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此自然之理也。然臣謂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好蠱惑人心的一句話。何為君子,范公,韓公,富公,楊偕,郭勸等人也。何為小人,呂公,夏公,杜公,晏公,陳公,賈公等是也。”
這個君子包括很廣,范仲淹,韓琦,龐籍、文彥博與富弼,五大君子,后面還有,歐陽修,蔡襄,余靖,石介,尹洙,王素、王堯臣、小宋等,不熟悉但影響力大的還有蔣堂,孔道輔,郭勸,楊偕,鄭戩、張昷之、孫甫、沈邈等人。
“臣就說夏竦,若無夏公,韓范二公何以能得任西陲重任?夏公不僅保舉了范公,更保舉了韓公,特別是在韓公受秦州百姓責問之時,更是夏公一手力撐韓公,才使韓公得過難關。再說政績,夏公譏丁謂,反對真宗祥瑞,提攜龐公,開倉放糧,活襄州四十余萬百姓,洪州驅邪教勸農業,陜西重邊防,治土兵,這不是政績?是不錯,生活上有污點,奢侈無度,然而呂蒙正公,寇萊公,韓公,小宋,那一個生活不奢侈?為什么仁宗前面召夏公回來授職,后面遭到那么大的羞侮?”
夏竦算是一個壞種吧,但開始不是那樣的。
宋夏議和,不過西北邊防重要起來了,夏竦許多提議十分明智,又是趙禎的老師,因此趙禎將夏竦提為樞密使。
有私人感情,有才華,懂軍事,又對西北了解,這個任命是沒錯的。
可夏竦還沒有回來,余靖、歐陽修與王拱辰等人全部開動,連上十一道彈劾奏章,幾乎將夏竦所有污點全部放大。
趙禎無奈了,派人對夏竦說,老師,你還是不要進京城吧,先去亳州任職。
夏竦不甘心哪,還是進了京城,并且找了一條理由,俺年紀大了,走了那么遠的路,先在京城歇會行不行?
就算俺品行不好吧,最少等我先做幾個月西府首相下吧,不能還沒有接任,就拿下了,生生創造了一個歷史記錄。
奏文呈上,得到君子們的答復:“圖功效莫罄忠勤,弭謗言莫若修實行。”
你少說廢話吧,多辦點實事才能洗脫你的罪名。
夏竦傻眼了,這就是君子,何謂君子,君子溫潤,溫潤如玉,講的乃是忠恕溫廉恭讓之道。
就算夫子說得不對吧,可咱對你們君子有恩哪,若無我與呂夷簡,你們君子的首領范仲淹與韓琦如何上位?
或者說公私分明,你們拉幫結派,那也叫公私分明?
這個惡因結下了,惡果便來了。
特別這個結黨。
結黨危害有多大?看看東漢,晚唐,宋朝,以及后來的明朝,為什么清朝統治了那么久,若無洋人入侵,可能還會統治下去,看看清朝文人是什么地位,奴才,奴才都不如!
再說宋朝有沒有民主的土壤,這些君子黨們有沒有將百姓放在第一位?
“先帝之失不是失在西北,三十年無戰事,大戰興起,誰能領兵?所以失利。也不失在慶歷新政,那次先帝很英明,及時停下,將朋黨現象狙擊。先帝之失,就失在養士。”
“養士?”
“是啊,我朝太祖一次指著朱雀門上的朱雀之門問趙普相公,為何要在朱雀后面加一個之字,趙相公說之乃助詞,太祖說寫成朱雀門多好,為何多加這個之字,文人只會玩弄文字,酸氣十足,多此一舉。”
“啊。”
“之所以太祖用文人,乃是他一句話,五代方鎮殘虐,民受其禍。朕今選儒臣干事者百余分治大藩,縱皆貪濁,亦未及武臣一人也。認為文臣雖貪,但沒有武臣危害大,朝廷能接受。但那是前朝,文人沒有完全掌握國家大權。一旦象我朝現在這樣,那就未必了。”
這個是有案可翻的,只要趙頊回去查一查太祖實錄,就能查出來。
“太宗用文人,乃是為了鞏固權利,不能全部當真,看看邊境太宗用了多少文人擔任主將的?”
未說不能當真原因,主要當時情況很微妙,趙匡死得不明不白,柴榮還有一些影響存在,一部分大臣與權貴心中偏向柴榮,更多的大臣權貴與重將偏向趙匡,可是趙匡義的藩邸功臣又沒有多少人能拿得出,因此這才廣用文人,包括寇準張齊賢呂蒙正他們迅速上位。
但不說,話講到這份上,趙頊也應當明白了,趙匡義那是沒辦法,但到了宋真宗宋仁宗手中就沒有這個必要了,所以必須糾正回去。可恰恰相反,趙禎沒有糾正回去,反而越陷越深。
“殿下,先帝可能養出來了士,如范公,但這些士僅僅是少數那么幾個人,其他的人不是養士,而是在養蠱母!”
“王巨,你也是士子。”
“我是士子,更是大宋的子民。”
不過王巨顯然也沒有深講,未來那些人會很讓人頭痛的,況且他還不知道能中多少名,又外放成什么官員。即便趙頊以后賞識吧,自己若是官職低了,才二十出頭,有什么話語權?
趙頊又道:“你刻意將我喊來就為的說這些?”
這些?若記住了這些,你以后不知道會少走多少彎路。
為什么要結黨,人多力量大,就會有更多話語權。明白這個道理,以后你與那個怮相公就能團結中間派,無論革命性的改革,還是改良性的改革,都得要團結中間派,才能讓那些反對派失去力量。
看吧,王巨心里說道。
總之未到說的時候。
于是說:“這次科舉有一個奇人,臣想帶你見一見。”
“哦,是誰?”
“一個舉子,一個真正文武雙全的舉子。”
“帶本王去見一見。”
“臣請殿下來,就是讓他與你相見的,不過臣要說兩件事,第一不得泄露你的身份。”
趙頊呵呵樂了起來。
“其次一旦放榜了,殿下就最好不要與大家相見了。”
高滔滔說了,見一見無妨,可能對兒子是一件好事,因此這段時間趙頊來了好幾次。
不過切莫當真哪,高滔滔是高滔滔,是妻子是母親,趙曙是趙曙,是父親也是皇帝。現在包括自己在內,只是舉子,普通的士子,見見無妨,不會產生什么想法。
一旦殿試放榜,名次決出來,不久就要授官了,趙頊若再跑得勤快,趙曙未必會保持現在的想法。
“你啊……”
“非是臣誅心之語,忠言逆耳利于行,這是全父子之道,君臣之道。誰讓殿下乃是殿下。”
“得,你別說了,”趙頊無奈道。
別人說他還真會懷疑了,可是王巨說他會相信的,因為有前例在,王巨救了自己姑姑,這是什么樣的功勞,可明知道這是大功,但為了承諾,為了姑姑的名聲,他寧肯在延州受苦受罪,出生入死,始終都不將這段經歷說出來。
而且現在趙曙歲數也不大,正常想法,趙頊上位,還不知那一年后了,說不定是二十年三十年。因此確實可以稱為忠言吧。
王巨將趙頊帶到不遠處的一棟茶樓。
這是高滔滔最放心的地方。
宋朝富啊,士大夫最富,于是個個花天酒地,這也影響了廣大士子。來京城趕考的舉子當中不泛寒門子弟,但更不泛高門望戶,若是手中有錢了,又難得進京,于是考完了,個個開始花天酒地了。就是有的士子手中沒有多少錢,同樣也花天酒地,出入妓館,包括柳永。
然而王巨進京這么久,一次妓館都未去過,更不要說將趙頊帶到妓館。
不管王巨詭計多端,還是心狠手辣,這一條是讓人放心的。
實際就是詭計多端,高滔滔都不大排斥,做為人君,沒有一點手腕能成嗎?學一學這孩子吧。
在這上面,她與一些士大夫是持著相反態度的。
就是詭計多端那又如何,若這孩子以后不學好,朝廷不用,又能有什么危害?
在這一點,她與劉娥是很仿佛的,劉娥用王欽若,王欽若性子雖媚,但忠心哪,又是孤臣,越是孤臣越好重用。但卻不讓趙禎與王欽若走得近,怕養子在王欽若帶領下,變成第二個晚年丈夫。
還有一點,高滔滔也比較放心。
可能王巨對她很排斥,不過高滔滔生活確實延續了宋朝皇室一慣作風,那就是儉樸。
王巨也儉樸,聽說弟弟妹妹未長大前,在那個小寨子又當爹又做媽的,燒煮洗抹,一起包辦了。這個很不易的。甚至還讓高滔滔打聽到朱俊轉變的事。
她也想兒子變成更聰明的兒子,而不是書呆子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