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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什么時候征過蕃之稅?”趙頊不解地問。
“河湟有許多水草豐美的場所,人口眾多,僅是古渭城一帶就有十幾萬帳蕃人,整個河湟六七十萬戶。陛下,當真不征稅?”
“一百萬帳蕃人,朕也不征稅。”
“陛下,不是不能征稅,早晚得征稅,最少征收維持駐軍開支的稅務。但新得后,人心不安,因此臣說二十年不能征稅。思安后,看到朝廷的好處,再派良臣適度的治理,引導,使他們生活變得更好。那么就可以適度征稅了。”
“朕記得這句話了,那這個策子……”
“陛下,王韶現在何官?”
“似乎初任新安主薄,后為建昌軍司理參軍。考制科不中后,即在陜西游歷,因此對河湟比較熟悉。但現在何官……”趙頊也茫然了,應當有職官吧,但差官沒有。如果如王巨所說,勝王巨十倍,自己卻不用,那太失誤了。
“不過朕即將授予他秦鳳路經略司機宜文字之職。”
“經略司機宜文字?這是什么官職?”王巨也綾亂了。雖說宋朝官職容易讓后人模里又模糊,但還有一套規則吧。
“他資歷淺,授職高大家會反對,因此給了這個官職,許以便宜行事之權。”
“原來是這樣……”王巨啼笑皆非道,果然是天地有限,人的智慧無限,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對,應是反過來了,下有政策,上有對策。
“韓琦回鄉后寫了辭呈。朕準了,又賜他判大名府兼河北四路(真定、定州、高陽關、大名府四大戰區)安撫使之職,他連上二表辭去了四路安撫使之職。只接受了判大名府。”
“韓公離開陜西?”
“有什么不妥嗎?”
“沒,沒。”王巨忽然會意,大約是韓琦堅持要綏州,卻遭到文彥博等人的屢屢反對。然而事實也如此韓琦所料,一年下來,西夏提都不提綏州,只要求換嵬名山。但反過來說,他已經完全失勢,所以文彥博才不給面子。實際是給了面子。換他人,文彥博還能慢慢與你講道理?但就是這樣,韓琦心中也難受的。因此不如判一個大名府,這就是他的家鄉,葉落歸根,風風光光罷了。
做為趙頊,韓琦有守綏州之功,但趙頊同樣給了韓琦面子,不再只判一個相州,即便是判了大名府。又給予了兼四路安撫使之職,重用了韓琦的兒子韓忠彥,也算對得起韓琦了。
這是一樁不用說明的公平的權利交易。
“朕派了錢明逸去知永興軍。”
“陛下授命。臣不敢插言,”王巨說道。錢明逸是一個無能的軟弱官員,但王巨卻很喜歡。最好是韓琦,畢竟韓琦是鄭白渠首倡者,其次就是這些軟弱的官員。最怕的就是司馬光,其次就是呂誨這些保守倔強官員。
鄭白渠修好了,地分下去了,各項措施安排好了,那么不管誰來。王巨都無所謂了。但韓琦下王巨心中也開心,他一個勁的增兵。王巨壓力山大。下就下吧。
“王安石提議,由三司主持。再由廣東轉運使與福建路官員配合,于廣南東路置一木棉司。”
“木棉司?”
“就是打算從福建路分三年遷徙五萬戶百姓,由三司撥款,在廣南東路開墾出一兩萬頃耕地,專營木棉。卿以為可以否?”
王巨差一點樂了,自己搶了王安石的坊場河渡與二八分制,王安石卻來搶自己的棉花。
“臣沒意見,不過既然三司插足,不一定就放在廣南東路,實際廣南西路同樣可以經營,現在不僅福建路有人口壓力,江南西路與兩浙路同樣有著人口壓力。”
“廣南西路多是蠻人……”
“陛下,蠻人不可怕,實際難以治理的就是生蠻,但他們多集中在邕州南部,宜州以西,邕州欽州以北,宜州以東,即便有蠻人,也多漢化了。而且國家不能抱有蕃蠻與漢人的區別。連遼國西夏都知道包融漢人,為何我泱泱大國,不能包融蠻人與蕃人?”
“朕誤,朕誤。”趙頊道。與大臣們講不清楚的,動不動以夷制夷,連折繼世,折家軍都成了夷人,趙頊不能急了,王巨更不能急了。
但在王巨影響下,趙頊民族觀漸漸糾正過來。
夷人如何,只要忠心我的,就是我的子民。
“而且兩廣廣大,如今戶數包括生蠻不過七十萬戶,但耕地面積以臣計算,不會低于一百萬頃。”
兩廣多少戶數,還真不大清楚,特別是蠻人。
然而耕地面積肯定超過了一億畝,現在兩廣可比后世的兩廣還要大,嚴格地說,包括了云貴東部的一些地區,北越的一些地區,與海南島,盡管這些地區多是羈縻區域。關健的是它能夠一年三熟,開發起來前景嚇死人的,最少能養活四百萬戶百姓。但到宋高宗紹興年間,兩廣戶數還沒有達到一百萬戶,也就是說那時還不及一個巴掌大的福建路人口多。
反正是搶錢,這筆錢搶在內藏庫,還是搶在三司,趙頊不在意了,王巨豈能在意?
事實馬上過年時,趙頊將宰臣們一起帶到內庫,內庫不是一個庫,好幾個庫,左藏庫,內藏庫,奉宸庫,僅是奉宸庫就包括宣圣殿庫、穆清殿庫、崇圣殿庫、受納真珍庫與樂器庫五大庫房。
然后趙頊說道:“曾聞太宗時,內藏財貨,每千計用一牙錢記之,名物不同,所用錢色也不同,它人莫能知曉。然后用匣裝之置于御閣,以參驗賬籍中定數。晚年嘗出其錢示真宗說,善保此足矣。近見內藏庫籍,只有文具,財貨出防,已無防備。去年朕曾用龍腦與珍珠販賣給了榷貨務,以資國用。也沒有記賬考核。管理者僅是宮中中官數十人,只知謹扃鑰,涂窗牖。以為固密,安能鉤考其出入多少與所蓄之數。”
幾個大臣看著空蕩蕩的內庫。心中想,這樣的內庫還關防個屁啊,連鎖也不用上了。
趙頊說完,讓戶部與太府寺于內藏諸庫檢察。
你們這些大臣不是很好奇內庫有多少錢嗎,有多少收入嗎,有多少支出嗎,讓你們來查!
當然,一個皇室用費肯定不少。但北宋幾個皇帝除了宋徽宗外,包括兩個女人當家做主時代,用費都不是很大。可以說宋仁宗時,整個皇宮正常的花銷,還不及兩府幾個宰相的薪酬多!
這個賬能拿得出來的。
收入不過是一些御莊,以及錢帛兌換以及榷香的收入,只是內藏經營得當,沒有那么冗與浪費,因此保持著盈利狀態。
但在這短短五六年里,兩個皇帝大行。兩次南郊大祭,四年大災害,加上龐大起來的宗室。內庫空空如也了,不然也不會連龍腦香與珍珠也要便賣。
這才是趙頊帶宰執們看內庫的原因。
但看了也不管用,王安石只提了兩個字變法,還沒有講如何變法呢。
大臣們又忘記了空蕩蕩的內庫,立即瘋子一般的咬將起來。
“朕等會再與王卿相議。”
王巨默然。
王安石也有王安石的智慧,他來到京城后,并沒有進入三司,也象司馬光一樣,做了翰林學士兼侍講。先做帝師。給皇上洗洗腦子。再積攢資歷與聲望,然后才上臺。
都是好人哥啦。
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角色。
“陛下。但有一條,請切記。百姓以規勸為主,讓真正想離開的百姓離開遷徙,不可強遷,以免發生騷動。”王巨說道。地的問題真不大,兩廣有太多的真空地帶了,不要說一萬來頃,就是十幾萬頃耕地,只要派幾個得力官員查一查,也能立即變出來。主要就是這個遷民。
當然,如果順利的話,未來幾年,能為三司迅速積攢一筆可觀的收入。不求一床棉被二十五貫,只要能保證三四貫錢從三司內庫脫手,就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這個無妨,聽說去年廣南東路木棉收入激增,許多百姓自發涌入到廣南東路,蘇利涉寫了一份急奏過來,他在那邊叫苦不跌,無法安排了。對了,他對你家那個傔客葛少華萬分推崇。”
“還行吧,當初我們延州八人來科舉,居然有三人中了省試,事后聽聞程勘在延州刻意大擺酒宴,以彰文功。”
“兩人就足矣。”趙頊微笑道。這兩人不是指熊禹方,而是指葛少華與王巨,在王巨提醒下,趙頊也漸漸意識到科舉的真正作用,對科舉同樣看得有些淡了。
“不敢,不過葛少華等五人落第,不過臣在杭州那個紙作坊里有些產業,平時與他交談,見此人頗有些思謀,于是勸了勸,又用讓他可以抽空讀書蠱惑,最后終于同意幫助我。”
“哈哈,你太小了,想要人拜服你,很難的,”趙頊哈哈樂道:“不過朕寫了一封密信給了蘇利涉,讓他通知葛少華,讓他好好做,朕能恩蔭一個無能的權貴子弟,同樣更應當提撥一個真正的人才。”
“子深兄聽了會樂得不行的,”王巨也笑道。考功名干嘛的,還不就是當官的。
“因此這個百姓不擔心,而且王安石與章惇又聯名上書,既然有了生機,那么福建路自此以后,任何百姓不得將自己的子女溺死,否則律法處執。”
章惇差一點被自己父母溺死,所以這此現象恨之入骨。
但王巨不大好說話,為什么呢,這個人口增漲起來真的很快。兩廣是沒有開發,一旦有了棉花資金,開發起來同樣會很快,人口同樣會膨脹。這時代又沒什么計劃生育,只知道胡亂生,象二叔與二嬸那樣,宋朝不用多,二十年人口就會翻上兩番三番!
一個兩廣能塞得下多少人口?
不過王安石這么快就與章惇搭上了線?
王巨擰緊眉頭,他說道:“陛下,臣斗膽借筆墨紙硯用一用。”
“行。”
王巨用筆在紙上畫了一張地圖。
“這是我朝,這么小?”趙頊盯了大半天,有些不確切地問。
“反正沒有漢唐大吧。”
“遼國北方還有這么廣大的土地?”
“是很廣大,可太寒冷了,不適合人類居住,有人,但人類很少。”
“那這邊是天竺、大食、大秦?”
“是。”
“那這邊呢?”
“這邊就是昆侖奴的故鄉,哪里的人類比較落后,相當于堯舜禹湯之時。”
“堯舜禹湯,豈不是大治之時?”
“誰說的,陛下,神話是神話,真實是真實。這樣吧,臣做一個比喻,就象江東圩,原來是澤鄉濕土,一旦江東圩開墾出來,將會是我朝最富裕所在之一。再如瓷器,以前只有陶器,后來出現粗制的瓷器,到了我朝瓷器越來越精美,連雅約的冰裂紋都燒出來了。再如小道數學,一個時代一個時代的進步,到了微臣手中,又是一個進步。”
趙頊綾亂了。
怎么王巨說的與王安石所說的恰恰相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