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可聽說過無空劍門?”
山間兩人,各乘一頭青牛,結伴并行。兩頭青牛全身暗青,毛發順滑,頭頂牛角純黑,神態悠然,徐徐而行,極為平穩,背上兩人身形穩如磐石,紋絲不動。
“呵呵,這段時間傳得這么沸沸揚揚,想沒聽說過都不容易。”年長的那人名叫施祥,是赤劍門弟子,另一人是他的師弟梁洛。赤劍門在東浮一帶也是小有聲名,兩人天賦出色,雖然限于年齡,但實力強勁,小有名聲。
“哈,是啊,傳得神乎其神的,我不大相信。”梁洛搖頭道。
施祥瞅了一眼師弟,心中好笑。師弟什么都好,唯獨心氣太高。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師弟比他整整小十歲,然而兩人修為卻相差無幾。若師弟能在一個大門派,估計前途無量吧。
“那天晚上的劍氣我也見到了,的確是異象。”他沉吟道:“能引發天地異象,此人對劍的領悟,實在驚人。”
梁洛有些不服氣道:“可惜不能遇到,要不然好好切磋一下,豈不是人生快事?這無空劍門我也未曾聽說過,這次可不知是撞到什么大運了。”
施祥似笑非笑道:“無空劍門這些年只是低調罷了,四名金丹期高手坐鎮,放眼東浮,也絕對是一流水平了。”
“四名金丹期高手?”梁洛愕然,有些不敢相信:“師兄你沒搞錯吧。本門才只有三名金丹期高手?他無空劍門能有四人?”
“不錯。”施祥斂去笑意,心思沉重起來。東浮周圍的勢力劃分,早已經形成一種平衡。突然出現一個如此強力的門派,勢必會對這種平衡造成影響。而且,之前無空劍門韜光養晦,也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四人之中,實力最強的當屬辛巖前輩。若不是天松子前輩叫破他的身份,誰能想到堂堂《冰螭劍竟然在我們東浮。東浮又多了一個強力人物。”
梁洛忍不住問:“這冰螭劍很有名頭?”
施祥笑道:“我之前也不曾聽過,但據前輩們說,頗有幾分名氣。他成名于狩妖,殺氣極重。當年死在他劍下的妖魔不勝其數。”
梁洛倒吸一口冷氣。能夠在狩妖之中活下來,已經是不弱的角色了。而能夠在狩妖中成就名頭,那絕對是厲害角色,這點基本常識他還是有的。
就在此時,兩人突然抬起頭,望向前方。
“好強的劍意!”梁洛神色動容,催動身下青牛,只見剛剛還溫吞的青牛帶起一道殘影,他身形已經消失。
施祥也有些吃驚,連忙催動青牛,身形頓時消失。
左莫只覺得戴著金劍戒的右手重若千鈞,每抬起一寸都要費盡全身的力氣。全身所有的靈力像脫韁的野馬,不聽使喚瘋狂地朝他右手的金劍戒涌去。
神識卻陷入一種奇異的空玄寂靜,識海的肆意狂舞的火焰此時像被施展了定身法般,靜止不動。
識海上空的那顆星辰陡然釋放出耀眼的光芒,緩緩轉動。
坐在墓碑的蒲抬起頭,看了一眼頭頂光芒大盛的星辰,無聲笑了。
左莫從來沒有感受到神識如此清明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把握之中。就像他知道,他需要立即發出這道劍氣,否則劍氣極有可能在他的身體里炸開,他會被炸得血肉模糊。就像他能知道,對方的飛劍上,那均勻不一的劍意,他最少都能找到七處破綻。
是啊,他找不到其他詞來形容,“破綻”這個詞,他覺得恰到好處。
真是美妙的感覺啊!
他沉浸而享受。
然而在小果她們眼中,此時的師兄卻仿佛一把冰冷寒氣四溢的劍!每個目光觸及到他眸子的人,都不禁心中一顫。平日溫和暖暖的黑色眸子如今一片灰白,漠然空寂,就像無邊的雪地荒野。
趕到的梁洛和施祥目瞪口呆,梁洛更是忍不住驚呼:“咦!”
施祥為人更穩重,看得更仔細,不過當他發現對方不過煉氣第八層的修為時,也不禁臉色微變。
籠罩著濛濛青光的飛劍,化作一道流光,呼嘯著朝左莫激射而來!
就在此時,左莫似緩實疾的右手,堪堪點到。
嘶!
像怪獸在呲牙,迥異于前兩次的破空聲,尖利難聽。
周圍的溫度驟降。
一道白色冰霜劍芒,從左莫指尖脫手而出!
乒!
一青一白兩道流光狠狠撞在一起!
沒有想象中的劇烈沖撞,左莫釋放的白色劍芒就像一團霧氣,打在對方飛劍上。
對方飛劍一滯,僵在半空中。
那人臉色大變!
叮啷,飛劍掉落地面,像死魚般一動不動。
全身力氣被抽干的虛弱讓他精神一陣恍惚,那種神奇的感覺也像潮水般,迅速退去。不過在此之前他看清自己的冰霜劍芒準確擊中飛劍劍身偏后的位置!
那里是左莫之前發現的“破綻”最為嚴重的地方,他下意識地選擇那作為攻擊目標。
可惜,還是沒有斬斷!
左莫有些遺憾,但此時腦袋一陣暈眩,撲通暈倒在地上。
身后的女弟子們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臉色大變的那名弟子跑去撿起自己的飛劍,待看到劍身龜裂,布滿裂紋,頓時悲痛欲絕。看到倒在地上的左莫,萬般仇恨齊涌上心頭,不禁朝自己的同門怒吼:“你們這群廢物,還站在那干嘛?把這個該死的家伙給我剁了!”
其他弟子嚅嚅,卻不敢上前。剛才左莫神勇,狠狠地震懾住他們。而且他們也不傻,這次事情看樣子要鬧大了,這個時候跳出來,那不是找死嗎?平日里偷雞摸狗的小事,門中長輩懶得理會,但若要真傷人了,對方長輩找上山頭,那他們可就慘了。
見自己同伴不敢,為首那人也不廢話,面色猙獰提著飛劍朝左莫走去!
小果嗚嗚哭著撲在左莫身上,小小的蘋果臉充滿恐懼,但卻死死把師兄護在身后。其他女弟子見狀,彼此對視,也咬牙站了出來。
“你想干什么?”
“光大化日之下,你敢行兇?”
“告訴你,老娘忍你們很久了。行啊,你把老娘剁了啊!這次不找上你們長輩理論清楚,我告訴你,老娘就不是女人!”
……
也不知道是不是罵開了,你一言我一語,這些女弟子們的氣勢反倒看上去頗盛。
遠處觀望的梁洛此時也發現端倪,驚道:“他竟然只有煉氣八層的修為?怎么可能有如此精純的劍意?”
“這個世上果然是天才輩出啊。”施祥忍不住感慨:“區區煉氣期便能擁有如此精純的劍意,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本是金系劍芒,卻能變成如此冰冷的劍芒,也不知道是哪家弟子?”
梁洛依然不能置信地呆呆看著倒地的左莫。
他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一位煉氣期的弟子,竟然能夠擁有如此純粹的劍意!
對于一名劍修來說,最重要最難修煉的就是劍意!劍修初練時,學的是各種劍訣心法,經過無數實戰磨煉之后,才會漸漸領悟到劍意。劍意無法用語言來闡述,只能自己去領悟。領悟劍意的劍修,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劍修,哪怕手上沒有飛劍,他們依然銳不可擋。
劍訣為表,靈力為脈,真正精髓的,卻是劍意!
兩人凝脈期的修為,也才不剛剛踏到劍意的門檻,卻突然見到一位煉氣期的弟子,擁有精純的劍意,如何能不大吃一驚?
捧著裂紋的飛劍,聽著無空劍門女弟子們的罵聲,那人臉色青白交加,厲色道:“全都給我滾開!”
“啊!”剛剛還氣焰囂張的女弟子們頓時尖叫著,驚慌失措四散開來。
只剩下小果哭著死死護著左莫。
那人提著飛劍,一臉惡狠地對小果怒罵:“滾開!”
小果嗚嗚地死死護著左莫,拼命搖頭。
“賤女人!”那人大怒,提劍便欲砍,嚇得小果閉上眼睛。
嘭!
毫無征兆,那人突然像被一柄大錘擊中,整個人倒飛五六丈,一動不動。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兇,你們是哪個門派的?”一個頗為沉穩的聲音突然在小果身后響起。
只見兩名騎著青牛的修者緩緩走了過來,說話的是施祥。
施祥出手立即震懾住所有人,再愚笨的人也明白,對方的實力遠遠高出他們幾個層次。眾人一臉驚恐,卻沒有人答話。
“嗯?”施詳不悅地重重一哼:“沒聽見我說話么?”
此時一名修者戰戰兢兢地出來,行禮道:“我等是東歧劍門弟子,沖撞前輩,該死該死!”
東歧劍門,施祥和梁洛兩人對視一眼,皆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
施祥冷哼一聲:“什么時候,東歧劍門竟然可以縱意騷擾其他兄弟門派女弟子了?我該去問問左梅天,他就是這樣管教弟子的么?”
左梅天這個名字頓時讓所有人臉色劇變,露出驚恐的表情。
“滾吧!如若再犯!休怪我不客氣!”施祥一揮衣袖,下了逐客令。
東歧劍門弟子連忙帶著他們那名師兄,連滾帶爬地離開。
轉過臉,施祥看向這群女弟子,溫言道:“不用擔心,這位小兄弟只是靈力用竭,并無大礙。你們是哪個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