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婆媳
第一百四十三章婆媳
有鍋碗瓢盆,蘭家和胡家都是苦出身。沒下人服侍也過得日子,拿梔子與的五十兩銀子飯食錢,買菜稱米自己開伙。倒是老太爺一行,沒帶廚娘來,第二日早飯時,江夫人才想起還沒安排人做飯,但金媽媽楊媽媽廚藝有限,她自己養尊處優多年,廚下功夫也拿不出手,只得在老太爺老夫人跟前謊稱昨日忘記買米,無法做飯,讓幾人走半條街,暫且去通判宅邸將就一頓。
尹長福見到老太爺幾人,沒回稟,直接請了進來,梔子與江白圭方將碗端在手上,抬眼看見幾位長輩,齊齊愣了一愣,老太爺聲音洪亮,笑道:“昨日事忙,忘記買米。早晨起來才曉得無米下鍋。”
昨日買的物品雖多,但梔子清晰記得是吩咐尹長福買過米的,她還親自驗看過,然后才讓趙大元家的送到古井巷新賃的宅子里去的,聞言不禁疑惑起來,難不成趙大元家的將米放錯地方,金媽媽沒尋到?
江夫人本就是尋個借口,哪里想到老太爺一來就說買米之事,讓梔子看的不好意思,臉上紅了一紅。好在江白圭拉她入席,才解了她的尷尬。
江白圭安排眾人坐下,才想起廚房中根本沒多余的飯食,忙走到門邊喚溫嫂子另煮,梔子拉回他,道:“先做不知要多久,不如讓尹長福去街上食店買一鍋豆漿,再買兩屜小籠包,豈不便宜?”
江白圭稱好,吩咐尹長福去了,又走過來與眾人道:“兩邊開伙難得麻煩,不如以后每一餐都來這邊吃罷。”
老夫人頭一個不答應:“隔著半條街呢,一日三餐就得走六回,豈不是更麻煩?”
江白圭一想,來回走六回的確更為不便,只得訕笑幾聲將這個話題揭過。
很快尹長福便端著一鍋熱氣騰騰的豆漿回轉,食店里的伙計跟在他身后,替他拎著兩屜小籠包。那小伙計大概從未想過自己能見到通判大人,一顆頭低的不能再低,放下小籠包就要磕頭,硬是讓尹長福給拽了出去。
老太爺老夫人看在眼中,就覺自己孫兒出息,很是欣慰的笑了起來。
飯畢,江白圭趕著去衙門當差,告了個罪,先行離去,方走到二門,江老爺追了上來,不待江白圭開口,就直言道:“借我十兩銀子做零花罷,我出門去,身上連吃酒的銀子都無。”
江白圭很是為難,自己父親說是借,可他哪有銀子還?再說,父親向兒子借銀子,哪用得著還?可他做了半年官,早不是從前那個不諳世事的無知少年,他曉得銀錢難掙。更曉得家中賬上已無多少銀子,十兩銀子就這樣拿出去吃酒,他又舍不得,何況,他身上只有幾百文銅錢,根本拿不出十兩銀子來。
猶豫一時,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孝敬父親,本就應該,父親哪用的著說借?只是我身上只有三百文銅錢,父親莫要嫌少,先拿去罷,待年底領了俸祿,我再與父親銀子。”說罷,從袖袋中將銅錢悉數取出,一并交與江老爺。
江老爺看著自己手中的銅錢,難以置信:“你堂堂一個正五品的官兒,身上怎么只有這點零散的銅錢?還比不得一個轎夫身上錢多。”
江白圭苦笑:“我一年的俸祿只二百多兩銀子,還不夠一家子的花用,哪有剩余?我這倒不算甚么,至少還有綢緞衣裳穿,父親不知,鐘知府比我還高著兩級,一府的父母官兒,身上還穿著打補丁的官服呢。”
江老爺聽得目瞪口呆,鐘知府的清廉名聲如雷貫耳,他聽過不少演繹的版本,但都沒江白圭講的“穿補丁官服”這句來的震撼,他一直以為,鐘知府的清廉。不過就是沒像丁縣令之流那樣雁過拔毛罷了,江白圭在他手下,發不了大財,也總有撈銀子的地方,哪知道鐘知府竟穿打補丁的官服,似乎比傳聞中更為清廉,而江白圭,也比他想象中貧窮千倍。
不過在他心中,江白圭手上的東西極為好拿,他說無錢,那定然就是真的無錢了,便將手上的銅錢分了五十文還給江白圭,道:“做官做成你與鐘知府這般,還不如回家種地。”
江白圭嘿嘿笑了兩聲,他本就覺的沒拿十兩銀子出來有些過分,看江老爺分與他的銅錢,哪好意思接著,又推了回去,稱去衙門要遲到,匆匆去了。
江老爺轉身,就對上老太爺因憤怒而發紅的眼睛,迅速將手中的銅錢袖起,喚了聲:“父親。”
老太爺曉得。隔壁就是知府衙門,不比從前的深宅大院,怕鬧將起來讓江白圭沒臉,只得將怒氣一壓再壓,冷著臉道:“不要以為來了成都府,你就可以隨意出門,規矩不消我再說一次,你只記住了,有我在一日,你就休想出去晃蕩。”走到江老爺身邊,攤開手。“將銅錢拿來。”
江老爺縱然再不情愿,也只得將銅錢取出來交到老太爺手中,老太爺拿在手里掂了掂,遞與江夫人,“拿去買菜罷。”
江夫人接過,道:“媳婦還有事與白圭媳婦商議,老太爺老夫人先行一步罷。”
老太爺略一點頭,算是應允,自己踱著方步先行走了。
江夫人攜了梔子的手回房,坐下就道:“你若得空,給我畫些香囊福袋的花樣子罷。”
梔子眨了眨眼,不解的問:“夫人這是要做甚么?”
江夫人笑道:“方才白圭的話,我都聽見了,我也是當過家的人,曉得你的艱難,他那一點俸祿,哪里夠這一大家子的人吃用?都到了這步田地,我也不能坐著吃閑飯,得空做些香囊福袋,既打發時間,又可賺錢,我昨日聽親家母講,你畫的花樣子很得小娘子喜愛,賣得上價錢,我就想,既然是做,何不做些好的,多賣幾個錢。”
江白圭之所以那樣講,就是不想拿出十兩銀子讓江老爺去吃酒,旁人聽不出,梔子卻是聽得分明,江白圭沒愚孝,她已是很高興,這時聽江夫人當真,還提出要做香囊賺錢,很有幾分尷尬,也很有幾分感動——江夫人可是養尊處優了一輩子。就是江老爺敗家后的幾年,她也沒想過要做針線賺錢。
梔子很是真誠的道:“家中還未真到要做針線來賺飯食錢的地步,夫人何必勞累?再說,就是真到了那一步,也是我來做,無需夫人操心。”
江夫人看她說的認真,品出幾分江白圭的用意來,想到家里境況比預想的要好些,著實松了一口氣,但還是堅持要做香囊福袋,梔子看勸不過,只得開箱尋出自己打發時間做的一些成品與她看,江夫人看過,自知做不出這樣的手藝,自嘲道:“看來我還得好好跟親家母學習繡技才是。”
梔子想起還要買衣料請裁縫來家,就與江夫人商議。
江夫人一聽,拍手道:“哪用得著請裁縫?我做香囊福袋不成,但裁剪兩件夏衣還是可以的,你只管將布買來,老太爺老夫人的,都由我來做。”
家中針線手藝好的人多得是,根本不用請裁縫,再說,就是請來的裁縫,做出來只怕也未必比得上自己做的,這樣一想,梔子連連稱好,就要與江夫人一道去街上買布。
江夫人想起還有正事,點頭應允,卻又遲遲不肯起身,梔子以為她怕曬,就讓夏歡去拿油紙傘。
江夫人忙攔住,道:“我其實還有事與你商議。”
梔子點頭道:“夫人有甚么吩咐,直說就是。”
江夫人道:“我想跟你換個人使,楊媽媽與金媽媽都不會做菜,我想換一個會做菜的婆子回去。”
梔子才曉得,原來早上并非無米下鍋,而是缺人做飯,只是未安排下人過去,實在是她的疏忽,忙連連告罪,道:“說來也巧了,我這里的下人,飯菜做得都不好,溫嫂子做得倒是不錯,不過她是雇來的,比不得簽過賣身契的衷心,要是夫人不嫌棄,就讓她過去罷。”
江夫人聽得只溫嫂子一人做飯不錯,為難的道:“溫嫂子去了古井巷,那你這里怎辦?”
如今的境況添人手不現實,兩人都未提,梔子道:“我做的飯菜還過得去,溫嫂子走了,我自做就是,反正也只這幾人,要是想躲懶,將夏歡教會也能應付。”
江夫人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就依了:“回頭我就讓楊媽媽過來。”
梔子連忙擺手:“不用,老太爺老夫人跟前也不能沒人服侍。”想了想,又道,“還缺一個看門的男仆和一個掃撒的婆子,不如讓趙大元兩口子也過去罷。”
江夫人本想推辭,但想到還真需要這樣兩個人日子才過得,就沒再拒絕。
議妥,兩人才出門去買布,路上,江夫人突然詢問起蔣刑庭一家來,梔子撿能說的,說了一些。
江夫人只知蔣刑庭喪妻,卻是頭一次聽說韋氏夫人新喪,且還是落井而亡,不免皺眉:“韋氏夫人過世不到三月,就著急迎娶新人進門,無情,也無義,而新婚三日,就又納了一房妾,有急色之嫌,依我看,這蔣刑庭也不過如此。”
江夫人曾經把江雅的婚事托付給了梔子,現在江夫人明顯不滿,雖是江雅自己耍盡手段嫁過去的,但她不免有失察之嫌,只低頭沒說話。
倒是江夫人說過,又嘆道:“各人有各人的緣分,這蔣刑庭就是雅兒的良配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