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山間依然凄冷,張小花也依然熱情高漲。但下午的開墾進度卻沒有上午來的順利了。荒地上的山石不少,很多都是埋在地里的,要挖開地,撬起大的石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得夕陽西下,暮色來臨的時候,張小花也僅僅挪了幾塊山石而已,他的手倒是先受了傷,虎口都崩裂了,在冷風中吹著,感到一陣的生疼。
畢竟還是少年郎啊。
回頭望了望自己忙碌了一天的荒地,雖然有點不舍,但張小花還是扛了鋤頭,拎著水罐,往回走了。天色已晚,再不走,爹爹和哥哥就會來找的,外婆也會擔心。
荒地離家是有段距離的,要不中午也不用娘親過來送飯。走在回家的崎嶇山路上,張小花雖然沒了體力,心情卻是奇好,開荒的進度不快,也是爹爹早就提醒過的,如果幾天就能規整好了,村里的人早就滿山坡的開田了。這也僅僅是開頭,以后還要細細的耕種,還要播種,澆水等等,麻煩事多著呢。突然,小花想到一點,澆水!!!是啊,山坡這么高,離村里的河那么遠,水該這么弄啊,周圍也沒有泉眼啊?早就怎么沒想到呢?這……這該如何是好?想到這一點,張小花小小的臉上立刻充滿了愁容,禁不住加快腳步,往家跑去,小孩子的心里怎么藏得住情緒?
走進村口的時候,天色已經盡黑了,村間還有不少的頑童嬉笑玩耍,看到小花扛著鋤頭,一些相熟的村民還攔住小花問問他開荒的事情,小花也都一一回答。看來在山坡上開荒地,對沒有足夠口糧的村民來說,也是很關心的事情啊。不過,小花也是很心不在焉,大伙以為他累了,就沒細細的詢問,小花這才奔到家中。
張小花的家在村子的南頭,用風水的角度來看就是下風下水的地方。不過,面積倒也不小,在張才的努力下,竟然也有了個小院。小院的圍墻不高,使用黃泥堆砌的,從外邊可以看到里面。遠遠的透過籬笆門,張小花就看到了外婆拄著拐杖的身影,因為眼睛看不到,外婆不怎么出門,這會兒扶著籬笆門,想來是掛記自己最小的外孫了。聽到漸近的腳步聲,外婆的臉露出了笑容,眼睛雖然茫然的看著張小花的來處,可口氣異常的慈祥:“小花,回來了~,今天累不累啊?”
張小花緊跑幾步,進了門,把鋤頭和水罐放下,扶住外婆的胳膊,趕緊回答:“不累啊,外婆,以前也不是沒干過農活。”
外婆欣慰的握住張小花的手,說“我們的小花已經是大人了,外婆都忘記了!”外婆的手正好碰到張小花的虎口崩裂的地方,張小花疼的吸了口冷氣,雖然沒叫出聲,但是外婆已經聽到了,大聲說:“小才啊,趕緊過來看看孩子。”
張小花的爹其實也剛回來,正在院子里清洗,聽到岳母大人的聲音,感覺過來,仔細看看,說:“沒關系,娘,小花干活太用勁,手裂了,過幾天就好的。”
外婆說:“要不去村頭的老陳那里給孩子弄點藥抹抹?”
正說間,郭素菲從屋里拿著東西出來了,隨口對張小花的外婆說:“不用了,娘,上次小虎不是用過嗎,還剩一些,等晚上小花睡的時候,給涂上一點,估計明天會好一些。娘,您趕緊回屋吧,天冷,風起來了,一會我把飯給您送過去。小花,快扶你外婆回屋。”
張小花小心的把外婆送回屋,自己關于澆水的焦慮也放到了腦后。
吃完飯,父母都在豆大的油燈下編籃子,張小花兄弟三個也在旁邊搭把手。張才這才問起張小花關于開荒的情況。張小花也都一一道來,張才說:“你一個人確實慢,等小虎幫小龍把河那邊的地忙的差不到了,就過去給你幫忙。”
張小龍也說:“別著急,小花,忙完了,我跟爹也過去幫忙,會在入冬前整完的。”
張小花說:“我怎么著急了,爹不是說過,開荒要仔細的嘛,慢就慢點,開的細點,回頭種了莊稼,會長的好啊。”講到這里,他才想到了澆水的事情,趕緊問他爹:“爹,剛才走到半道我想起來了,山坡那么高,附近也沒有泉眼,以后莊稼怎么澆水啊?”
張才停下手中的活,說:“難為你想到這里了,你覺得該怎么辦呢?”
張小花有點求助的看看兩個哥哥說:“俺們的地都挑水澆的,山坡這么遠,也高,挑水不行吧?”
張才笑著說:“小花,俺們的坡地的后面是什么?”
張小花想了想說:“后面不就是很深的一個坑嗎?”
“對,就那里,是三個山坡擠在一起的一個小山窩,可以在那里打井啊,然后,俺們再從井到地里整個小道,既能喝水,也能澆田啊。”張才胸有成竹的說。
“看來你早就有打算啊。”郭素菲笑著夸自己的男人。
“那,爹,俺們什么時候打井啊?”張小花迫不及待的問。
“等把地平整的差不到吧,入冬之前,趁土地還沒有凍上,俺們請鄰村會打井的人幫忙,俺們就動手!”張才說完,開始手中的活了。
得到滿意的答案,張小花終于放了心,一家人忙乎手中的活。做了一會兒,張小花明顯的累壞了,眼睛都迷糊了。郭素菲心疼的讓他先去睡覺,張小花答應著,木然走到兄弟三人的炕上,把自己扔到破舊的棉被里,死死的睡去,甚至連晚上娘親給自己手上涂藥都不曉得。
忙碌的一天就這么匆忙的過去了。
隨后的幾天,張小花倒也耐得住性子,只是一心一意的平整自己的土地,沒再操心澆水的問題了。這天晚間,張小花清理完雜草,將大的土疙瘩敲爛,準備收工回家,路上張小花再也忍不住了,心里不禁暗自琢磨,眼見的自己的坡地變成平整的農田,就差細細的犁耕就能播下種子了,這井倒是幾時方能開打呀。
當他剛轉過山坡,迎著面就看到坡下的深凹處聳立出幾個木頭架子。張小花緊跑過去,探頭一看,果不其然,在坑底平整出一個圓形的平臺,上面放著環形的木板,木板的四周則是搭著六個長長的木棍,底部深深的插入土中,上面搭成塔形。張小花高興的差點蹦起來,一溜小跑沖下山坡,來到木架下面。這會兒倒是沒人,估計搭完架子去休息了,張小花拍拍這里摸摸那里,很是奇怪,憑這個幾個架子就能打出深井?正在張小花奇怪的時候,有人在上面叫他:
“小花,你在哪里?”聽聲音是二哥小虎。小花趕緊回答:
“我在這里,二哥,快來看,俺們準備打井了。”
張小虎也從坡上溜了下來,拉住張小花說,“好了,我知道,午后是我跟大哥一起幫忙把這些東西弄過來的,大哥說給你個驚喜,也就沒告訴你。這會兒,爹娘正等你回去呢。俺們快走吧。”
兄弟兩個一路小跑的回到家中。
家中的小屋中已經擺上了飯桌,桌子旁邊坐著爹爹、大哥,卻沒有看到其他不認識的人,張小花不禁問:“爹,打井的人呢?”張才笑著說,“他們都回去了,咱們家沒太多的錢,跟他們說好的就是只管中午飯,晚上是不管了。而且,俺們家人也是要幫忙的,這樣給的工錢才能少。”張小花應了一聲,就出去幫娘親張羅晚飯了。
晚上吃完飯,張才給家中的人都分配了任務,張小花三兄弟,當然是在現場幫忙了,小花的娘親負責做飯和送飯,張才要買材料,找人幫忙等等。總之,除了小花的外婆,全家人都要動手。當然,外婆要看家,喂雞也是忙的。
次日一大早,張小花就早早的起**,趕著一個炕上的兩個哥哥,一起去打井。張小花的娘親卻非要他們吃點東西再走,說是張小花的爹已經先去了,況且是跟人家說好的時辰,去得早了,也沒人,三個人也不會打井,去了也白搭。張小花只好耐著性子,陪著他們吃完早飯,出來到山坡之時,日頭已經升了上來。
看到山窩里,已經有幾個人在忙乎了,張才忙招呼他們過來幫忙,把挖出的一些石頭,土塊等搬到旁邊,于是大家就熱火朝天的干了起來。
就這樣忙了幾天,張小花才發現這個打井也是很簡單的事情,就是弄一個地方,拉開架子往下挖就是了,不過,找好位置和保證挖過的地方不倒塌倒是必須有經驗才能做,比如就是這個木頭架子,就是必須的,否則人越挖越深,土怎么從地下運上來,人又怎么上來呢?不過,說起位置,也是張才運氣好,家里自己商量的地方,就是為了離田地近,沒想到能否打出水。挖井的師傅倒是滿山遍野的找了,最后也就定在這個地方了。說下面可能有個泉眼,挖挖試試,如果挖出來是甜甜的山泉了,用來澆地反倒是不如自己吃用合適了。張才聽了這話,就當是耳邊風了,離家這么遠,怎么挑水啊,難不成每天從這里挑上幾桶回家做飯?
打井的日子就這么一天天的過去,井是越打越深,但困難也是越來越多了,進度明顯慢了下來。因為是從幾個山坡的低洼處挖的,不時就會從里面挖出不少的石塊,好在都不是太大,而且,也沒碰到所謂的大面積的石頭,否則,這個井還沒有開挖,就要放棄了。
又過了幾日,也許是張才的運氣到頭了,打井終于遇到了大的麻煩。
這天中午,張小花下到井里掄起鋤頭,開始挖土,誰知道第一下,就碰到了好像是堅硬的石頭,把張小花的手都震麻了,按照以前的經驗,張小花又選了離剛才比較遠的地方,又是一鋤,“當~~”的一聲,明顯又是那塊石頭,張小花不禁有點心慌,沿著井的四周又鋤了好幾下,沒有例外,都是石頭!張小花拉了拉綁在腰間的繩子,讓人把他拉了上去,沉著臉把事情跟他爹說了。張才和打井的人也都下去看了,上來之后沉默不語。打井的人跟張才商量,讓其他的人先到旁邊休息,吃過午飯再來幫忙,最后確認是否就是一個很大的石頭或者是一層石頭。
見到大家都散開了,在地上坐著休息,只有張小花望著這口沒有打好的井,心中忐忑不安,真的害怕是一層石頭,無法再往下挖,多日的辛苦白費了,也許還打不了井了。張小花讓張小龍把他再一次放到井底,不死心的再次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