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丸,不,金烏丸,對左莫處境的改善是明顯的,尤其是可以大大緩解他的財政危機。但是無論是許逸師兄,還是閻樂師伯,似乎依然不看好左莫,這一點,從他們送的法寶便能看出來。一個送護腕,一個送靈甲,全都是防御性,很顯然,兩人只是為了給左莫不那么難堪。
現在擺在左莫面前的問題很嚴峻。
一個是賺晶石,另一個則是練劍訣。
他如今身負外債,賺晶石無疑是最迫切的需求,無論什么時候,賺晶石都是他需要面對的頭等大事。而練劍訣,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他在門中考核的時候,面對羅離的挑戰,下場是什么。
這兩件事都牽涉到一個直接問題,那就是時間。若是煉丹,那么修煉劍訣的時間將會大大縮短。本來他就沒有多少勝算,這樣算下來,左莫覺得自己的勝率干脆為零。
到底是要晶石,還是要爭那一口氣?
左莫陷入兩難的境地。
“爺,最近在忙什么?”粉色紙鶴翩然而至,一如既往娟秀的字體。
“練劍!”
“喲,爺什么時候這么奮發了?奴都很不習慣呢。”
“和一個冰冷好色猥瑣男拼上了!”
“嘻嘻,怎么回事?”
“他女人調戲我,被我扇了,他來找場子。”左莫小小“加工”了一下。唔,那也算調戲吧,左莫如是想。
“剁他!”兩個娟秀的朱砂大字透出一股濃冽匪氣,讓左莫這個男人,深深為之汗顏。
“可現在有個大賺晶石的好機會。”左莫鬼使神差把自己心中的難題寫了上去。
“士可殺,不可辱,區區晶石,不要讓奴鄙視爺。”
區區晶石,果然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左莫在反省,自己怎么問這么不靠譜的人呢?他不屑地回了句:“女人,你算哪門子士?”目光卻不自主在“士可殺,不可辱”六個字上停留了一會。
“嘻嘻,奴只是希望爺雄風大振!”
“爺忙去了。莫回。”左莫寫下這幾個字,便把筆丟到一邊。
花了一天的時間,左莫呆在丹房中苦煉,煉制出來的金烏丸,全都交給閻樂師叔,以解李英鳳師姐之急。
在門中考核之前,左莫不打算再煉了,他打算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練劍上。一想到羅離和郝敏的嘴臉,他渾身就充滿了斗志。賺晶石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變強,不就是為了變強之后能夠尋找答案么?
想通之后,他便不再猶豫。
猶豫、彷徨一掃而空,左莫只覺得世界豁然開朗,心神空明,說不出的舒服。
回到西風谷,祭起冰晶劍,一遍又一遍地練習《離水劍訣。
谷口被他封了起來,還掛上“閉關勿擾”的牌子。
這也迅速成為無空劍門的笑話。左莫外門弟子出身,郝敏的那件事又讓許多人覺得他過于囂張,加上金烏丸的熱賣,嫉妒的人大有人在,許多人都在等著看他笑話。
這就是區別。羅離態度從來冷漠傲然,眾人只是心存敬畏,反而覺得理所當然。而左莫掌摑郝敏,雖然是郝敏不對在先,但是依然讓很多人看不慣。
就在這個時候,秦城師兄回來了。秦城師兄是掌門的弟子,他的修為并不算最高,戰力亦非最強,然而卻天生威嚴,深得眾人信賴,聲望極重。
羅離和秦城對坐。秦城方臉濃眉,身上衣灰塵撲撲,神色間也隱現疲倦,可端坐在那,自然有一股穩重如淵的氣勢。
秦城頗為責備道:“你這次也太孟浪了些,帶郝敏師妹出去這么久不歸,難怪掌門震怒。”
面對秦城,羅離臉上的冷意緩和許多,他一臉無所謂:“只要她高興。”
對自己的這位師弟,秦城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師妹郝敏的性情如何,他亦深知,只好轉移話題:“你最近可有進境?”
羅離傲然道:“第五層。”
秦城露出欣慰之色,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簡:“這是《無形劍訣,你拿去好好參悟。”
羅離聽到《無形劍訣四個字,雙眼光芒暴漲。
“韋勝被送進劍洞,掌門他們對他寄予厚望,想必是希望在他手上復原《無空劍訣。”秦城看了羅離一眼:“他曾是你的劍仆,你可莫要輸給他。”
羅離臉色陡然難看異常,拳頭緊握,指甲劃進肉里也渾然不知。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刺。那個之前被他呼來喝去的卑賤家伙,在門中受重視的程度竟然遠遠超過他,每每想及,就像有蟲子在一點點啃噬他的心。
“當年《無空劍訣被拆成《無形劍訣和《空劍訣兩部劍訣。劍訣能夠拆分,便一定可以重組。韋勝的天賦固然出色,可師弟你的天賦,我一直深信不疑。”秦城鄭重而緩慢道:“希望能夠在師弟手上重現當年師祖之風采。”
羅離呼吸都變得急促,他盯著手上的玉簡,神情變幻不定。
《無空劍訣,這個他夢寐以求無數遍的名字,本門祖師他創的最高絕學!在天下無數絕學中,名列六品,威力無儔!
重現當年師祖之風采……
師兄的話,仿若九天雷霆,一遍遍在他耳邊回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燃燒起來。他仿佛看到自己立在云霄,傲然睥睨天下!
強忍心中激動,他收下晶石,欠身肅然道:“師弟必竭盡全力!”
無空堂,裴元然和辛巖兩人喝著茶。自從上次靈田斬妖之后,他們有閑暇,經常會在一起品茗閑聊。
“可惜三師弟不在,要不我們三人又湊齊了。”裴元然笑道:“這段時間估計有得他忙了。”
辛巖自顧自地喝茶,他喝茶也迥異其他人,完全沒有半分悠閑的味道,但凡只要裴元然給他倒滿,他便舉杯仰臉一飲而盡,干脆利落。后來索性自斟自飲,一杯杯地喝。
“照你這喝法,可真是糟蹋我的靈茶。”裴元然露出心疼之色。
辛巖看也不看他一眼,沒有半分停下,道:“天松子說的事,如何?”
裴元然臉色慎重起來:“未嘗沒有道理,三師弟前段時間,就一直在抱怨靈谷價格瘋漲,有點苗頭。你覺得呢?”
辛巖第一次停了下來,點頭道:“我覺得是真的。”
“為何?”
“狩妖越來越難。”辛巖道:“市面上,妖獸內丹數目越來越少,價格翻了幾倍。”
“我倒是忘了,你還煉器。”裴元然贊同點頭:“愿意狩妖的人的確越來越少。就連那些大門派,都把方向放在搜尋新界上。”
倆人言語間,充滿擔憂。自三千年,修者大敗妖魔,妖魔剩余高手,以自身血肉為引,七中界為軸,四十九小界為屏,鑄就都天血界。都天血界中靈力匱乏,對修者極其不利,妖魔卻不受影響,這也使得都天血界成為妖魔最信賴的防守帶。
但三千年間,修者對都天血界的進攻從未停止過,都天血界也成為固定的戰場,無數修者在這成名。
妖魔身上的許多東西對修者來說,都難得的材料,煉器煉丹煉食,皆大有用處。越是厲害的妖魔,價值也越高,于是,許多人便沖著妖魔而去,這類活動也有個專門的名字:狩妖。
然而,最近很長的時間,狩妖的修者越來越少。不斷冒出來的妖魔高手,讓狩妖的修者傷亡十分慘重。風險太高,收益漸縮,就導致參加狩妖的修者數止銳減。
而最近幾年里,修者的活動范圍在都天血界節節后退,妖魔主動對修者發動襲擊的事情也時有發生。所有的征兆都表明,妖魔已經恢復元氣。
所有眼光長遠的修者,都充滿憂慮。
如果妖魔一旦把修者擠出都天血界,那就意味著,它們隨時可以對修者們發動進攻!
修者和妖魔之間沒有任何和談的余地。三千年前,修者幾乎屠盡妖魔,直到今日,它們才恢復生機,而雙方仇恨似海。
如果再次發生像三千年前那場大戰,沒有一位修者能夠獨善其身。
“他想辦東浮試劍會?為什么天松子會提左莫的名字?”辛巖問:“他只是靈植夫。”
天松子給裴元然的信里,說他擬辦一次試劍會,其中還著重提了韋勝和左莫的名字。
“不知道。”裴元然苦笑:“估計是最近金烏丸的事鬧太大了,引起天松子的注意吧。對了,你覺得俞白這年輕人怎么樣?”
“很不錯,比羅離強。”
“比韋勝呢?”
“不好說。”
“看來天松子這一脈,也是后繼有人啊。”裴元然悠然道:“左梅天的弟子聽說也不錯。若真舉辦東浮試劍會,也有點意思。”
辛巖沒有說話,又開始一杯杯地喝茶,過了一會,抬頭:“你答應了?”
“不急,總要等韋勝從劍洞出來,況且馬上就要門中考核了。”裴元然笑道:“羅離和左莫的事情聽說了沒?”
“勝之不武。”辛巖吐出四個字。
“哈哈,那倒是。”裴元然大笑,半晌才道:“羅離天賦不錯,可惜性格要差了些。若是能像韋勝……”
辛巖翻白眼:“不要太貪心。”
“哈哈……”裴元然又是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