中間,也十分顯眼。

“翩翩啊……”

這上前服侍韓太后,而且竟敢在韓太后面前這樣說話的,正是楊翩翩。

楊翩翩如今已經成為韓太后的心腹宮女,她心思聰慧,且又博覽群書,很受韓太后的喜歡,已經成為慈寧宮中最有體面的宮女之一,僅次于跟隨韓太后多年的那些老心腹。

然而,這樣的問話,還是有些冒險。

可楊翩翩就是這樣問了。

韓太后頓了頓,也許是心情太好的緣故,她并沒有發作楊翩翩。

“這人心有趣啊……”韓太后笑著說道,還有半句更為要緊的話她沒有說出口……玩弄人心,才是這世上最為有趣的事情。

肅王府

秦霖和鄭桂幾乎是立刻就知道了小老虎的事情。

秦霖沉默半晌,就笑了。

“阿佑還真是個難得的癡情人。”

“確實是癡情人。心上的女子都嫁了他人,如今懷有身孕,他還念念不忘,生怕她有什么不測,求到咱們跟前讓咱們留心照看。”鄭桂也笑著說道。

“若非如此,阿佑又怎么肯跟咱們知心。”秦霖笑,“這件事,還得多謝那老妖婆。如果不是她亂點鴛鴦譜,咱們也得不到這樣的臂助。”

“這豈止是臂助,我說著就是半壁江山。”鄭桂道。

“不錯,他確實當的起半壁江山。”秦霖點頭。

“只是,咱們得將曉棠那丫頭護好了。”

“還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

“癡情的有些傻了,也算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無論如何,我們答應了,就要做到。”

“是。”鄭桂立刻答道,一雙妙目卻在秦霖的面上打了個轉,“王爺心中,也是舍不得傷害曉棠那丫頭的吧。”

“王妃此話怎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況是曉棠這樣的絕世美人,不僅貌美,且蕙質蘭心。曉棠不能歸王爺所有,王爺一直遺憾吧。”

“曉棠,我對她,一切都是以大事為重,王妃應當知道我的心意。在曉棠這件事上,若我是安王,我一定會成全阿佑。”

鄭桂就笑了,她相信秦霖真的會那么做。

“安王府中,想來早就被安王爺和曉棠那丫頭治理的如同鐵桶一般,倒是不用咱們操心,其他的人,也不足為慮,唯一要擔心的,就只有宮里頭。”

“老妖婆心思叵測,最要防備。王妃,你不妨進宮,與貴妃娘娘說一說。”

“王爺說的對,我這就進宮。”

有了鄭貴妃照看,在動用他們在宮中的內線,即便紀曉棠進宮,他們也應該能保得她的平安了。

保了紀曉棠平安,他們就等于得到了半壁江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