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紀老太太不搭話,顧老舅就和江氏交換了一個眼色。
“霞兒從前一直陪著大姐。霞兒出了門子,大姐身邊只有曉蕓一個,也怪空落落地。曉蕓也少了個伴兒。”顧老舅只好繼續說道,“大姐,不如就讓雪兒來大姐這陪著大姐,給曉蕓做個伴兒。”
顧老舅這樣明白說出來,紀老太太想要裝作聽不懂都不成了。
“哦……”紀老太太哦了一會,她并沒有去看顧雪兒,“我也上了年歲了,不像過去那般愛熱鬧。有曉蕓一個也就夠了,況且如今還有曉棠。倒是你們夫妻兩個,霞兒出了門子,正該多留雪兒在身邊。”
“這日子過的飛快,再過兩年,雪兒也該說親。到時候,你們再想跟雪兒長處,也是不能的。……你們好好帶著雪兒吧。”
紀老太太這樣說,是明白地表示不打算接顧雪兒來身邊長住。也不知道她是因為顧霞兒的事情冷了心腸,還是原本就不大喜歡顧雪兒的緣故。
顧老舅和江氏就有些吶吶地說不出話來。顧雪兒在一邊,就覺十分下不來臺,臉上漲的通紅,一張嘴噘得高高的。
顧雪兒并不認為這是她不討紀老太太歡喜的緣故,她將這件事,完全都算在了顧霞兒的身上。
是顧霞兒將紀老太太得罪的狠了,因此上連累了她。而且顧霞兒還不肯幫她說話。
她倒是很容易就說服了顧老舅和江氏來替她跟紀老太太說,卻被紀老太太這樣干脆地拒絕了。顧雪兒悶坐了一會,就覺得坐不下去,干脆一聲不吭就起身走了。
顧老舅和江氏兩個就都來不及阻攔,眼睜睜地看著顧雪兒走了。
“這孩子!就是家里有事,也不該就這么急忙忙地走了。”顧老舅見顧雪兒做的太不像了,忙就陪笑著替她描補。
“是,是家里有事,雪兒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將大姐當做至親的人。”江氏也附和著道。
“嗯……”紀老太太也不揭破,只應了一聲,但終究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雪兒這丫頭,性子還是有些魯。顧家祖輩并沒有這樣的人。”
紀老太太這樣說著,還故意掃了江氏一眼。她言外之意很明顯,顧雪兒的脾氣自然隨的不是顧家的人,是隨了她娘。一切都是江氏的錯。
“要是大姐肯多教導教導雪兒就好了。”顧老舅就腆著臉道。
紀老太太半晌都不接話。
“我上了年歲,沒精神了。”最后,紀老太太才說道。
讓顧雪兒來紀老太太身邊住的時候,到底就算是完全不成了。
顧老舅和江氏心里就都有些不甘,但是也就不敢再說什么。
轉眼就出了正月,二月,便是縣試之月了。
紀二老爺早已經替紀三老爺在縣署禮房報了名,正月間之二月上旬幾乎推了一切的應酬,只在家里專心一意地看著紀三老爺讀書備考。
眼看著考期將近,紀二老爺按著縣試的規則出了幾套試題讓紀三老爺做了,看著紀三老爺答好的試卷,紀二老爺也越發的擔憂。
再沒有人比他更知道紀三老爺學問的底細。
除非是正好考到平時做過的題目,否則紀三老爺參加縣試的結果十分堪憂。
這一天在藏書閣,紀二老爺就將他的這個憂慮跟紀三老爺和紀曉棠說了。
“三弟照此繼續用工,再過兩年應縣試,應該是無礙的。”紀二老爺說道。
紀三老爺的臉立刻就苦了,要他再用兩年這樣的工夫,他是萬萬做不到的。他肯短期這樣用功,還是因為得到了紀曉棠的承諾。
紀三老爺就轉頭去看紀曉棠。
“依著爹爹看,小叔的字已經過關,四書五經泛泛談論起來,也能撐得一時半刻不露怯了是不是?”紀曉棠就問。
“是的。”紀二老爺點頭。
“考試的規矩,爹爹也全都教給小叔了?”紀曉棠又問。
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都點頭。
“我也同意爹爹的話,只要縣試考的是小叔做過的題目,那么小叔就一定能過了縣試。”紀曉棠就道。
紀二老爺自然不會懷疑紀曉棠要去賄賂謝知縣,或者偷盜縣試的考題。他想到的是一般應試的讀書人都會想到的事。
“曉棠是說押題?”
“正是。”紀曉棠點頭。
縣試共有五場,其中第一場正場最為關鍵,考題自來都是兩篇四書文,再加上一首五言六韻試帖詩。
“我向祖父禱告,求得三支簽……”
紀曉棠就鄭重其事地從袖中拿出三支簽來。
“小叔照此準備縣試,十有就能考過。”
“快拿來看。”紀三老爺立刻急切地道。
紀曉棠將簽遞給紀三老爺,紀三老爺自己不看,而是轉遞給了紀二老爺。紀二老爺將簽拿在手里看了半晌。
“這倒確實是謝子謙會出的題目。”紀二老爺緩緩地說道。
紀二老爺還有些疑慮。他當初答應紀曉棠的要求,給紀三老爺報名參加縣試,并向外面放出風聲,主要還是想因此督促紀三老爺讀書。至于參加考試求取功名,在他看來,紀三老爺還得多下真功夫,多等兩年。
紀曉棠早就猜到了紀二老爺心中所想。
“我知道爹爹不信,可小叔今年參加縣試,于咱們沒有絲毫壞處不是嗎?既然是這樣,為什么不試一試?”紀曉棠就勸紀二老爺。
“二哥,我愿意試。”紀三老爺立刻就道。
“爹爹,你可是答應過我的。”紀曉棠就又道。
“也罷,就依著你們吧。”紀二老爺想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依著你們的事情也不是這一件了。”
確定了要準備的題目,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了。
紀曉棠捉筆,紀二老爺潤色,兩篇花團錦簇卻又算不上出色的文章,并一篇中規中規的試帖詩就都準備妥當了。紀三老爺只要一字不差地背誦下來,到考場上默寫就行了。
二月十五,清遠縣縣試第一場開考。
紀家所有人,包括紀老太太都起了一個大早,一家子人將紀三老爺送出大門。紀二老爺和紀曉棠還跟著紀三老爺上了馬車,要親自將紀三老爺送進考場。
清遠縣縣試的考場就設在縣衙內。
紀家的馬車到的早,紀二老爺雖然心疼紀三老爺,卻還是讓他下車自己去排隊。紀曉棠最后一次幫紀三老爺檢查考籃。
紀三老爺的考籃,是紀曉棠帶著丫頭們按著紀二老爺開出的單子準備的,可以說是樣樣俱全。
紀曉棠跟著紀三老爺下了馬車,將考籃交在紀三老爺手里。
“小叔,一會進去,記得不管怎樣都千萬莫急。”紀曉棠朝紀三老爺眨眼,再次提醒他不要因為看到熟悉的考題就得意忘形起來,要記得他并不是什么大才子,到時候要慢慢地答題,不要讓人,尤其是頗知道他底細的謝知縣看出破綻來。
“放心吧,小叔都記得的。”紀三老爺會意地也眨了眨眼睛。
春寒料峭,紀三老爺就不肯讓紀曉棠在馬車下久站。
“快隨你爹回去,等小叔的捷報。”
雖然紀三老爺這樣說,紀曉棠還是親眼看著紀三老爺進了考場,這才回到馬車上坐了。坐上了馬車,紀曉棠也并不回家,而是往縣衙前的酒樓來。
紀二老爺早在酒樓上定了位置,正好斜對著縣試考場的出口,也就是所謂的龍門。只要有考生從里面出來,他們父女在酒樓上就能看到。
他們送了紀三老爺來參加考試,也要親自接了紀三老爺回去。
打著這樣主意的考生家長顯然并不只有他們這一家。
就有認得紀二老爺的上來寒暄說話,都說長兄如父說的就是紀二老爺對紀三老爺了。紀二老爺對紀三老爺是給予了厚望的。
清遠縣的縣試晨初開考,辰末時分就有首批十名考生交了卷出來。這里面,自然是沒有紀三老爺。
紀二老爺和紀曉棠看著考場的方向,一個擔心一個放心。
紀二老爺擔心的是這些考生里面沒有紀三老爺,難道是紀曉棠沒有押對了題目?紀曉棠放心的是,紀三老爺終究還是能夠沉住氣。
第一批十人出來后,僅僅相隔了一刻多鐘的工夫,就有第二批十名考生從考場里面出來了。
“小叔,爹爹快看,小叔出來了。”紀曉棠的眼睛尖,一眼就從十個人中認出了紀三老爺。
“好,我們去接你小叔。”紀二老爺看見紀三老爺也是高興,就帶著紀曉棠從酒樓上下來。
紀三老爺手里提著考籃,看著趕到他面前的紀二老爺和紀曉棠。
“二哥,曉棠,你們沒回家去啊?就一直等著我?哎呦,我不是說了,讓小廝們等著我就行。二哥這個時候該留在家里才是,郎中可說了,二嫂的產期就在這幾天。”紀三老爺絮絮地說著。
紀三老爺平常并不是個多話的人。他現在如此,不僅僅是感激,還是因為興奮。別人自然瞧不出來,因為紀三老爺此刻一張臉上幾乎是沒什么表情的。
可這卻瞞不過紀曉棠。
“爹爹、小叔,咱們別在這說話了,快上車回家吧。祖母和娘都該等的急了。”紀曉棠就道。
“說的是。”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同時道。
三個人上了馬車,相互看看,就都沒說話。直到馬車進了紀家的大門,三個人先往前面書房里坐了。
屏退了服侍的人,不等紀二老爺開口詢問,紀三老爺的面癱臉已經轉換成一個大大的笑臉。
“曉棠,中了,中了!”
紀三老爺笑著說了這幾個字,就向紀曉棠伸出了手,看他的姿勢,卻是想將紀曉棠抱起來往空中拋。當紀曉棠還是個團子樣的時候,紀三老爺常背了人這樣帶紀曉棠玩。紀曉棠對這個姿勢是再熟悉不過了。
紀曉棠瞇著眼,站著沒動。
還是紀三老爺自己發覺了不妥。紀曉棠已經不是他能隨便被他拋起來的小團子了。即便是這樣,紀三老爺并沒有收回手,還是將紀曉棠雙肩抱起來,舉了舉。
“咳咳!”紀二老爺干咳。
紀三老爺這才將紀曉棠放下。
“快說說。”紀二老爺也有些難掩急切。
“二哥,曉棠押的三道題,都中了。”紀三老爺這才笑著對紀二老爺說道。
“全中了?”紀二老爺又驚又喜。
“全中。”紀三老爺此刻已經有些鎮定下來,就細細地跟紀二老爺和紀曉棠說起考場上的事情來。
“……打開考卷,我先把題目都看了,正是曉棠所押的題目。”紀三老爺當時歡喜的,幾乎就要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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