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

第499章 清洗

五更時分,一隊強人猛地沖向東城門,然后打開東城門。

東城門前面的一排房屋里的人奇怪地看著這一幕,整個環州城只剩下這些強人了,當然,種古敢將他們留下來守環州城,他們的忠誠度勿用質疑的。

但這個節奏不對啊。

明明這個城門應當我們來打開好不好?

有聰明的人,就感到事情兒有點不大妙了,可他們又不知道哪里不對。隨著就明白哪兒不對了。

只是一會兒,一隊隊宋軍從東城門外闖了進來。十幾里地,若是走,得好一會兒。不過若是滑冰過來的,用不著多久。因此那邊在繼續剿殺,這邊已經抽出三營兵士,事先搶到環州城,以防有變。

“不好,”那排房子里有人說道。

然而宋軍已經迅速將他們所在的房屋團團圍困,一句話也沒有說,弓箭齊發,甚至還動用了火箭。

躲在房子里也不行,房屋馬上就燒起來了。

被宋軍逼得,一個個只好走出來投降,又有人氣憤地問:“為什么殺我們?”

但他話還沒有落音,數十支箭向他飛來,整射成一個刺猬。余下人嚇得面如土色,一個個趴在地上喊饒命。

郭慶這才走過來,說道:“全部抓起來,嚴刑審問。”

這時候他們還有一條生路的,郭慶只是想得到口供。

一個個審問,邊上的胥吏做著記錄,然后簽名畫押。這事兒可不小。得有證據。不然以后整個環慶路將士都會被人授以口舌了。買安優柔才是主流嘛,強硬那是不對的!

天就漸漸亮了,種誼還沒有進城,有的人跑得快,跑到山里面了,這些人同樣得搜索出來,最大限度的剿滅。

不過雪泥堡的消息傳到了環州。

郭慶聽了很感傷,兩人都是同僚。平時關系不錯,沒想到昨天下半夜還在一起吃酒,今天早上便陰陽相隔了。

這時口供也錄得差不多了,郭慶悲憤之下,說道:“全部推出去斬首,人頭懸于城門上。”

喊饒命也不行。

若不是這些人,魏慶宗與那么多宋朝將士何苦在雪泥堡搭上性命?

消息迅速傳開,整個環州震動,然后是靜默。

不是所有慕容都參與進去,參與進去的也不一定是慕容。但一個共同特點。離淮安鎮、西谷砦等寨子比較近,為什么呢。因為這里等于離西夏軍隊近。

參與進去的人當中有的確實是有反意,有的是被蠱惑的,主要原因就是西夏軍隊數量太龐大了,一勸一嚇,以為宋朝這次必失環慶,所以參與進去了。還有的是被脅迫的,本人不愿意,可村寨里的長輩族長們都同意,他們不得不參加。

因此環州的后方各村寨倒是罕有人參與。但不代表著他們就支持宋朝了,真正支持宋朝的大多數也聽從了慶州的命令,撤到后方。所以他們的態度是“中立”的,我們不背叛宋朝,但不會坐視宋朝官兵“欲所欲為”。另外前線幾十萬夏軍,也是他們的底氣。

現在這種沉默,實際是一種僵持,一種無聲的抗議。

若非種誼九營官兵到來,甚至可能因為官兵殺了那么多人,已經引起了暴亂。

中午就不知不覺到了。

章楶的命令也到了環州。

郭慶卻跳了起來:“那環州怎么辦?”

原來章楶的命令是讓他接手魏慶宗的第十三旅,駐守西谷砦。如果這道命令是在十幾天下達的,郭慶不排斥,但現在郭慶一門心思想著將環州事務結束后,立即返回慶州,加入王巨的總攻計劃呢。

傳令的士兵說道:“章通判又說了,如果郭將軍不愿意,讓小的再代傳一句話,西谷砦的右側與上面,以及上面的上面。”

實際這個士兵一頭霧水,這是什么意思?

然而郭慶眼睛就亮了起來,西谷砦建設時間較早,在宋真宗年間就修建了此堡,它的位置就在后世環縣的元城鄉兩條小河交匯處的一個圓形山咀上,面積也不大,只有五十幾畝,但元城鄉有什么?元城川!車廂峽在環州境內的道路是什么,環州元城川、慶州喬川!

不過此堡因為太小,元城川又過于寬闊,因此不能扼死元城川,這也是以前此路私鹽泛濫成災的原因。堵不死,只好看到私鹽犯子將一車車鹽從鹽州運到宋朝境內。

當然,更堵不死西夏大軍,但它能在關健時候,在背后猛插一刀。況且西谷砦上面是什么?木瓜堡!木瓜堡上面是什么,萌門三岔!

“可是我手中兵力少哇。”郭慶又說。

本來魏慶宗手下只有五營官兵,但兩營幾乎在雪泥堡打殘了,西谷砦只有三營官兵了。

傳令的士兵繼續說道:“章通判又說,環州初定,一部分部族會被震懾,此時再發出請求,必又會得到一些強人的支持。同時今天又是西夏自大順城現身后的第七天,西谷砦耽擱不得。”

傳令兵自然不知道其含義,可郭慶能聽明白,

暫時仁多零丁不知道后方有變,只是又向雪泥堡增加了一萬援兵。他打的還是好主意,種古手中兵力本來就不多,前線各堡又分去了一些兵力。昨夜救援魏慶宗,又將余下軍隊帶出環州城。所以若無種誼這支宋軍神兵天降,今天早上,環州必然失手。環州失手,意味著叛軍會得到大量的財富物資。

挾借此勢,叛亂的勢頭必會擴大,后方諸堡砦會一一告急,種古只能回兵鎮壓。那時候種古僅是鎮壓都成問題了,若是一萬多名西夏大軍突然撲到環州境內,整個環州就可能被仁多零丁拿下。

可是瞞不了多久的。其實到了中午。仁多零丁還沒有接到消息。他就會產生懷疑了。按理說因為西夏主力在大順城方向,所以仁多零丁的當務之急乃是美利堡,這樣三軍才能會合。美利堡接下來的就是柔遠寨,荔原堡,最后就是大順城。那么后方道路暢通了,西夏重兵才可后顧無憂地向慶州方向發起進攻。

慶州一失,環州失去倚靠,不用攻也自己兒丟了。這時分兵攻打西谷砦并沒有任何意義。就象攻打東谷砦一樣。但西夏兵力多啊,足夠他們分兵多處了,而且西夏也不愿意將時間拖得太長,所以真不大好說。

因此西谷砦主將得確定下來,還得一個有威望有能力的主將,眼下除了郭慶,還能有誰勝任?

郭慶將環州事務交給了曹通判,去了西谷砦。

下午,一行人來到環州城,見面就責問道:“曹通判。昨夜發生了什么事?”

“他們與西夏勾結,試圖里應外合。昨夜趁環州城中兵力空虛時,奪下環州城,與西夏人呼應,被我們官兵鎮壓。”曹通判道。

“但我聽到的說法,是他們前來環州支援官兵,而非是奪城。”

“不是……”

“曹通判,不要與他們羅嗦了,如果朝廷這樣處置,諸位不服,那邊就是西夏三十萬大軍,你們盡管再次集結兵力,前來攻伐環州城或者其他堡砦。”種誼在邊上說道。

“你是誰。”一個老者氣憤地說。

“他是種知軍的弟弟,此次環慶路將諸軍置成十八旅,種將軍也是第十旅旅將,其排名還在種知軍之上。”曹通判解釋道。

“但總要有一個說法吧。”那老者語氣軟了軟。

“什么說法,誰的拳頭大,誰就有說法。以前縱容你們,你們無法無天,是因為你們族人多,又有西夏之逼,朝廷恐邊事生變。但現在你們敢叛變,朝廷只好魚死網破。”

其實種誼態度還是好的,若是郭慶在此,以他與魏慶宗的交情,那么可能當場又要殺人了。這也是章楶將郭慶立即調到西谷砦的原因之一。雖然他與王巨看法一樣,恩威并濟,不過恩是主,威是輔。事情最好到此為止,不要再擴大。

“對了,這里有一份剛送來的情報,鎮戎軍巡檢使趙普帶著十營官兵,從細腰城馬上就要進入環州境內,日暮時分,便能抵達環州各個堡砦。”種誼道。

不過趙普帶來的乃是原州官兵與強人,非是鎮戎軍的官兵。

然而這條消息讓這行人一起色懼。

環州終非是西夏主攻方向,種古的軍隊頂在前線了,再加上原來魏慶宗的屬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將前線的幾個堡砦守住,大約不存在問題的。

因此現在的后方等于憑空多出了種誼的九營官兵,再加上原州的十營官兵,那整成了十九營官兵。誰敢動,誰動誰找死哪。

那老者語氣又軟了軟說:“可那些村寨丁壯多被官兵擊斃,以后怎么辦啦?”

“我只說一件事,治平二年冬天,德順軍邊境威戎堡西側二十里外,有一同家堡,這里有好幾千戶蕃人居住,因為西夏稅務沉重,同家堡百姓多有附從我朝之意,可先帝為了兩國和平,一直未納。但這條消息被西夏人得知后,立即出兵同家堡,將同家堡數千戶百姓不論男女老幼一起屠殺。最后僅剩下幾十戶。他們還沒有公開反叛西夏,更沒有在西夏危急關頭在后方背叛。你說我朝當怎么做?”

“還有,為什么郭慶將軍如此生氣?若非這些人反叛,為何我朝官兵堅守在雪泥堡?這兩天戰斗下來,導致無數官兵死亡,包括魏慶宗將軍也戰死在沙場。你說我朝當怎么做?”

若是小兵蛋子死了也就死了,可魏慶宗乃是朝廷重將哪。

“中國是仁國。”

“你們也知道中國是仁國哪,但你們是怎么回報中國的?”

“那些寨子現在很可憐。”另一老者說。

“可憐?那我再問一句,當初他們執意反叛時,這些人是他們的父母,是他們的妻子,為何不進勸?再者,若是讓他們得逞,環州境內得有多少百姓官兵生靈涂炭?他們是人,其他人就不是人。或者說你們是人,漢家人就不是人,其他部族人就不是人?”

所有人一起語塞。

種誼又說道:“不過我朝還是仁愛的,本來商議安排時,是打算將這些村寨百姓一起交給西夏。反正他們不是想投奔西夏嗎?”

“不妥哪。”幾個老者一起驚呼。

如果讓他們成功了,得到環州城,等于得到無數財富。得到環州城,西夏必會拿下環州,有此功又可以升官發財。但現在沒有成功,丁壯死了一半以上,宋朝又有這么多官兵,各村寨又缺少反抗的丁壯,那么必讓宋軍迅速地將他們驅逐出各個村寨,又能迅速地送到西夏人手中。但現在西夏人要這群婦女老幼做什么?

到時候只有一個結果,財物留下,婦人留下,甚至小孩子也留下,以后做為人口儲備,但那些老人只有找死的份了。然而那些婦女小孩子也未必有好下場,這是幾十萬夏軍,一個個性渴難忍,到時候婦女能有什么好下場?小孩子會做為人口儲備,但也是一個奴隸身份!

原來還真打算這樣安排的,最后王巨否決了。若真這么做,爭議太大了。

種誼又說:“有什么不妥?西夏人能做出來,你們不是想投靠西夏嗎,我們大宋是向西夏人學習的。”

“我們沒有投靠西夏,只是來問一問。”

“當真,如果我們手中沒有這些軍隊,你們恐怕來就不是問一問吧。”

“不是,不是的。”

“不是的,那么為什么你們一個強人都不派出。官兵在浴血奮戰,不僅替大宋保衛家園,也是在替你們保衛家園。如果你們說西夏好,現在就投奔啊,我們絕不會反對。”種誼拍著桌子喝道。

國家治理地方的最重要象征,不僅是駐兵,還有最重要的一條,百姓會納稅,或者服役,也就是古代所說的徭賦。那么才能構成對等的關系,百姓付出賦或徭,強壯了國家。國家就得認真治理,給百姓更好的生活。這個對等的關系形成,治理才能穩定。否則這個統治便會動搖。唐朝對突厥不征賦徭,最后還是丟失了大漠。宋朝對儂智高不征賦徭,任其成為獨立王國,結果儂智高給了宋朝最兇殘的一刀。天朝不征臭港的賦徭,產生了大量的燦燦。

現在的環州許多部族成了什么?與當初的儂智高有何區別?

“慕恩也有恩于朝廷的。”

“慕恩那不叫有恩于朝廷,那叫識相。若不是看在慕恩的份上,朝廷給予了優惠的政策,你們慕容族如何能茁壯成長?如何成了如今的尾大不掉之勢!”

一行人面面相覷,他們聽出種誼的殺氣了。不但朝廷這次不會服軟,恐怕以后還會更強硬。如果他們再不識相的話,那么戰后,朝廷也許對他們的寨子都要動手。

然而問題來了,朝廷在大撤離,可他們寨子動都不動,為何?也不是為了反叛宋朝,其實昨夜參與的各村寨,堅決反叛宋朝的村寨同樣不多。大多數是被誘惑或者威脅參與進去的。實際這些村寨與他們一樣,俺們不反叛宋朝,但也不會支持宋朝。我們是屬于中立派。所以宋朝來治理,我們照樣能生活。西夏來了,我們還能照樣生活。不過將強人派出來,性質則是兩樣了,這不是派出來訓練,而是參戰。等于是公開站隊,但萬一西夏滅掉環慶,以后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