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男財女

第二十五章 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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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不許梔子出門,蘭家賣魚的重任只得落在胡仲倫身上。

胡仲倫并一個雇來的短工,將魚運到江陵城里,尋著上次買魚苗打過交道的牙人。牙人一看他運來的草魚新鮮,很是高興,也不誆他,道:“因著過年,一尾魚能比平日多賣二十文。你的魚若放在平日,肉鋪子的掌柜撇開自己的利錢,至多出四十文一尾,這幾日無好魚送來,掌柜出價高些,六十文一尾。”

胡仲倫聽能賣六十文一尾,比他來時設想的價格高出許多,高興的頻頻點頭,許諾牙人定會多給中人錢,方才再次折回十里村運魚。

自胡仲倫將魚運走后,梔子便搬了個凳子坐在塘梗上,靜候胡仲倫歸來。果子催了幾次,說塘梗上風大,讓她到茅屋中避寒,她只是不肯,笑道:“我都快成望夫石了。”

話一出口,她才察覺自己說錯了話,好在果子并未仔細聽,她打了個哈哈混了過去。

瞧見胡仲倫與短工歸來,她迫不及待的迎上去:“怎樣?”待聽聞一尾魚賣了六十文的高價,喜得合不上嘴,忙招呼胡仲倫與短工將余下的木桶抬上牛車。

胡仲倫往返十里村與江陵城三次,方才將所有魚運完,從肉鋪掌柜處取了銀子,與牙人算清中人錢,趁城門未關,匆匆趕回十里村。

梔子在院門口將胡仲倫迎進來。

胡仲倫不待進屋,立在房檐下就將賣魚所得的銀子掏出來遞與梔子,一面搓手一面道:“送了牙人兩尾,還剩六百二十尾,作價六十文的五百尾,作價五十五文……所有魚賣完,一共得了三十四兩另一百文,與牙人一百文中人錢,剩下的三十四兩都在這。”

梔子接過銀子,數了數,見數目沒錯,便吩咐隨后趕來的果子:“胡仲倫想來還未吃飯,去用留著的魚湯給他煮一碗面疙瘩,吃著暖和。”

果子應了,轉身瞧見胡仲倫凍得直搓手,便道:“我和面,你來灶間幫我燒火,順便暖暖手。”

胡仲倫自是愿意去,可怕梔子挑理,遂望了她一眼,見她未作聲,方才隨果子去了。

果子一面和面,一面拿眼睛瞧胡仲倫,過了許久,到底沒忍住,道:“那天,你為何不收我與你的錢?”

胡仲倫抬頭看了果子一眼,又將頭低下去,悶聲道:“我欠你家的,自然要自己還,怎能用你的錢還?”

果子“哦”了一聲,又道:“我與你錢,只是想讓姐姐高興罷了,結果你不接,害我白想了一夜主意。”

胡仲倫透過竄動的火苗怔怔的望著果子,許久才道:“魚湯煮開了。”

梔子將銀子拿到上房,搬出首飾盒子,與銀子一起擺在床前的妝臺上,興奮的對正哄金寶睡覺的吳氏道:“娘,只賣了一次魚,我們就將買地挖塘的本錢全賺了回來!”

一沒留神,聲音大了點,將已經睡著的金寶驚醒,金寶嘟囔道:“賺錢買糖糖,我要好多糖糖。”

梔子爬過去,寵溺的在金寶臉上輕輕拍了一下,“你這小饞貓,就知道吃。”嚇的吳氏橫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我好不容易哄睡,你又來招他!”

梔子笑著退回去,吳氏一面輕拍著金寶,一面道:“我明日請墩兒娘來家,讓她去城里幫我們買幾匹素凈點的布,我與你們姐弟幾個各做一身衣裳,好歡歡喜喜的過年,也讓你爹在天之靈瞧著放心。哎——今日是臘月二十,再過三日便是你爹的周年祭了,時間倒真快,轉眼一年便過去了。”說著,吳氏又開始垂淚。

提起爹爹,梔子也傷心,可娘親入冬后舊疾又發,她擔心娘親身子受不了,便尋話來逗她,道:“明日胡仲倫撈自家塘子里的魚,他進城賣魚時使他買布便是了,何苦專門尋墩兒娘來家,還得與她辛苦錢。”

吳氏緩緩的道:“胡仲倫只是男子,他哪里會買布?墩兒娘久在富家走,她曉得富家小娘子穿戴,買的布時興。你與果子都大了,在穿戴上得多花點才行……”

梔子任由她說,心中卻在尋思,墩兒娘與江家相熟,與她打聽江家倒是再好不過。

兩人說了一會子話,聽胡仲倫在院中喊,梔子忙開門出去,胡仲倫道:“大娘,我家去了。”

梔子點頭,道:“快過年了,你明日賣完魚,就回家歇息,過完正月再來家吧。”

第二日一早,吳氏去尋墩兒娘,梔子去給里正娘子送份子錢,回來時,墩兒娘已經坐在院中與周嬸子閑話,她見梔子,笑道:“這倒巧,你娘去尋我,我來尋你娘,兩人竟在路上走岔了。”

梔子與墩兒娘福了福,端個凳子在她旁邊坐下,問:“嬸子,你尋我娘可是有事?”

墩兒娘臉上堆著笑,道:“我昨日才知你家將地賃出去了,地既是賃出去,想來做針線的時間便多了,你們娘幾個這幾月做了幾多香囊?都拿來與我吧,我替你們賣了好添過年錢。”

梔子心想,墩兒娘時常來,總不能每回都拿事忙搪塞,可說實話又難免會得罪她,要是她一怒撩群便走,自己尋誰去打聽江家?猶豫好一陣,方才斟詞琢句的道:“嬸子來的可不巧,前幾日城里繡品鋪子的劉掌柜來了一趟,將家中的香囊全買走了。”

墩兒娘的笑容僵在面上,立時便明白蘭家母女這是嫌她出價低,才不賣與她。可她做中人媒婆的,輕易不與人臉色,以免砸了自己飯碗,遂笑了起來:“劉掌柜算是江陵第一挑剔之人,你家的香囊能入得他的眼,也是幸事,值得慶賀。”

人家不計較,梔子自然不再提起,只笑笑,將買布之事與墩兒娘說了,墩兒娘一聽又有生意上門,笑容真切起來。梔子趁機支走周嬸子,與墩兒娘打聽起江白圭克妻之事。

墩兒娘道:“你這是打哪聽來的?”

梔子笑道:“記不起來了,反正是聽人傳的,心中好奇,便尋嬸子問問。”

墩兒娘奇道:“江家將這事壓了又壓,對下人下了嚴令,若是亂說便亂棍打死。我也是偶然聽江少爺的奶娘提了一句才知曉,沒想到還是傳了出來。”

后面的話,倒與劉掌柜所說的差不多,梔子聽罷,又道:“江少爺克妻,不知對妾室有無妨害?”

墩兒娘嗤道:“有這樣的傳言,誰還敢與他做妾?不要命還差不多!就是我在江家見著他,都要繞道而走,生怕沾上晦氣。”

聞言,梔子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又問了些江白圭為人之事,墩兒娘只說對下人倒還客氣,其他的也說不上來。梔子見再問不出什么,便與了墩兒娘買布錢,將她送出門去。

周嬸子向來是八卦之人,她方才便趴在門邊聽梔子與墩兒娘說話,待聽到兩人討論江白圭克妻,心中焦急起來:若是梔子據此退婚,那自己將來豈不是指望不上她?

瞧見梔子回轉,忙奔出去將梔子拉到房中,道:“傳言做不得準,你可不能輕信!再說了,江老太爺相中你,那也是聽青云寺大師的指點……”

周嬸子嘮叨半天,梔子總算是聽明白,她這是怕自己退婚!遂冷笑起來,道:“嬸子,我當初允你來家時,你可是答應過,不摻和我家家事,這時怎的又來管閑事?”

“你這丫頭,怎的不知好歹,我是怕你一念之差,毀你自己的大好姻緣!”此刻在周嬸子心中,沒有什么比阻止梔子退婚重要。

梔子氣的直咬牙,她真想立馬讓周嬸子從她眼前消失,偏有娘親攔著,不能攆她走,只得恨聲道:“你若是不想我退婚,今日之事就休要在我娘跟前提起!”說罷,轉身開門出去。

周嬸子不放心,追出門去,不敢置信的問:“你不介意江少爺克妻?”

梔子懶得理她,轉身往河邊去看胡仲倫撈魚。

胡仲倫養的是河里撈來的小魚,在塘中撈了半日,只撈出八十條長成的,瞧見梔子來,便與梔子商議:“大娘,我想使賣魚的錢買魚苗,你的錢我下一次賣完魚再還你,可好?”

梔子瞧了瞧他撈上的魚,道:“里正娘子送了我一塊好地,這塊河灘地也就算不得買貴,你無需再給我補差價。”

胡仲倫直搖頭,道:“不行,說話算話,才是男兒行徑,那錢我說要還,便一定要還你。而且你這塊地買貴與否,與里正娘子送你地不相干的。”

梔子想解釋,可一想要真解釋起來,還得牽出自己與江白圭的親事才能說清,便閉嘴不言,由著他去,以后在賃地租錢上補他一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