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才說:“肯定不是人參,那個玩意兒我只是在年輕的時候,在人家醫館中見過,自從我到了郭莊,就再也沒機會見了。”
大家就愈發的奇怪了,能有什么呢?平日大家都在一個鍋里吃飯,吃的也都是農家飯,沒任何的特別啊。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眼見時辰已晚,張才和郭素菲忙碌了一天,身心疲憊,早就累壞了,大家這才散去。
張小花躡手躡腳走回外婆的小屋,外婆已經熟睡,雖然還不時輕聲的咳嗽,但畢竟是累了,還是睡得很沉,沒有覺察到小花進屋的動靜。張小花鉆進自己的被窩,側耳聽著外婆壓抑的咳嗽和斷斷續續的呼吸,心里很是酸楚,不由就想到了外婆對自己的好,從自己記事起的點點滴滴不斷的在腦海閃現,平日沒事時,并沒有感覺到自己對外婆有多深的感情,到了這會兒,居然發現自己的腦海深深的銘刻了對外婆的記憶,是那么的多,那么的細,一絲一毫都不能忘卻啊。
想著想著,張小花就流了淚,眼淚流過臉,滑落在枕頭上,漸漸的,他就睡著了,張小花那閃爍的夢如期而至。
夢里的張小花就像生活在一個有呼吸般,有規律的閃爍世界,他的呼吸,他的身體,他的一切也都跟著這種閃爍,不自覺地閃動著,漸漸的跟這個世界溶為一體。
第二天的早晨,依然是當第一縷的陽光照進外婆的小屋,張小花準時睜開眼睛,同樣的兩眼中的閃爍一閃而逝。
張小花睜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側耳聽外婆的聲音。但是,卻沒有咳嗽和呼吸,他趕緊起身,卻發現外婆并沒有在屋里,等他起床走到屋外,才看到外婆正坐在院里的椅子上,早晨的風還是很冷的,吹起外婆的白發在陽光下飛舞,張小花的眼睛有模糊了。
他趕緊跑過去,跟外婆說:“外婆,您快回屋吧,這早晨的風是很冷的,您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以后早上千萬不要出來了。”
外婆的手摸索著找到張小花的腦袋,慈愛的***著說:“小花,外婆年紀大,瞌睡少,早就睡不著了,出來透透氣,這就回去,好不?”
張小花也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把外婆攙回溫暖的小屋。
從小屋出來,張小花依舊看看天邊那朝陽,突然想起前幾天的事情,于是同樣做一個咬太陽的動作,果不其然,這次依舊感覺有股熱流進入自己的喉嚨,張小花愣了,難道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眼珠滴溜溜的轉了幾圈,難道這個就是“天狗食日”,難不成自己成了天狗?琢磨一陣,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就甩甩頭,不再深思,只是準備每天早晨都這么吃一口,看最后是什么狀況。
吃完簡單的早飯,張小花照例是要去坡上挑泉水。
張小花剛要出門,收拾碗筷的劉倩叫道:“我知道外婆吃什么東西了。”
眾人均是一愣,張才納悶地問:“什么外婆吃什么東西?”
劉倩笑著說:“就是昨天啊,大夫不是說外婆吃人參的事情嗎?”
張才這才恍然大悟,張小龍著急的說:“你快說啊,外婆到底是吃什么東西了?”張小花也停住了腳步。
劉倩神秘的說:“應該說,外婆是喝什么東西了。”
“喝?”張小龍聽到這個“喝”字,眼睛就看向了張小花,似乎明白了什么。
張小虎還沒有吃完飯,呆呆的看著手中碗里的稀粥,愣愣的說:“就這個?是人參?不太可能吧。”
劉倩看眾人都納悶,就解釋道:“大家看啊,昨晚咱們不是想了好久,也沒想到是什么特別的東西嗎?不過呢,大夫說是最近才吃的,這坡上的井水以前也就是偶爾喝一點的。自我來后,這井水才是大量食用的,特別是外婆,也是最近才喜歡喝井水泡的茶水啊,我們吃飯用的井水也是最近才開始啊!從時間上來看,也只有這個井水符合這個條件啊。”
郭素菲拍拍自己的腦袋,說:“還真是啊,昨天凈想著吃了,沒想著這個喝,劉倩說的實在是太對了。”
張才卻說:“說人參能給娘親補身體,我倒是相信,這個水,再好,也不過是水啊,它能當補藥吃嗎?”,他疑惑的問劉倩。
劉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說:“大叔,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要不,咱們打一壺水送到鎮上的醫館,讓他們看看?”
郭素菲說:“嗯,好的,要不就讓小虎一會兒帶一壺,跑趟鎮上,讓大夫看看。”
張小虎興奮地說:“好的,我馬上把飯吃了準備一下,我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跑一趟沒問題。”
張小花也說:“我馬上去打水,我也想跟二哥去鎮上。”
說完,就準備跑著去坡上。
就在這時,張才發話了,他說:“不行,千萬不要去!”
大家又楞了,郭素菲說:“當家的,你這是什么意思?干嘛不讓小虎他們去?”
張才見大家都很奇怪,苦笑著說:“你們難道忘記了鄰村的吳先生?”
頓時,劉倩和張小花恍然大悟,而其他人還是迷茫,張小虎奇道:“爹爹,吳先生的事情我們當然知道了,就是因為挖成寶貝,被山賊殺了啊。”
張才說:“那我們的井水是不是寶貝啊?”
張小虎說:“就是不知道,才讓鎮上的大夫看看呀?”
張才緊接著說:“如果是呢?”
張小虎啞口無言,也不知道怎么接口了。
劉倩見大家依然有些迷惑,就解釋說:“大叔的意思是這樣的,如果這井水是寶貝,被鎮上的大夫知道了,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滿井的人參啊,這可是比吳先生那箱珠寶珍貴的多,被山賊知道了,那還不來殺人搶水?而且這個井水不在咱們的院子了,遠在山坡上,咱們也不能就說是咱們的,被人知道了,都來打水,咱們是讓人打呢還是不讓人打呢?被人都打光了,外婆喝什么?最怕的就是被有權勢的人霸占了,誰都打不到?”
大家這才明白。
張小龍又問:“如果不讓大夫看,我們也不知道這個井水是否對外婆有用啊?”
劉倩笑著說:“暫且不說咱們拿著這個水去醫館,人家大夫給咱們看不看,或者大夫是否能看出來。就算是這井水沒有用,我們不知道這水是否對外婆的身體有用,對我們也沒有什么損失啊,我們不還是要喝這水,用這水做飯嗎?”
然后,劉倩嚴肅的說:“如果,這個水有用,那,我們以后就可能喝不到這個水了,外婆也喝不到了,甚至有殺身之禍。”
郭素菲趕緊說:“劉倩說的沒錯,我們不能去鎮上找大夫。而且,井水的事情大家一定要保密,千萬千萬不要說出去。”
大家一起點頭。
張小花一邊去挑水,一邊大搖其頭,心里暗自嘀咕:“這個世道,人心不古啊。做什么事情都要先保護自己,做人真難。”
自打這日起,張小花每天都多從坡上打一趟水,家中的所有用水,吃的、喝的、洗的等等等都用井水替代,不再使用村邊的河水。
似乎,大家都期待奇跡能在外婆身上發生。
外婆的身體依舊虛弱,咳嗽也似乎并沒有減輕。
但,張才,張小龍和張小虎的傷勢卻日復一日飛速好了起來。特別是張小龍,他第一次去獸醫老陳那里換藥的時候,老陳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在事實面前,才不得不相信,張小龍真的已經好了一多半,那斷了的骨骼即將痊愈,他全然不顧郭素菲滿臉喜悅的千恩萬謝,急匆匆的把她們打發走,就跑進自己的藥房,把他配制好的,只給張小龍用過一次的傷藥小心的保存起來,心里還暗自得意,誰說自己只能做獸醫?這第一次配傷藥就有這個效果,難不成自己還有神醫的潛質?看來,改天得換個職業,到魯鎮的熱鬧地段開了神醫醫館,有了這個神奇的傷藥,豈不大發其財?
且不說獸醫老陳的胡思亂想,張家的一家大小,看到張小龍傷勢好的這么快,心里都是高興,也愈發知道那是井水的功勞了,外婆得知外孫子的胳膊已經痊愈,心情也是格外的好,臉上也笑得像朵***,咳嗽也輕了,一家人歡聲笑語甚是喜慶。
而劉倩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剛看到張小龍沒打夾板的回來,自是萬分的驚喜,跟著大家一起高興,可沒過一會兒,就是一陣的失落,她極力想避免這種情緒,不承認自己的這種念頭,但她知道,她真的是喜歡這個家庭,喜歡張小龍這個人了。她不愿意離開這里,回到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不好嗎?她問自己,答案是否定的,她也喜歡自己的家,但好像自己家的感覺跟這里的感覺是不同的,具體不同在哪里?
也許,就是張小龍這個人了吧。
可是,張小龍的傷勢好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在這里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