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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家除去堂屋,有三間正房住人,一間偏廈存放糧食,一間偏廈堆放農具雜物、現給了二丫住,周嬸子搬走,梔子便命二丫將房子收拾出來,里里外外用石灰漿一次。金寶日漸長大,不能總讓他與吳氏住一屋,得預備出一間房來與他,等他五六歲好住。
漿一間屋子,原本只是小事,胡仲倫日夜守著魚塘,蘭家余下能做活的都是女眷,這點活竟忙了三日。
周嬸子新搬走,梔子怕周嬸子又出幺蛾子,這三日她將院門緊閉,不像往日那樣必去魚塘轉一圈,只在家中守著。周嬸子倒是來了四五次,每次梔子都及時將她攔住,不讓她與吳氏有單獨說話的機會,如此幾次,周嬸子也回過味來,曉得梔子這次是鐵了心不讓她近吳氏的身,心頭惱恨,卻也沒有辦法,除了有時來喚二丫幫她做活,便不再有事沒事往蘭家走。
與她做活,梔子當初是應了吳氏的,也不阻攔,她曉得,二丫做活歸做活,卻不是那任由周嬸子指使的。
又過幾日,梔子見周嬸子真的不再來家,松了一口氣,騰出時間去魚塘走走,瞧著頭一次養下的魚兒又要長肥,格外神情氣爽。
歸家時,見稻草垛旁端硯向她招手,她才恍然,這幾日只顧著防備周嬸子,竟忘了約見江白圭之事。
她左右看了看,沒瞧見有人,幾步迎上去,端硯與她施了一禮,開口就道:“大娘子,總算是見著你了。小的來了三趟,一趟都沒碰見你,也沒瞧見那日替小的傳話的小娘子,小的正猶豫,這次還見不著你,要不要找個借口上門來尋呢!”
這幾日與二丫閉門不出,哪里見得著?
梔子歉然一笑,道:“家中這兩日有事,沒有出門。”
端硯曉得這是借口,也不追問,只道:“若是大娘子得空,倒可以去云青寺上上香,小的聽說云青寺的菩薩很靈驗。”又自言自語似的補了一句,“我家少爺嫌家中煩亂,昨日搬去了云青寺小住。”
梔子會意,寺廟中男女香客來來往往,約在寺廟相見倒也妥當,她再沒說相見的話,只順著端硯的話道:“說起來,我明日也正想去云青寺上香呢。”
怕人撞見,梔子與端硯都不敢久談,說了兩句,匆匆別過。
梔子回到家中,不由得好笑,在前世相親盛行的年代,她從未想起去相親,如今來了盲婚啞嫁的時空,她反倒要與人相親。只是這里可沒有時間讓她慢慢了解,她只能憑借匆匆的一面,聊聊數語的交談來判斷一個人的品行,判斷一個人值不值得她托付終身。這樣一想,她又有些氣餒。
坐了一陣,她去上房與娘親商量:“娘,我明日想去云青寺上香。”
吳氏正做針線,聞言抬頭道:“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菩薩生日,你怎的突然想起要去上香?”
梔子可不敢說是去見江白圭,只將早就想好的借口道出:“我昨晚做夢,仿佛夢見佛祖與我說話,今日琢磨一上午,便想是不是該去廟中與佛祖上香。”
“當真?”吳氏平日很是信神佛,聽女兒這樣說,只覺的這夢里頭定有深意,低頭想了一陣,不得其解,便道:“確實應該去廟中上香,只是,我身上不爽利,犯忌諱,不能與你同去,不如讓果子二丫與你同去吧。”
梔子擔心周嬸子再來,便道:“我與果子同去就是了,二丫留下做雜事,再說了,天還未轉暖,娘的手不能沾涼水,我們都走了,連個做飯的都沒有。”
她說的也是實話,吳氏沒多說,點頭應允,只讓她去準備準備。
說得娘親同意,梔子又去與果子說上香之事,果子自是愿意出門的,聽說可以去上香,雀躍不已,比比劃劃去尋明日要穿的衣服。
云青寺在十里村與江陵城之間的天青山上,不算太遠,但走路也得一個時辰,梔子第二日還是使胡仲倫雇了牛車送她們。牛車駛到岔路口,梔子瞧見端硯立在那里,身旁停著一輛青布帷幔的驢車,她詫異的張嘴想問,想起車上還有胡仲倫與果子,她生生的又將話咽了回去。
端硯見梔子乘著一輛沒有帷幔的牛車,也頗為詫異,見梔子不與自己打招呼,他也乖覺的沒做聲。
梔子她們的牛車在前面走,端硯的驢車在后不遠不近的跟著,到得天青寺的山門前,梔子怕有胡仲倫跟著倒不方便,便取了五文錢與他,道:“你拿著捐香油錢。”
胡仲倫笑笑,不去接錢:“你們留在寺中吃齋飯,得過午再回去,我留在這里也沒意思,倒不如回去看著魚塘,免得有人使壞,等過午再來接你們。”
梔子一想這樣也好,就沒勉強他,只囑咐他路上小心,便與果子慢慢往山上走,一面走一面琢磨,與江白圭相見,自然不能帶著果子,可果子很少出門,她聽說這時節的拐子利害,又不敢獨留果子一人在山上等……想到最后,她還是決定與果子說明。
果子從小中規中矩,哪里聽過有人背著雙親相看的,聽梔子說完,她滿眼都是驚異,好一陣才問:“若是相不中,如何?”
梔子笑:“若是我相不中他,自是不嫁,他相不中我,自是不娶。”
果子失聲道:“這怎么行……”
梔子曉得,她這番行徑,這番理論,在這時空算不得驚世駭俗,但能接受者還是少之又少,也不解釋,只道:“你將來成親,我一定為你安排相看,不讓你糊里糊涂就嫁。”
聽說到自己的婚事,果子的臉瞬間就紅了,低頭不語。
梔子笑笑,招手喚來一直在后面跟著的端硯。
端硯與梔子果子行過禮,道:“天青寺在山后備有香客歇息的廂房,兩位爬山累了,要不要歇歇再去上香?”
兩人應下,跟著端硯走了一陣,就有一個小沙彌稽首道:“給兩位施主準備的廂房在這邊,請兩位施主隨我來。”
梔子與果子對視一眼,兩人跟著吳氏來過天青寺,還從未見過這般客氣的小沙彌呢!隨小沙彌沒走幾步,轉過一個犄角,就看見有一個人力開辟出來的月牙形壩子,壩子上依山建著一排房舍。到了房舍前,小沙彌推開靠近山邊的一間,請梔子與果子進去,端硯沒跟進來,笑笑轉身去了。
小沙彌與兩人上茶,上完茶,小沙彌說了句施主慢用,便退了出去,單留下梔子與果子。
果子好奇的打量房中陳設,一張雕花拔步床,一張圓桌四只圓凳,還有一個雕著精致喜鵲登枝圖的妝臺……雖沒幾樣家什,卻樣樣精致。
梔子沒有心思亂看,她這時只覺的懊惱,這一切與她先前設想的完全不一樣,她原以為兩人只是趁人多說兩句話……可她們剛才一路行來,未見有人走動,該不會是江白圭將她引來此處,趁她走來的功夫慢慢相看吧。
正胡思亂想著,端硯來叩門,手中端著一個托盤,里面是四樣小點心,他將托盤放在桌上,與梔子道:“大娘子,房前有一處亭子,亭中有一股清泉,看著挺雅致的,大娘子要不要去瞧瞧?”不待梔子答應,又轉身與果子道:“亭中狹小,小的一會再請二娘子過去瞧。”
果子瞧了瞧姐姐,明白過來,雖不贊成姐姐這般做,可還是點頭道:“也好。”
梔子先前懊惱,端硯一來,又消失殆盡。她隨端硯出門,往壩子旁邊走了沒多遠,果然瞧見有一處亭子,亭中立著一個穿著湛藍袍子的男子,負手而立,只是看不大清楚面容,端硯止住腳步,道:“那便是我家少爺,已經候了大娘子好一時了。小的就在這里守著,請大娘子自行過去。”
相看這事,梔子自從知道與江白圭定下親事就開始打算,這時江白圭真站在跟前了,她反而猶豫不敢往前。
端硯見梔子未動,又道:“壩子上的廂房已被我家少爺賃下,這里除了我們幾人與剛才那個小沙彌,就再無他人,大娘子放心,不會有人闖過來。”
梔子咬咬牙,心道,自己好歹也是穿越女,怎能這般扭扭捏捏,于是呼了一口氣,緩步往亭中走。
江白圭瞧見梔子走近,道:“大娘子請坐下說話。”
梔子微微福了福,在亭子的一端坐了,江白圭不再言語,走到亭子的另一端坐下。兩人中間隔著一個汩汩冒著水泡的泉眼,俱不說話,只盯著眼前的泉眼瞧,余光卻在悄悄打量坐在對面的那人。
梔子對江白圭的第一印象還算滿意,身材標準,五官端正,沒有恃才傲物夸夸而談,也不像前世電視中演的才子那般,天寒地凍的還手拿一把折扇自詡風流倜儻。
當然,也可能是不喜她,懶得在她面前表現自認風流的一面。
江白圭對梔子的第一印象也還算滿意,不扭捏作態,沒不知所措,從頭到尾都很平靜,平靜的讓他有點緊張。
“你是否聽過關于我的傳聞?”
“聽過。”梔子抬了抬頭,她沒想到江白圭第一句話會說這個。
江白圭直直瞧著梔子,心頭到底好奇:“你不介意?”
梔子倒覺的這人有意思,只是這問題不好回答,她確實不在意,甚至還慶幸,可她如果說不介意,未免會讓人覺的奇怪,只笑笑,不點頭也不搖頭。
江白圭繼續道:“我同意見你,是以為你不知道,想親自與你說一聲。”
這話倒不好理解了,是沒相中自己,讓自己知難而退,還是……表示自己的誠意?梔子想了一時,道:“我也有話與你說,我父親已逝,母親不大理事,家中尚有弟妹要照顧,所以,肯定沒有多少財物陪送,更沒有美貌丫頭陪嫁…..而且,就是日后我也不能丟下娘家不管。”
她一向的原則是,將事情擺在明面上,現在說出來,總比藏著掖著,日后起爭執好。
江白圭想著梔子的話,沒忍住,笑了出了聲,在喉頭咕嚕一句:“沒有美貌丫頭……”轉眼瞧見梔子正莫名其奧妙的看著他,忙收住笑,問:“你可識字?”
字自然識得,只是不能承認,梔子搖頭,低下頭去。
江白圭并不意外,又道:“你可想學?”
梔子微微抬了抬頭,道:“自然想學,只是沒有時間學。”
江白圭奇道:“沒時間?”在他的認知里,女子每日在家中,除了做針線再無事可做,怎可能會騰不出時間來?
梔子笑笑:“我平日得照管魚塘,閑時得做針線賺錢,自然沒有時間學。”說罷,她瞧見江白圭滿面詫異,于是本著誠意為上,很認真的補了一句,“這就是你我的不同,你現在須得好好想清楚,免得將來后悔。”
江白圭認真想了一時,倒沒覺的有她說的那般嚴重,只道:“識字能幫你記賬。”
“恩。”
梔子沒料到他會如此回答,倒不知如何接話,又怕自己說多了,不知不自覺間帶出一些前世的理論,惹人奇怪,索性閉嘴等他說。
江白圭今日只想將自己克妻之事說與梔子知曉,如今說了,他也就想不出多余的話來講。
兩人坐了好一時,還是沒有尋著話說,梔子覺的尷尬,便道:“我得走了。”
江白圭站起身,道:“好。我使端硯送你回去。”
梔子也立起身:“不用,有人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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