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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說著話,梔子突然聽見有人喊她,忙回頭去看,原來是里正娘子。里正娘子一臉焦急,近前來拽著梔子的手就臂往邊上拉,道:“大娘子,快去我家魚塘看看,昨日才下塘的魚苗,今日一早起來怎的全死了。”
梔子一聽是這事,怕沾上麻煩,就不想去,無奈里正娘子人瘦勁卻不小,她掙不脫里正娘子的手,也沒個說話的機會,只得隨了里正娘子去。到里正家的魚塘一看,水面上浮著一條條肚皮翻白的小魚,密密麻麻,看得人頭皮發麻。
里正娘子急道:“你家的魚好好的,為何我家的魚一下塘就死了?”
梔子細看了一下那些死魚,看不出所以然來,只道:“許是天熱,你魚苗下的多了。”
里正娘子努著金魚眼盯著她,問:“真是這樣?”
梔子被她盯的難受,咽了一下口水,改口道:“我也是瞎猜的,做不得準,夫人還是再請人來看看吧。我家中還有事,就不陪夫人了。”
說罷,她扭頭便走。她前世沒學過畜牧業,對養魚也只是略知皮毛,如今養魚大多時候還是胡仲倫照管,里正娘子家的魚如何會死,她更是一無所知,自然要躲得遠遠的,怕里正娘子遷怒于她。
里正娘子顰眉想再請誰人來瞧,沒留神,待再尋梔子時,梔子已經走遠。
里正家的魚塘,來來回回下了三次魚苗,可一次都未養成,一萬多尾魚苗全在下塘第二日盡數死去。胡仲倫與梔子都覺的奇怪,大家用相同的方法養魚,里正家的為何就養不成?
這日梔子又去河邊,胡仲倫小聲與她道:“我看不是里正家的養魚的方法有問題,而是養魚的人有問題。”
梔子奇道:“這話怎講?”
胡仲倫悄悄的指了指遠處正往塘中丟草的人,因向著光,看不大真切,梔子用手搭起涼棚,方才瞧清楚那丟草之人人原來是怡情,奇道:“里正家中有那許多婢女下人,里正娘子倒偏偏使她割草喂魚?”
“不僅使她養魚,還使她挖塘呢!”胡仲倫點點頭,“前三次養魚不成,聽說里正娘子不僅不給她飯吃,還將她打得半死,我想許是她心存怨恨,在塘中下了藥也未可知。”
梔子想了想,這倒真有可能,不過這是人家家事,與她無關,便囑咐道:“這種無憑無據的話,不好亂說,還是少與人提起為妙,免得惹禍上身。”
胡仲倫受了里正娘子冤枉氣,自然愿意見到里正家養魚不成,真心笑道:“我也只是對大娘子說說。”
卻說里正娘子前前后后買了四次魚苗,一次未養成,只算買魚苗的銀錢,就搭了近百銀子進去。里正因她將自己愛妾身上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看不得也用不得,正與她置氣,見她魚未養成,正好有了借口將她一頓好罵,罵過,責令她將魚塘賣掉,說免得看著生氣。
里正娘子失了這許多銀錢,也泄了氣,不想再往魚塘砸錢,遂找了好幾戶人家買她家的魚塘,可人家見她都沒養成,自然不肯接手。里正雖有話,讓她不要得罪蘭家,可她琢磨了好一通,在她看來也只有蘭家有錢有力買她家的塘子。她寧愿讓里正罵幾句,也不愿白花花的銀子荒在那里變作臭水塘子,一咬牙,又來尋梔子當冤大頭。
梔子早聽胡仲倫說起里正家尋人買魚塘又無人肯買,她有意要買,但不肯上門去讓里正娘子訛,只在家中坐等里正娘子上門。
待聽里正娘子將自家魚塘夸完,梔子將眉毛皺成一團,故作為難的道:“夫人,你看……不是我不愿意買,只是,我手中實在無錢。”
若是以前,里正娘子定然會軟硬兼施逼迫梔子,可如今她曉得梔子與舉人老爺定著親,倒不敢逼迫,只笑道:“我先賒與你,等你魚兒養成再給我買塘的錢。”
梔子可不愿意賒賬,里正娘子最是不講信用之人,她怕自己將魚兒養成,里正娘子突然冒出來將魚塘收回去,只是咬定不買,待里正娘子說了許多好話,她才作為難狀,道:“不知夫人的魚塘賣幾多錢一畝,若是價錢便宜,我能買的起,就買幾畝與夫人解憂。”
里正娘子立時笑道:“不貴,挖好的塘子,七兩銀子一畝,你看如何?我一共挖了十畝魚塘,就是七十兩銀子。”
梔子從前買的河灘地也是七兩一畝,若是按這個算,里正娘子將挖好的塘子賣與她七兩銀子一畝,確實不算貴,可現在家中算上胡仲倫與她的八兩銀子,一共才四十多兩,離七十兩還差著一小半呢!
里正娘子見梔子低頭算賬,越算眉頭皺的越緊,她怕梔子不買,心想自己買河灘地時不過五兩銀子一畝,挖塘用的又是不花錢的勞力,便主動將每畝減了五百文。
讓到這個價,梔子已是極為滿意,便道:“夫人,我拿不出這許多的銀子,不如只買夫人五畝,可好?”
里正娘子有些不悅,可她如今不敢對梔子用強,又一想,能賣掉五畝總比全荒著好,便與梔子請中人做契約。待地契交到梔子手中,兩人又去量魚塘,量完,梔子立馬雇了幾個短工連夜磊出一條埂來。
里正娘子剩下的五畝魚塘沒賣掉,回到家中騙里正說全賣了,里正想只要不使自家小妾去割草就行,哪管她到底賣沒賣掉,賣了幾多錢。
魚塘買下,梔子記得胡仲倫說過的話,疑心怡情往塘中下過藥,便沒有立時養魚,而是將塘中的水放掉,過兩日又從河中引水灌滿,關兩日又放掉,反復四五次,她又將自己塘中的魚兒撈了十來尾放進去,待過了幾日,未見魚兒有異,這才放心買了一萬尾魚苗放入塘中。
魚苗錢不夠,但賣魚苗的人家與梔子交易幾次,信得過梔子,便同意她過幾月再付錢,只是要算利錢與他。
自己塘中小魚未死,她倒愈發肯定是怡情往塘中做了手腳,于是回到家中囑咐二丫,讓她無論何人問起,都不要承認認識怡情。
其實她完全是多慮了,里正娘子見她將魚養成,并未疑心自家塘子被人做過手腳,只以為養魚自有訣竅,梔子不愿意傳授于她罷了。不過這時代師傅授業還藏著掖著留一手,何況這賺錢的訣竅,不傳于她亦屬正常。里正娘子心底生氣歸生氣,到底不敢來尋梔子麻煩,在家中盤算了好幾日,想起梔子曾說過,蘭家養的魚有她一成分子,便來問梔子這五畝可有。
梔子沒有猶豫,立時就答應了,分與她一點,總比她暗中使壞強。
見梔子答應,里正娘子倒覺的梔子還算上道,更無心尋她麻煩,只盼望她快快將魚養成,賺了錢好將剩下的五畝魚塘也買了去。
到了端午,蘭家的魚又賣了一次,這一次得了五十兩銀子,梔子總算是看到希望。里正娘子不讓她將錢捂熱,第二日就來尋她買剩下的五畝魚塘,梔子這次沒有猶豫,立刻就與里正娘子做了契約。
家中添了十畝魚塘,胡仲倫一個人照料不過來,梔子又雇了一個叫六子的十六七歲的少年做活,只是不知他的為人,梔子不敢讓他接近魚塘,只讓他每日割草,余下喂魚照料塘子這些事體仍由胡仲倫做。
二丫做飯收拾屋子自有一手,可做針線上卻學不來,繡鴛鴦讓人看著像水鴨,繡花兒讓人看著只覺是布上沾了胭脂,梔子見她實在沒天賦,也不勉強她,只讓她帶著金寶,將家中雜事做妥帖就是了。
二丫也聽說過怡情在里正家被里正娘子折磨之事,每日比自己正經作婢女做的活還多,感嘆之余,越發覺的自己當初選擇是正確的,有了這樣的想法,做起事來根本不用梔子等人吩咐,越加勤快。
果子走進灶間,對正在裝食盒的二丫道:“二丫,你裝好,我去送。”
二丫蓋上食盒,笑道:“這大熱的天,可不敢勞煩二娘子跑一趟,還是奴婢去。”
果子也不再與二丫爭,道:“昨日去魚塘時,我瞧見胡仲倫衣服被樹枝勾破了,你問一問,若是他換下來了,就帶回來我幫他補補。”
二丫又想說不用果子做,可一想自己連線都縫不直,不好意思的應承下,到了河邊,見胡仲倫還穿著那件破一條口子的短衫,笑道:“快,將衣服換下來。”
胡仲倫還沒明白過來,一旁的六子以前在豆腐坊幫人做事,說葷話是慣了的,開口就道:“我說二丫,你是不是相中了胡仲倫?就是相中了,也要請個媒婆說合,哪有一上來就叫人家脫衣服的啊。”
二丫性子一向跳脫,可到底是個小娘子,被人這樣玩笑,一張臉臊的通紅,操起手邊的一根扁擔就往六子身上招呼,一邊追打一邊氣道:“今日的午飯沒有你吃的。”
胡仲倫看兩人鬧得不像,皺眉攔著二丫,道:“小心屋里的家什!打破了看大娘子罰不罰你!”
二丫停了手,順勢將扁擔放回墻邊,道:“二娘子見你衣服破了,叫我拿回去,她好幫你補補。”
胡仲倫在蘭家做了一年多的活,與果子相處不似從前那般一說話就臉紅,可沒人時總會想著那只比細瓷還光潔的腳踝。
二丫瞧他怔怔的不肯脫衣,只當他害羞,恍然笑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說罷轉身出了茅屋,在外邊喊了一句:“我就在外邊,你換下扔出來就是了。”
怕自己的衣服太臟污了果子的手,胡仲倫到底未將衣服換下,只道:“我自己會補,不勞二娘子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