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

第四二四章 軍監司

不但范純仁,張載與妃兒看著這朵“牡丹”,也雷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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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范……”

“別,你稱呼我堯夫兄吧。”范純仁被一聲聲老范喊得眉角直跳。

“那我就托大了,以后以兄弟稱喟。”

什么兄弟啊……范純仁眉毛又連跳了幾跳,他被弄得沒辦法道:“隨便你吧。”

其實這就是關健!!!

現在王巨看似威風八面,小小年紀,就身居高官,至少對于他這個年齡,官職很高了。最重要的是深得皇上恩。不然范純仁都不會找上門來。

實際王巨身居險境,弄不好就成了第二個蘇東坡。

所以他明智的一直將司馬光當成敵人,針對的對象也只是司馬光,程顥若不找上門,王巨都不想與程顥鬧矛盾。

兩者是一樣的道理。

那就是不想面臨更多的敵人,特別是范純仁這樣的敵人。

“那就堯夫兄了。”

“你太憊懶了,”張載想要掩面。

“堯夫兄臺。”

“咳咳,你說吧。”范純仁滿臉黑汗。

“堯夫兄臺,你想讓我畫菊花,然而我畫了牡丹,那怎么辦?”

范純仁不是傻子,當然不說會涼伴。

這話是有深意的。

“瓊娘,來,你替我將這朵牡丹畫完吧。”王巨道。

“喏。”

瓊娘答完,開始執筆,醮著顏料。替王巨將這朵牡丹補畫。

家有一個才女。也不是一無是處啊。

王巨也不以為恥。人的精力終是有限的,那能做到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呢。即便有這個精力,自己也沒有大蘇那樣的天賦。舍己之長,學己之短,王巨才不會做那傻事呢。

當然,范純仁也不會恥笑王巨,這更是小道,王巨有才情。才情不在這上面。

不一會兒,一朵鮮艷奪目、貴氣逼人的牡丹漸漸在王巨的涂鴉上成形。

“畫得不錯,”王巨手搭在瓊娘的肩膀上,夸獎了一句。

瓊娘心怦怦跳了幾下,這還是王巨當著大家的面,第一次有一個親密的動作。

“堯夫兄,看明白了嗎?”

“不易啊,你的畫還沒有畫成形,故瓊娘子能補好,若是成形。讓瓊娘子如何做補?”

“堯夫兄,你小視天下英雄了。”

“某拭目以待。”

范純仁說后。便離去了。

“你們說什么?”妃兒奇怪地問。

“妃兒,我意思是范純仁想畫菊花,但王介甫卻一心想畫牡丹,那么怎么辦?讓他畫。給力文學網只要能畫好,菊花與牡丹一樣可愛。畫好了千好萬好,畫不好,我們大家一起將這朵牡丹補畫好。范純仁是擔心王介甫畫到一半沒有畫好,卻不愿意收手讓別人畫,最后別人想改都改不起來。”

“官人是說你以后有能力讓介甫公收手,讓你來補畫,但你的資歷……”

“妃兒,不用擔心,況且介甫公未必能將這幅畫畫壞了。”

“王巨,依朕之意,不如將軍器監改成軍器司吧。”趙頊揚了揚手中的王巨奏章說道。

“陛下,不可。”王巨立即說。

開玩笑,一個監一個司,兩者區別太大。

用監遮一遮,自己還能做一些事,若是改成司,那自己也休想有寧日了。

但王巨靈機一動,難道……

他試探性地說:“不過它不用司,而是用監,也不大象。”

“不錯,朕正有此意。”

王巨仔細地盯著趙頊的臉色,終于會意,說道:“陛下,這樣吧,暫時造、藏由臣來統領,等臣將它理順,重組后,弊病一一消除,依然分成兩部分,造是一部分,藏是一部分。造有士大夫統領,藏還是由內藏庫統領。”

“這倒是一個辦法。”趙頊道。

也許九成士大夫沒有將軍器制造與貯藏當成一回事,但在趙頊心中,還是極為看重的,甚至比王巨更看重。

現在由王巨重組,這個監確實已不能稱為監了,即便稱為司,也不亞于群牧司。

“故陛下還應將它置于三司鹽鐵司胄案之下。”

“這……”

“陛下,先給臣一個安定的環境,理順后,隨便陛下置于西府或其他部司之下。”

置于胄案之下,說明軍器監的地位仍然很低。不過這恰好是王巨所需要的,反正是做事,何必要這個虛名?況且不置于三司,多半就要置于西府了,然而西府首相乃是文彥博,那才有百害無一利呢。

“朕聽說前幾天范純仁去了你家?”趙頊問。

放心,宋朝沒有錦衣衛,沒有大內密探,不過一些大的消息,宋朝皇帝還可以通過采辦貨物太監,以及皇城司的人之嘴聽到的。

這個無所謂。

張載一直認為他這個門生心機很深,實際王巨恰恰相反,有時嫌自己心機不夠深。不過王巨一直嘗試著讓自己心機變得更深,包括他的做事風格,能傳出去的,基本都是能見得光的。但那不是能見得光,而是一種更高明的陽謀之道……

“是有這回事,范純仁臨去河中府前,刻意來到我家,勸臣說服陛下。”

“說服什么?”

“他就是擔心青苗法。”

“青苗法怎么了?”

“沒、沒什么,然后臣畫了一朵花。”

“畫花?”

“我沒有說服他,他也沒有說服我。無奈之下,我畫了一朵花,問他,老范,你想畫什么花。”

“老范?”趙頊哈哈大樂了,笑完再浮想這一聲老范稱呼后,一本正經的范純仁表情。又哈哈大樂。

“他說要畫一朵菊花。于是臣就畫。卻畫了一朵牡丹。然而臣畫功很差,畫成了四不象的牡丹,然后又讓臣的小妾將這朵牡丹補齊。”

“但你現在沒有補。”趙頊也會意了,說。

“不是不補,關健是大家現在誰都聽不進去。那天呂惠卿問臣如何看青苗法,臣說其他的臣不想說了,只說一件事,永不加利。呂惠卿與介甫公聽嗎?”

“永不加……利。”

“陛下。如果不附上此條,恐怕青苗法執行后,爭議聲更大。”

實際真執行了永不加利,還會有反對聲音,然而沒有,那弊病太大了。當官的想撈取政績,胥吏想借機撈油水,上面喊著二分利,到了下面,天知道變成了什么利。

不過趙頊在喃喃……

王巨想勸。又未勸了。

這個癥結所在,別人以為是王安石。那就錯了。癥結所在,乃是眼前這個“好朋友”、“有作風”的青年皇帝。

黑窟窿在,想補上黑窟窿。

黑窟窿補上了,想攢錢平西夏。平了西夏,想收燕云十四州。

“不大好勸啦,主要是用兵成本太高了……”不過一用兵,以宋朝的兵制,如何不高?王巨想一想也茫然了。

于是返回頭,依然是軍器監:“陛下,不如讓臣再寫一份奏章。”

“行。”趙頊道。器甲太嚴重了,不整治不行了,它是奏章,也是以后器甲制造貯藏的制度。

不過王巨又補了一句:“陛下,如果造、藏一分為二,那么貯藏這一塊,以后再莫讓外戚權貴子弟進入了。我朝內侍少而精,多有能干者,這是內藏庫經營一直勝于三司的原因所在。不過內侍與外戚權貴子弟一旦混編在一起,大事休矣。”

“可是那樣……”

“藏仍分成五庫貯藏,只需五個黃門輪流擔任即可,下面可以選派各作頭作家管理鑒定,由內行管內行。”

“由內行管內行?”

“也就是用人用其所長,舍其所短。治理國家,財、兵、德、言、政、農桑、坊工、坑礦、建筑、教育、外務等等各個方面。善長兵的未必善政,善政的未必善于理財。比如薛向,善于理財,但他未必善于掌兵。我大宋以前用人略有些失誤了,想培養全面人才,那可能呢。”

“你以前也說過,實際唐太宗帝范里也說過這件事,故明主之任人,如巧匠之制木,直者以為轅,曲者以為輪;長者以為棟梁,短者以為栱角。無曲直長短,各有所施。明主之任人,亦由是也。智者取其謀,愚者取其力;勇者取其威,怯者取其慎,無智、愚、勇、怯,兼而用之。故良匠無棄材,明主無棄士。不以一惡忘其善;勿以小瑕掩其功。割政分機,盡其所有。然則函牛之鼎,不可處以烹雞;捕鼠之貍,不可使以搏獸;一鈞之器,不能容以江漢之流;百石之車,不可滿以斗筲之粟。朕即位后,也想過,但如何用好每一個大臣所長,卻是極難。”

“是啊,很難的。”王巨道。

自己有時候夸夸其談,那是有一根大手指頭,不然憑什么能看到那一個人的長處?

即便自己,遇到不熟悉的大臣武將,同樣也茫然,不知其所長。

“不過說到《帝范》,臣倒是想到了下面的一句話,今人智有短長,能有巨細。或蘊百而尚少,或統一而為多。有輕才者,不可委以重任;有小力者,不可賴以成職。委任責成,不勞而化,此設官之當也。斯二者治亂之源。然臣在朝會于待漏院,范純仁曾論君子,曰公心大于私心是謂君子,德大于才是謂君子。反之,是謂小人。臣十分不同意。德太虛了,夫子說的德,恭仁廉謙儉讓。但到了我朝,德曲解什么樣子了?所以這個德,不再是夫子的德,而成了攻擊政敵的利器。”

“那個才大于德便是小人,更是誅心之妄語,沒有才情,如何擔任高官?難道宰相必須用一個個有道德的書呆子嗎?不是書呆子不好,他們只能起教化之功。擔任官員的,一定要才德兼備。”

“好了,司馬光也只是說一說,”趙頊知道王巨針對的是那一個人,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不過王巨真用這個辨駁司馬光的那個所謂君子小人論,司馬光還真有點悲催,不管怎么說,司馬光你能趕上李世民嗎?

王巨退出便殿。

天色也漸暮了,于是王巨回家。

外面世界漸漸成為一個看不到摸不著的血雨腥風時代,但王家仍是“和蟹社會”。

包括吃飯,一個大長桌子,不分貴賤,只是略分一下主次,坐在一起吃飯。

“那個軍器監如何了?”張載問。

“還好吧,不過陛下今天召我進宮,刻意說了一件事,讓軍器監改成軍器司。”

“改司?”

“問題不是改司,我琢磨了一會兒,一是否決了陛下建議,二是提出一條,由我將軍器監重組整頓,我離開軍器監后,仍分成兩部分,兵器制造仍有外臣掌管,貯藏仍歸大內。”

“有什么不對嗎?”瓊娘在邊上問。

“現在當然沒什么不對,關健是以后啊,以后想補畫,同樣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