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天下

第五十一章 聯手

見秦霖說了一個好字,紀曉棠心中大喜。

“王爺,那么我們就一言為定。”紀曉棠伸出右手。

秦霖笑著看紀曉棠:“曉棠這是……要與我擊掌為誓?”

“是的。”紀曉棠點頭。

“好。”秦霖又說了一個好字,也伸出右手來,與紀曉棠手掌心相擊。

紀曉棠就要收回來手,沒想到卻被秦霖一把給抓住了。

“王爺……”紀曉棠微微皺眉。

秦霖捉著紀曉棠的手,雖見紀曉棠又明顯不悅的神色,卻并不打算放開。

“曉棠,我的運氣似乎總沒有四弟好。”

“王爺這話怎么說?”紀曉棠問,又試著往回抽了自己的手,卻沒有抽動特種兵之王。秦霖的運氣有沒有秦震的好,又和她的手有什么關系呢。

“是四弟先遇到了你。如果是我先遇到了你,該多好。”秦霖語音低沉,眉眼間憂郁的神色又添了幾分淡淡的悵惘。而他看著紀曉棠的一雙眸子,卻幽深難側。

這樣的一雙眼睛。

紀曉棠早就已經發現,秦震三兄弟的身架和臉型五官都長的頗為相像,而在這三個人中,還屬肅王秦霖的相貌最好。

當初皇貴妃幾乎獨寵后宮,據說有傾國之色。秦霖的身上,多少還帶著些皇貴妃的影子。

“王爺這樣說,讓曉棠不解。”

“如果是我先遇到了你,自然是我們之間更親厚些。曉棠也會全心全意為我打算。”

“王爺誤會了。”紀曉棠終于從抽回了自己的手。“我與安王爺,并非如王爺所想。王爺耳聰明目,想來也能猜到幾分。”

秦霖微笑。

“曉棠。你在別的上都聰慧機敏,洞察透徹,唯有在這件事上,還是太……”

秦霖將天真兩個字含在舌尖上,并沒有吐出來。

然而這也足夠讓紀曉棠了解他的意思了。

秦霖和秦震這雙兄弟,從小就是爭競著長大的。

“承蒙王爺這么看得起我,我還有一件小事。要求助于王爺。”

秦霖立刻露出很感興趣的神情。

“若是曉棠的事。無論什么,我都會盡力而為。”

“是有這樣一樁事……”紀曉棠又往左右看了看。

秦霖則很有眼色,干脆將椅子挪了挪。離的紀曉棠越發近了一些。若不是紀曉棠用神色阻止,他也確實做不出太過“登徒子”的事情來,只怕他就要挨到紀曉棠身邊坐了。

紀曉棠將聲音又壓低了兩分,如此這般跟秦霖說了。

“竟然是這件事?”秦霖聽了紀曉棠的話。臉上露出吃驚不小的神色,然后在吃驚之中。卻也有幾分意料中的了然。

“依曉棠的心意,這確實是個好法子呢。不過,你是怎么想到了這里?就算是我愿意幫你,這件事又如何做成?”秦霖接連提出幾個疑問。

紀曉棠只微微一笑。

“王爺只記住。今天答應了我這件事。不久之后,王爺就會明白。到時候,王爺只要順水推舟。就是助了我。”

“曉棠這樣說,那我從命就是。”

“王爺太過客氣了。”

“并非是客氣。”秦霖卻道。“越是了解曉棠,我對紀曉棠就越發傾慕。”

紀曉棠就噗嗤一聲笑了。

“王爺,這天下好女子多的是。若說值得王爺傾慕的,何須遠求,就在王爺身邊,王妃就是最值得王爺傾慕的人。”

紀曉棠這句話并沒有更深的意味,然而在秦霖聽來卻并非如此。

秦霖看紀曉棠的目光越發深邃嬌滿甜園。

“曉棠,我已經有阿桂,名分上是有些虧待了你,不過……”

紀曉棠聽秦霖這樣說,就知道他是一廂情愿,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因此忙就止住了秦霖的話頭。

“我以為王爺已經了解我的心意,沒想到王爺還是誤會了我的意思。王爺還是好好珍惜王妃,至于其他……,這次進京來的就有不少才貌雙全的佳麗,王爺自是不難如愿。”

紀曉棠說完了這些話,就站起身,跟秦霖告辭。

“王爺的態度,我也該早些回去,通知安王爺知道。這件大事,宜早不宜遲。”紀曉棠又說起了正事,秦霖也不是分不出輕重的人,隨即也端正了顏色,與紀曉棠做了一番約定,就親自送紀曉棠從小書齋中出來。

“方才若是唐突了曉棠,還請曉棠多多諒解,我也是情不自禁。因此使得曉棠急著要走,我深悔自己孟浪。”秦霖又彬彬有禮地向紀曉棠道歉。

雖然紀曉棠對秦霖總是頻頻示好這件事很是不以為然,但是秦霖每次都知道適可而止,而且道歉的態度也非常誠懇。

紀曉棠并不真的能夠厭惡秦霖。

這樣的一個男人,只怕也很少有女孩子真心討厭他吧。

“王爺英明睿智,談吐不凡,曉棠很高興與王爺相識,與王爺交談,也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只是王爺以后不要再拿這樣的話題取笑曉棠,就皆大歡喜了。”紀曉棠笑著道。

“曉棠,竟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秦霖在紀曉棠面前,也不再自稱為小王了。

“王爺知道答案的,何必再問呢。像現在這樣,難道就不好?”紀曉棠說到這里,就不肯繼續往下再說了。

“好吧,為了免得讓曉棠更加討厭我,我今天就暫時忍著不說這些了。”秦霖笑著道,送了紀曉棠到小書齋外面也不回去,而是繼續陪著紀曉棠往前走。“如今園中景色正好,我陪著曉棠走一走。”

秦霖這樣要做招待客人的熱情主人,紀曉棠不能拒絕。

很快,紀曉棠就發現,秦霖領她走的路。與鄭桂帶她來時的路并不一樣。紀曉棠看在眼里,臉上并沒表露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秦霖一面帶紀曉棠看園中的景致,一面跟紀曉棠說話。

秦霖就問起他送紀曉棠的那盆蘭花。

“我并不善于養花,只好交給父親代為照看。父親對蘭花也有一些了解,又知道是王爺送的,很是愛惜。”紀曉棠告訴秦霖。紀二老爺不僅翻出許多養花的書來研習。還請了好幾個花兒匠,不恥下問地學習怎么照料花草,尤其是蘭花。

“請王爺放心。那盆蘭花,被家父照料的很好。王爺若是見了,定然不會失望。”說到這里,紀曉棠忍不住笑了笑。

說起來。自從進了京城,及二老爺可比在清遠的時候忙碌多了。如今照料蘭花。又多了一樁事,他卻不嫌辛苦,反而將這當做了一種消遣。

種種花草,沒有讓紀二老爺更加疲累。反而是一種放松。

秦霖聽紀曉棠講這些家中的瑣事,面上笑容越發溫和,眼睛中也添了更多的暖意。

“正想什么時候登門拜訪。不知道是否有些唐突。”秦霖就說道。

“王爺肯來,馨華堂蓬蓽生輝。我們求之不得。”

“是真話?”

“自然是真的鄉村之王。”

“那我一定會去。”

兩人這么說著話,紀曉棠發現周圍的環境似乎有些過于僻靜了,就在這個時候,就聽見右前方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

秦霖并沒有停住腳步,紀曉棠也就跟著往前走。

很快,就見一個王府的管事帶著兩個婆子從岔路口走了過來。

這幾個人看見了秦霖和紀曉棠,忙都閃到一邊跪下。

秦霖帶著紀曉棠走過幾個人的身邊,似乎突然之間想到了什么事情,就停住腳步,扭過臉來向那個管事發問。

“……怎么不再前頭服侍,到后面來做什么?”

顯然,這個管事是在前面辦差的,不應該往后面來。

“回稟王爺,”那管事忙行禮答話,“是王妃叫了小的到后頭來。說是前些日子來的那位張姑娘病的有些不好了,讓小的帶人安排后事。”

“哦。”秦霖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原來這個王府的管事,是專門管操辦家中一些不大吉利的差事的。

秦霖沒有再多問,引著紀曉棠繼續往前走。

“……張姑娘,倒是聽王妃提起過一句,是王妃奶娘的一個親戚吧……”秦霖的語氣淡淡的,張姑娘,以及與張姑娘相關的事,在他來說,自然都是無足輕重的,他根本就懶得過問。

而紀曉棠立刻就知道,這位張姑娘,說的定是張麗蓉無疑了。

秦霖特意安排了方才的那個場景,是在向她表示合作的誠意。

紀曉棠聞弦歌而知雅意,也不肯多問,只是微笑點頭。

張麗蓉的結局是她早就預料到的,一只小小的飛蛾,偏要往熊熊烈焰的中央飛去,當然只有自取滅亡,而且死的悄無聲息,沒有任何價值。

說到了價值,紀曉棠心中暗想,那件事,不知道張麗蓉辦到了沒有。

秦霖親自將紀曉棠送到了花廳,這一次,他并沒有在花廳外止步,而是被湊巧出來的鄭桂給碰上了,帶進了花廳之中。

花廳中央擺了一張桌子,原來鄭桂、鄭梓和吳佳言正在打葉子牌。

鄭梓和吳佳言都忙起身給秦霖行禮。鄭梓親熱地叫姐夫,吳佳言叫了一聲王爺,一張俏臉就紅了。

秦霖在花廳中坐了片刻,就起身走了。

紀曉棠在肅王府吃過酒席,回到馨華堂已經是未時。

秦震和祁佑年都在景華堂的書房中。

紀曉棠微微吃驚,她沒想到兩人來的這樣早,已經在等她了。

紀二老爺暗暗地告訴紀曉棠,秦震和祁佑年已經來了約有半個時辰。當然,兩人并不是在這里呆坐著,他們一直都在討論案情。

不等秦震和祁佑年問她,紀曉棠就先說出了兩人想要聽的答案。

“談成了。”

“他沒提什么條件?”秦震忙問野人兇猛。

紀曉棠搖頭。秦霖不僅沒有提任何條件,還同意另外幫她一個忙,雖然這件事暫時還沒有必要告訴秦震。

“肅王爺很容易說服,畢竟。這是雙贏的事情。”紀曉棠說道。

秦震看了紀曉棠半晌。

“曉棠去說,覺得容易罷了。”換做別人,又怎么會這么快就說服了秦霖與他合作呢。

實事求是地說起來,也真是只有紀曉棠,才能說成這件事。

然而,紀曉棠卻不愿意居功。

“王爺和肅王爺目的一致,注定要在這件事上合作。”

秦震也不多說。只是又詳細地問了她與秦霖是怎樣談的。紀曉棠也不隱瞞,一一地都說了。當然,秦霖那些對她表示好感。甚至露骨地表示想娶她進府的話,紀曉棠并沒有說。

在秦震自己沉思回味的工夫,紀曉棠就轉向了祁佑年。

她已經知道,今天長寧去找祁佑年了。以長寧纏人的程度,祁佑年是怎么脫身的呢。

祁佑年自然注意到了紀曉棠的目光。

“怎么了。曉棠?”

紀曉棠就笑。

祁佑年頓時就敏感起來。

“曉棠,你是聽到了什么話?”

“我能聽到什么話?”

“今天長寧到威武候府找我了。”祁佑年竟坦白起來。

“難為你,”紀曉棠并沒有醋意,反而想著祁佑年不堪其擾的樣子。有些同情,也讓她發笑。“是怎么脫離魔掌的。”

“曉棠你還笑我。”祁佑年也看出紀曉棠笑他的意思來,跟著苦笑。

人人都拿長寧沒辦法。然而祁佑年對付長寧還是有些心得的。

這次甩脫長寧,祁佑年是用了計策。同時也利用了秦震。祁佑年現在有充分的借口,他要查案,帝后給的限期已經沒剩下幾天了,祁佑年一時半刻也不能耽誤。

長寧知道祁佑年辦正事歷來用心,總算是還顧忌著怕祁佑年真的生氣,祁佑年這才走脫了。

“曉棠,以后恐怕我們不能住在京城。”祁佑年小聲對紀曉棠說。

到時候長寧的騷擾,就會讓他們不得安寧。

紀曉棠冷笑。

到時候,誰不能住在京城,可還不一定呢。

“別急,總有辦法。”紀曉棠告訴祁佑年。

祁佑年微微一愣。

這一刻的紀曉棠,讓他忽然之間竟有些陌生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轉瞬即逝。紀曉棠在他面前,從來就沒有假裝過。

他早就知道,紀曉棠是有這樣的一面的。不論是天性也好,還是為環境所逼迫的也好。

這就是紀曉棠,完完整整,最真實不過的紀曉棠。

秦震與秦霖暗中聯手,第二天朝堂上,氣氛隱隱地就和往常不大一樣了東拐子日記。

秦震和秦霖還是針鋒相對,但是秦霖為了維護楊閣老所提出的建議,卻進一步將楊閣老推進了深淵。

很快,以韓閣老為首,大理寺等官員參與,秦霖和秦震親臨現場,就查封了楊閣老的家。

這些人并沒有動楊閣老和他的家人,但卻從楊閣老家中查出了大量的金銀珠寶,古董玉器、古籍書畫等,這些東西,與楊閣老的家底顯然并不相符,而且,他們還從楊閣老的家中,查出了許多違禁的東西。

至于那些書信、文件等,則是這次查抄的重點。

秦霖和秦震幾乎將楊閣老家中所有有字跡的物件都帶回了大理寺,安排人一件一件,仔細的查看,務必要找出楊閣老圖謀不軌的證據來。

而要找到這些“證據”,顯然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楊閣老顯然也非常清楚這一點。

今天的閣老府,再也沒有了往昔的雅致富麗,人人的臉上幾乎都籠罩著一層烏云,除了楊閣老本人。

前兩天因為鐘姨娘過世,楊閣老頭上包了帕子,一幅病懨懨,幾乎就要隨同鐘姨娘一同入地府的模樣。現在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故,楊閣老送走了查抄的官員,在自家人面前,反而將頭上的帕子取了下去。

雖然面色還是有些發黃(他還沒時間洗去臉上的化妝),但是楊閣老整個人看來,似乎已經恢復了以往的精氣神兒。

“都別慌。”楊閣老將一家子都召集到一起,鎮定自若地安撫眾人,“這不過太后娘娘和陛下迫于形勢,走的一個過場罷了。咱們楊家問心無悔,別說這樣查,就是把楊家翻個底兒朝天,咱們也不怕!”

楊閣老在家里說話算數慣了的,大家見他這樣的神情,且還中氣十足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就都放了多一半的心。

楊閣老又回答了家里人提出來的幾個問題,算是將大家的情緒完全安撫住了,他吩咐眾人,還像往常那樣,就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若真有事,這個時候,我還能好好地在這里?你們還能夠好好地在這里?”

眾人都認為這句話最有道理,因此就聽了楊閣老的話各自散去了。

楊紹卻留了下來。

楊翩翩本來跟著楊大太太走到了門口,猶豫了一下,也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楊閣老自然都看見了。

這一大家子人,還就屬楊紹和楊翩翩是最為聰慧的。

楊閣老心中嘆了一口氣,面上也一一絲兒也不肯露出來。

“我要先歇一歇,一會自然會打發人去找你們。”楊閣老就對楊紹和楊翩翩說道。

這父女兩人都是一肚子的話,但又不敢不聽楊閣老的,只能先行退下。

等廳中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楊閣老仿佛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頹喪地跌坐在太師椅上。

他沒有想到,一生算計,可以說是算無遺策,可最終還是落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

韓太后和隆慶帝很快就會完全放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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