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江雅來信
第一百八十六章江雅來信
梔子在院中等的肚子餓。也不見廳中人出來,索性讓夏歡去廚房煮一碗面端來。面吃了大半,總算見的門開,董舉人如沐春風的走出來,緊隨其后的吳氏卻滿面嬌羞,兩人如此表情,她還有甚么不明白的?她悄悄與一旁的涂媽媽使了個眼色。
涂媽媽送董舉人出門,梔子則扶著娘親坐下。
吳氏對著女兒促狹的笑容,就不好意思起來,低頭道:“他講要先回一趟家,然后請家中長輩遣媒人來提親。”
梔子愣了一愣,她先是怕娘親受騙而擔心,待見到董舉人的誠意,她就不想再讓娘親下半輩子孤苦,是以表示了贊同,甚至悄悄促成此事,而現在一切成定局,她心中高興之余,總有那么一點的惆悵,她也講不出為甚么。
吳氏不見梔子講話,不禁忐忑。小聲的道:“你若是覺的不妥,我一會去與他講。”
梔子趕緊笑笑:“怎會不妥?娘親以后有了依靠,我是高興還來不及呢。”
吳氏將梔子的手攥在手中握了一陣,方道:“你如今與婆母同住,不比以往自由,我就不留你吃飯,趕緊家去罷。”
梔子想起江夫人早間的囑咐,真不敢久留,喚了夏歡一同家去。回到家中,尹長福家的立刻來稟,稱有四家綢緞莊的女跑堂在廳上候著。
梔子記起早上江夫人講過的話,笑道:“你去回夫人,我換過衣裳馬上就過去挑選衣料。”
尹長福家的道:“夫人說昨夜著了涼,此刻不舒服,讓少奶奶自己挑選衣料,不用問過她。”
婆母不舒服,梔子自然不能當作不知,她未直接回房,而是轉身去看江夫人。
尹長福家的遲疑了一下,跟上去小聲道:“少奶奶,雅姑奶奶來信了。”
梔子愣了一下,聽出尹長福家的這是暗示她江夫人沒病,只是看了信心中不舒坦,她笑了笑,腳下依舊沒有停,一面走一面問:“請過大夫了嗎?”
尹長福家的道:“沒有……夫人說不用。”
到得江夫人門前,梔子不敢貿然拍門。只喚來楊媽媽詢問病情。
楊媽媽也知江夫人的“病”是由江雅的來信所致,因此稱江夫人無大礙,且已經歇下,又勸梔子趕緊去挑選衣料。
梔子想了想,道:“夫人從未與我講過給誰人挑衣料,我不好做主,還是遣了那幾人去,待夫人身體好轉時,讓她親自挑選罷。”
“夫人要與少奶奶做衣裳,竟未與少奶奶講過?”楊媽媽目露訝色,“夫人說少奶奶身子日漸沉重,原本的衣裳穿不下,說要與少奶奶做幾件寬松的衣裳穿呢。又說她買的少奶奶只怕不喜歡,而少奶奶又不便上街,這才喚了綢緞莊的女跑堂上門。”
聽得江夫人如此為自己著想,梔子心中高興,不過此時正是春夏交替的時節,萬沒有只做她一人的衣裳的道理,還有家中下人,也有一年沒有做衣裳了。如今她手中寬裕,倒不如一并都做兩身。
因此她走到廳中。給幾位長輩挑了上好的云錦,給自個兒挑了舒適的棉布,給下人也挑了幾匹普通的緞子。
一來就是二十多兩銀子的生意,四家的女跑堂使出全身解數夸贊自個兒鋪子的料子好。
梔子先前還以為江夫人是擔心她挑不著合適的料子,才一口氣喚了四家的女跑堂上門,這時間四個女跑堂全圍著她打轉,才領悟到江夫人的真正用意——是好壓價呢。
她笑瞇瞇的聽四人將自家的料子夸完,道:“誰家的料子都差不多,主要還是價錢,誰家的便宜我便買誰的,你們且看看我挑出的這些綢緞,算一算帳,給我報個價罷。”
四人慣在富貴人家走,知道這時若是不報實價,那這生意就做不成,因此各自在心中盤算了一番,給了梔子一個價。
梔子一聽四人給出的價錢竟分毫不差,曉得這肯定是最便宜的價格了,但這卻讓她不好辦了,只得挑花色最好的一家買了。
買罷衣料,梔子又讓尹長福家的請了兩個針線婆子上門,讓二人抱著衣料去給各人量尺寸。
江夫人的確并非生病,而是心中難受,江雅來信稱因無人照顧,使得她兩次受孕,又兩次滑胎,就想讓江夫人去揚州住一年,順便照顧一二。
她心疼女兒在揚州孤苦無依,若是往日。她肯定是要去揚州的,可眼下兒媳懷著孕,她若是一走了之,非但過不去自己心中這道坎,而且還會招人說道。
左思右想一上午,終是決定不能丟下梔子去揚州。她想起了楊媽媽,楊媽媽為人忠厚又有生產經驗,若是由她去揚州代為照顧,倒也能放心。
有了這樣的心思,待江白圭歸家,她就與他相商。
江白圭自然應允,又說再買兩個經驗的媽媽送過去。
議妥,江白圭回到房中,梔子道:“聽說今日雅姑奶奶來了信,夫人看過后就閉門不出,也不知雅姑奶奶那邊是不是有甚么事?”
江夫人不想與梔子講這事,是因牽涉到梔子,讓她不好講,江白圭沒這一重顧忌,隨口就說了出來。
梔子一聽,頭一個就想到是那蔣三娘子從中搗鬼,但又一想,她不過是一個六歲的孩子。潑點熱水或者害人跌一跤還可以,讓一個孕婦神不知鬼不覺的滑胎肯定做不到,再說,江雅曉得蔣三娘子的品行,不可能不加以防備。
她道:“雅姑奶奶身子一向很好,連風寒都少有,哪至于連著兩次滑胎?會不會是有人在背后使壞?”
“不可能罷?”江白圭只是不信。
梔子想江雅也不是省油的燈,便笑道:“我不過是胡亂猜測,當不得真。”
江白圭卻兀自沉思起來,他想起自己父親從前那些通房來,上躥下跳沒一個是安分的。而從前的蔣刑庭眼下的蔣知府也是個愛好女色的,到揚州也不知又納了幾房妾室。好一時,他才道:“既然是猜測,那便不用對娘親講了,我與娘親決定將楊媽媽送去照顧姐姐,你一會囑咐楊媽媽,讓她到揚州后防著一點姐姐身邊的人。”
梔子應下,不再提江雅,說起自個兒娘親應下了董舉人的求親之事來。
江白圭沒想到此事如此迅速,倒很是意外,他道:“此事自有岳母做主,你便不要插手了,免得讓岳母覺的難堪,而董舉人那邊又覺的束手束腳,處處要顧忌咱們。”
梔子想的確如此,又道:“這事是不是要與老太爺老夫人他們講一聲?”她是擔心老夫人出來講風涼話,自個兒的娘親又會打退堂鼓。
江白圭笑道:“哪里用得著特地去講?到時請祖父祖母他們去吃喜酒,他們自然就知曉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夏歡來講飯擺好了,他們這才止了話頭,一同去了飯廳。到時,江夫人已經端坐桌前。
飯畢,江夫人喚梔子到房中,數出二十個銀錠子,道:“給家中長輩做衣裳的銀子,斷沒有用你嫁妝銀子的道理,拿去收著罷。”
梔子曉得,江夫人手中的銀子只是江白圭的俸祿,只勉強夠一家人的吃用,若做衣裳的這筆銀子讓她出,以后幾個月的家用勢必得緊了又緊。
她想,江夫人待她如己出,她又何必將瞞著江夫人糕點鋪子之事?
江夫人聽得胡家的糕點鋪子有梔子的份子,笑容僵在臉上:“當真?”
梔子點了點頭,察覺江夫人神色復雜,她很是奇怪,難不成江夫人因她說了謊而不高興?按理。江夫人不是這樣的人。她很快就想清了癥結所在,當初江雅要摻一腳,她可是振振有詞的拿當官不得經商為借口拒絕過。
這時講出來,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她心中那個后悔啊!趕緊解釋:“媳婦當時也不知生意成不成,不敢讓姑奶奶入股,怕連累她。”
好一時,江夫人才問:“白圭可曉得這事?”
梔子點頭。
說來,江夫人的確是動了怒,一是氣梔子隱瞞她,二是氣她明明是自個兒想賺錢,卻拿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拒絕江雅。
但江夫人不是老夫人,只曉得將人往壞處想。她仔細一想,梔子賺來的這些銀子全都作了家用,她能講甚么?而且自個兒女兒手中有數萬銀子,蔣家家資又豐厚,根本不缺銀子使,她卻要來貪圖梔子的這一點家用銀子,的確做的太過分些。
更何況,這事是自個兒子知曉的。
天人交戰好一時,江夫人終是給了個笑臉:“難為你了,還要你來養活這一大家子。”
梔子曉得江夫人這是原諒她了,吁了一口氣,趕緊借坡下驢的稱沒有,又道,“夫人,媳婦這就將糕點鋪子的賬冊拿來給你看。”
江夫人擺了擺手,“不用,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不敢托大看賬冊,再說,這生意是你與胡二姑爺合伙的,我怎能隨意插手。”
梔子見她說的真切,笑了笑,也不再提起。糕點鋪子是她的全部操持起來的,她也舍不得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