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

第590章 戰斗,已經開始

“明公,安禮乃是介甫公之弟,”錢東春好心地勸了一句。

這道奏章以及貼黃,還有楊繪供狀若是帶到京城,那將會翻起滔天巨浪,說不定連自己也牽連了。

“錢中使,我一向對宦官不持貶視想法……之所以士大夫戒之若虎,乃是以前對宦官的放縱。然而權利若不加以節制,放在那一個群體上,皆會出事情。給外戚,外戚便會專權,給宗室子弟,就會爭大統而直接使國家四分五裂,給武將,武將就有謀反的危險。給士大夫,嗯……就象現在這樣了……”

這才是權利的真相。

前世有人艷羨美帝的民主制度,且不看奧趴了馬,為了醫療改革,不但趴了馬,連頭發都趴白了。

還有高鐵,當真一無是處,不僅能提高速度,這么大的基建會造就多少gdp,拉動多少產業。基建發達了,會不會降低運輸成本,對國家的工商業會不會產生幫助作用?

但民主了,美帝只好望洋另一邊興嘆了。

當然,大洋另一邊也被美帝弄得仙仙欲死。

確實美帝很富很發達很強大。

然而這與民主有多少關系?主要原因還是科技時代以及殖民時代,給西方帶來了巨大的財富,也轉移了所謂民主帶來的危機。

一旦地球格局穩定,科技水平懸差漸漸降低,然后民主的撕逼就開始。只是西方更發達,這個危機暫時看不出來。然而一些落后國家實施了民主,看,出現了何等的亂象?

因此王巨還是偏向集權制度的。

就象眼下的宋朝,有了那么一點民主的味道,但政策一會推向這邊。一會推向那邊,結果推來推去,宋朝見閻羅王了。

而且因為撕逼。從上到下戾氣越來越重,包括王巨在內。

當然。集權了,就要對權利加以節制。

不但是權利,其他方面同樣也是。就象二祖看到國家貧困落后,想要改變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變。

變又有兩種變法,一象王安石這樣的,從上往下梳理。結果弄不好,國家還會得亂。且看蘇帝。

還有一種,就是從下往上梳理,任由小崗村責任到戶,大集體行,承包到戶也行,然后讓大家兩相比較,最終以最小的代價換來了承包到戶的改革。

然而這只是農業,農業是穩,不能富。所以才出現了黑貓白貓,捉到老鼠就是好貓的說法,準許個人先富起來。

依然是從下往上梳理。沒有產生巨大的變動。

不過這種政策又產生了新的問題,那就是拜金主義產生,道德淪喪,官員貪污,貧富不均,社會不公正,底層百姓怨氣重,先富起來的人又多因為財富來路不正,怕以后被清算。于是帶著財富紛紛逃離這個國家。

如果后面的人足夠聰明,及時調節。這些情況即便出現了,也能避免。至少能降低它們帶來的危害。

反觀西方世界那邊同樣也是,他們也在調節,防止壟斷產生的不公,所以制訂了反壟斷法。富人代代財富不停地積累,這無疑對國家對普通百姓會產生妨礙,因此制訂了苛刻的遺產稅。

所以那么多年積累,這些國家也沒有出現象里所寫的幾十萬億美金的家族,最有錢的家族不過幾千億家產。

然而它是金錢社會,首先選舉就需要金錢,因此政策總體是向富人偏移的,那么為了軍火業、各種資源,所以美帝才不停地發起戰爭。

如果美帝足夠聰明,同樣可以進一步調控,如改變選舉方式,杜止撕逼,制訂保障政策延續性的相關制度,那就會更富更強大。

這些種種似乎與王巨無關,但可以借鑒。

當然,在這里,他不是討論太監這個群體是好是壞的,而是提醒錢東春。

不管你帶著什么來意來的,或者投向了那一派系,但不要搞我,至少我還是對你們很尊重的。

“是,是,”錢東春悚然一驚,連連道。

“陛下也忘記了正事。”

“啊,”錢東春嚇了一大跳,王巨怎么將槍口又對準了皇上?

“很早以前我就對陛下說過,戰爭分成三部分,戰前的準備,包括這一戰值不值得,值不值得就是能不能勝利,花這么多錢發起戰爭有什么目標,而不是為戰而戰。那就不會淪落成窮黜武的地步。然后是戰爭,善后。如果善后不當,即便戰勝,其意義也會減弱,甚至還不如不戰。如果善后妥當,即便失敗,比如李繼遷,百戰百敗,然因為我朝善后不當,最終使西北出現了一頭猛虎。”

“慶州之戰,乃是保家衛國之戰,當時敵人太多了,我也不敢保證最后會大捷。不過它最終大捷了,所以得及時善后。因此我在慶州善后,侵占的那段橫山,讓西北不再被動。又發動百姓運鹽,改善百姓生活,撫恤獎勵三軍將士,打擊以后的西夏經濟。然而我在慶州能做的有限,主要還是朝堂之上。錢中使,你既然來到了慶州,可以去橫山那邊看一看。”

看什么呢?看鹽州的百姓。

王巨撤軍回來,西夏一貧如洗。

與當初的宋朝一樣,想發起這一戰,必然要準備大量糧草物資,所以只好橫征暴斂了。若是這一戰勝了,這個危機也就消除了。然而這一戰不但未勝,反而大敗。即便帶來的物資,也被宋軍所得。

然而因為王巨的做法,鹽州百姓的情況反而得到了改善。

要命的是王巨未動平民百姓的財產,專門抄掠了那些商賈富人,用他們的財產當成了獎勵。

這些人都是在鹽州有臉面的人物,宋軍在,他們不敢發作,甚至有人逃向了靈州。宋軍走了。一個個回來了。于是清算開始。

有的百姓不得不向宋朝逃亡。

王巨囑咐前線官兵,一律不得收留。

這是兩國國書說好的,我們收留你們。馬上戰爭又開始了。所以你們還是回去吧,誰讓你們生作西夏人。

王巨這種做法。不是為了對付朝堂士大夫的,而是讓西夏產生分裂,至少鹽州這塊會產生嚴重的分裂,盡管這個做法有點慘忍。但王巨還有一些人道的做法,一邊勸他們回去,但來了,便吩咐士兵給他們一點吃的喝的,甚至還送一些干糧。讓他們在回去的路上吃。可必須要回去,幾乎每天都在遣送,少則幾十人,多則一百來人。

這些人既然來了,都是走投無路的,宋軍將他們態度客氣地往回送,于是賴在地上不走,磕頭打滾,以頭碰地,號淘大哭。什么情況都有。

他們不能代表著整個鹽州,不過真會讓人看得慘不忍睹。

錢東春既然下來調查了,也不能僅聽王巨一面之辭。他還要到處看一看,問一問。

所以王巨打散讓他去前線看一看這個情況。

只要錢東春看了,就會產生誤判。這就是西夏,讓當初朝堂大臣一個勁要再次議和的西夏。就是丟棄鹽州都可惜了,用得著做那么大的退讓嗎?

錢東春又不敢作聲。

王巨心中微微一嘆息。

其實王巨最感到遺憾的善后,不是與西夏議和。

相反,他暗中是等于在促動著這次議和。

西夏那邊很苦,宋朝同樣也要休生養息,特別是陜西百姓。

也非那個宥州。使者去宥州與興慶府當真重要嗎,這種掩耳盜鈴式的稱臣。當真去看重嗎?但這個宥州,會讓朝堂上許多人難堪。實際利益無所謂。那么虛名總得要爭一爭吧,連這個虛名都沒有爭,軟到這份上了。

因此這個宥州則是王巨的武器之一。

那個逼迫用一些戰馬來換這個歲賜,王巨也不大在意,即便西夏同意,能給多少戰馬,恐怕每年送過來四五百匹老弱病殘的戰馬,就讓朝堂上的士大夫樂得不行了。數量不會多,就是有了,也未必能派上戰場。

其實還是王巨揭穿某些人真面目的武器之一。

真正的善后,與這些無關,而是另外一條,借機將邊兵提上議程。

然而沒有。

王巨想了想,也不想說了,所以都沒有寫貼黃補充。

“錢中使,再轉告陛下與文公。我少年時,仁宗聽聞王家寨之捷,特派侍衛贈送一車書籍。先帝對我也十分看重,因此前面僥幸中了進士,后面就放成華池知縣。陛下對臣也信任有加。故太后曰,三代人君,對臣有恩。所以,臣以死相報之。”

“然臣幼年時父親被夏人所殺,官吏卻克扣其撫恤,導致家母無法養家糊口,改嫁姜家。我年幼,只能隨母漂泊,可至姜家后,其母太過惡毒,我一怒,帶著妹弟返回王家寨。敦料夏寇入侵,僥幸打敗之,官兵又來殺害村民搶功。”

“我一生見過太多黑暗的事物,因此文公心黑似墨,我也能看得慣。他尸位素餐,呆在西府相位,我也沒有進諫。但不要插手慶州,不要派人誣蔑我。我今天坐在這里,雖是陛下之信任,然也是造福了許多百姓,殺了無數夏寇與歹徒,用鮮花與鮮血鋪出來的知州之路。我生在西北,生性剛烈。文公若是派人誣蔑我,我必將化作一支利箭,與之玉碎不能兩全之。”

錢東春嚇得一哆嗦。

這話說得太直白了。

但其實也說給某些人聽的,這些人說皇上對王巨太恩寵了,不然那來的二十來歲的小知州。王巨不知感恩,卻持寵驕枉。

然而當真如此?

以王巨這幾年的功績,無論是政績,或是軍功,不要說知州,就是進入東西兩府,也足夠了。

這非是錢東春所關心的,他關心的是王巨話中的殺氣。

王巨說完,讓人安排他們這一行下去休息。

看吧,環州慶州,隨便那一處,任由你們觀看問詢。

野龍咩勝問:“大郎,那個話要不要……”

“傳,立即安排人手傳下去。”王巨說道。

現在還來得及,雖然不及剛開始轟動,然而坊間瓦肆里還有許多人在傳唱著這次大捷的種種。

這一傳,至少在民間輿論,將文彥博釘在恥辱的鐵柱上。

否則以后,文彥博等人必然將自己丑化,而且司馬光已經有了一個說法,國有二王,大宋必亡。

一旦自己丑化成夏竦那份上,成了一個奸臣,自己這一生也就完蛋了。

說不定趙頊還樂于看到這種局面呢,那樣自己只能成為真正的孤臣,他就容易掌控自己。

這個想法,太悲觀了。如果趙頊知道,能活活氣死的。

不過順借著這次責難與調查,王巨派人散發出真相,至少能占據著一些道德的至高點,也是正確的做法。眼下是得罪了文彥博,不過就是不得罪文彥博,王巨這個年齡,能上位嗎?反過來說,得罪了文彥博,有此功勞,又能貶放到什么地步呢?

王巨又說道:“咩勝,戰斗,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