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黃昏的時候,勿乞孤身一人出了城守府。
城守易衍還在哭天喊地的哀嚎,他很心痛他損失的錢財。易行等人也驚慌于這一次匪夷所思的失竊案,心神不定的他們并沒有對盧乘風的舉措做出任何的反應。除了城守府夜間值夜的護衛增加了一倍多,城守府和平日里并無任何不同。
繞著小蒙城的兩條大街轉了一圈,順著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巷亂穿了一通。借助吳望的經驗,勿乞確定身后沒人盯梢,這才回到了大街上,找了個酒樓,買了兩壇最好的‘黃玉膏’美酒,又買了三只燒雞,一大堆說不出名字但是香氣撲鼻的鹵肉之類。
現在勿乞手頭很有點浮財,出門時盧乘風又給他塞了十錠金餅,所以買東西的時候只挑貴的買。就這些酒菜,足足花了勿乞二十五錠銀,樂得酒樓老板都笑裂開了嘴。
找酒樓老板討了根木棍,將這些酒菜挑著,勿乞慢吞吞的走向了城東猛虎院,張虎等人的老窩。
暮色四沉,小蒙城內各處民宅都升起了炊煙。這個世界靈氣充沛,種植出的稻米等物格外的豐腴香滑,蒸煮米飯時香氣四溢,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股濃濃的米香中。勿乞挑著酒菜一搖一擺的順著大道前行,嗅著這米香,只覺心里很踏實,實實在在的很篤定。
不遠處,不知道哪家人家里傳來了女子的歌聲,曲調雖然簡單,但是少女的嗓音甜美嬌嫩,隨著夜風飄出了老遠,就好像一碟清甜的小菜,讓四周的米香氣格外多了份韻味。
“妙呵,妙呵!”
勿乞瞇著一對賊眼,上下左右的亂瞥亂看。很有一些往來的商人正帶著女眷在街上匆匆行走,或者歸家,或者回客棧。這個世界的靈氣充沛,水土豐美,那些女眷一個個生得妖嬈多姿美麗異常,以樂小白的經驗,這些女子可都是能打九十五分以上的極品。
看著這些美麗動人的女子,勿乞突然仰天長嘆了一聲。如果樂小白能隨同他一起來到這里,那個色中狂魔,怕是早就歡喜得暈了過去吧?這里的女子,比地球上的那些美女,卻又強過了太多。
吧嗒了一下嘴巴,勿乞低聲嘀咕道:“我會給你們報仇的,相信我!我一定會滅了青城一脈!”
小蒙城并不大,走了不到一刻鐘,勿乞就找到了城東的猛虎院。
這是一間前后兩進,前方有一個畝許方圓大操場的院落,門前杵著一根旗桿,上面一面黃底黑虎旗正凌風招展。幾個腰佩大刀的漢子,正坐在門前的石階上胡扯,森嚴的目光正打量著來往的行人,沒有絲毫的懈怠。
看到勿乞過來了,幾個漢子齊齊站起身來,朝勿乞抱拳行了一禮。勿乞回了一禮,挑著酒菜就進了門。這幾個漢子都是在蒙村見過的獵蠻人,大家也算老相識了。
進了院子,就看到院落里操場正中已經擺了一張大石臺子,張虎和幾個彪形大漢正在石臺邊席地而坐,一旁堆著酒壇子,石臺上堆放著大量的烤肉菜肴。操場兩側的廂房里,也正傳來喧嘩聲,張虎麾下的獵蠻人,正在廂房里大吃大喝鬧得開心。
有幾間廂房里還傳來了女子的喘息聲,時不時有穿紅著綠的女子嬌笑著被獵蠻人大漢扛進沒人的廂房,很快那里面也響起了相同的喘息和呻吟。
勿乞笑了,他走到石臺邊向張虎抱拳行禮道:“張虎大哥,你們好自在快活!”
張虎仰天灌了一碗酒,重重的將酒碗放在了石臺上,他黑著一張臉叫道:“屁!你不來,我們就好生自在快活,吃吃喝喝,弄個娘們快活快活,不知道多逍遙!你一來,我們那里還快活得起來?”
從袖子里掏出了那個綠火骷髏,張虎將粘著一張符箓的骷髏丟給了勿乞。
“現在司庫房應該是那盧家公子把握了吧?按照下品法器的行情,給我一百錠金罷!也就是在小蒙城,若是去了哪些大城里,一劍下品法器,怎可能才這么點價錢?”
隨手將綠火骷髏塞進了袖子,勿乞將酒菜放在了石臺上,一掌排開了一個酒壇子的封泥。
一股濃郁的香氣從酒壇里噴了出來,張虎等人的眼珠一亮,齊齊站起身來。
“哎呵?黃玉膏?十錠銀一壇的二十年陳黃玉膏,乖乖,好久沒喝到了!”
幾個人一邊驚嘆,一邊你爭我搶的搶奪起兩個酒壇。最終是張虎力勝一籌,一個人獨占了半壇美酒,其他五個大漢只能無奈的均分剩下的一壇半。幾個人都是海量,兩壇美酒不到半刻鐘就被喝得干干凈凈。
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張虎直愣愣的瞪著勿乞笑道:“看在兩壇好酒的份上,想要說什么,快點說,一盞茶時間,說不完就不要浪費口水了!”
盤膝坐在了石臺邊,正對著張虎坐下,勿乞淡然道:“現在你們很快樂,很快活。等你們筋骨無能年老體衰之時,你們還能這樣快活么?老無所依,老無所養,你們還能快活得起來?”
眾人色變,張虎掌心的酒碗‘啪’的一下炸成了粉碎。
“年老體衰筋骨無能之時,老無所依,老無所養。”
張虎一個字一個字的重復著勿乞的話,目光閃爍,身體漸漸的哆嗦了起來。他身邊的幾條大漢也是神色一暗,精神勁都被勿乞的話消磨了一大截。
獵蠻人,看起來逍遙快活,那錢財都是從尸山血海刀光劍影中拼殺得來。每次出城進山狩獵蠻人,那一次不是要損失幾個兄弟?在場的幾個漢子,哪一個不是渾身帶傷?這口血食,還能吃多久?等他們過了身體的巔峰期,哪里還有能力和蠻人拼命?
昔年多少聲名赫赫的獵蠻人游俠兒,最終的結果,要么是黃土一堆,要么是無聲無息的消泯人前!
勿乞的話很毒,直如一柄匕首,撕開了眾人心頭的最后一層心理屏障,狠狠的插在了他們的心頭。
抓起身邊酒壇,張口灌了半壇烈酒,張虎望著勿乞苦笑道:“勿乞兄弟,你好一張厲害的嘴!”
舉手將酒壇砸在地上,張虎臉上胡須根根豎起,他厲聲喝道:“但是,就算要投靠豪門公子,天下之大,盡有其他的選擇。像盧乘風這種,身為溧陽盧氏的長子卻被發配來小蒙城的落魄公子,我們投奔他,又有什么好處?”
勿乞雙手抱在胸前,望著怒發沖冠宛如猛虎的張虎,嬉笑道:“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現在投靠盧乘風,我們同心協力要么干掉現在的城守,要么逼他們滾蛋,這小蒙城就是我們的天下!”
伸手朝四周一指,勿乞大笑道:“只要將這小蒙城掌握在手中,手掌八千城衛軍,再調教數百死士,就算是落魄的豪門公子,事情也大有可為!”
張虎和幾個兄弟相互看了看,神色都是一動。
勿乞長笑道:“想想看,以小蒙城的出產,一年能收得多少錢財?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我們就算偷偷摸摸武裝三五萬大軍,也是輕松之極的事情。”
張虎深吸了一口氣,他望著勿乞低聲喝道:“你這話,簡直是無法無天,好大的膽子!”
勿乞也不看張虎一眼,他悠閑的抬起頭,望著天空一輪彎月低聲笑道:“富貴險中求,若是張虎大哥你一心一意混跡于市井之中,當我今天沒來過。”
伸手掏出袖子里的綠火骷髏,勿乞將它丟在地上,一腳跺成了粉碎。
“啊呸,下品法器?就算下品法寶,也入不了我的眼!”
隨手掏出了幾顆昨夜在易衍密室中得到的,足足有雞蛋大小的明珠,勿乞將珠子丟在了石臺上,明珠滴溜溜的旋轉著,在月光下放出了一片白蒙蒙的霞光。
“就這幾顆寶珠,一顆就價值巨萬,一件下品法器而已,值得張虎大哥你這人中豪杰,和那種腌臜人物撕扯?那霍彪,還有那易司庫,我看他們,就連豬狗不如,大哥你心甘情愿和這種賤種廝混?”
張虎深吸了一口氣,猛的從胸腔里發出一聲低沉的虎咆。他猛的站起身來,望著勿乞大喝道:“勿乞,我算是服了你這張嘴!好,好,好,我張虎這輩子再賭一次,再賭一個富貴前程出來,你可不要害了我,還有我身邊這群血性兄弟!”
勿乞轉身走出了猛虎院,他低聲笑道:“我從來不辜負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明天自己去典軍府報到,我的張虎張司役大哥!”
反手一丟,盧乘風簽署的那份任命張虎為司役官的公文,輕飄飄的劃過十幾丈距離,落在了張虎面前。
和張虎他們痛飲了一頓美酒,又扯了這么久閑話,勿乞從猛虎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明月高懸,街上已經看不到幾個閑人。他一路搖搖擺擺的走回了城守府,做出一副醉鬼的模樣,東搖西擺的左右亂撞,一路跌跌撞撞的帶著一身的酒氣回到了自己臥房。
在兩個侍女的招呼下,勿乞沐浴完畢,昏昏沉沉的在床榻上睡去。
等得兩個侍女也睡下了,四周萬籟俱寂的時候,勿乞和昨天夜里一樣,又偷偷摸摸的起身下床,點了兩個侍女的昏穴,讓她們陷入了昏睡。
一如昨夜,施展先天水靈遁法催起了一團水霧,掩蓋了自己身形,勿乞摸到了易行等人的府邸中。
典吏、典民、典刑三人的府邸中,私家浮財加起來也不到易衍的一半。勿乞只花了大半個時辰,就搬空了三家人的庫房,順帶著連三人的妻妾頭上的珠寶首飾各種頭面都摸得干干凈凈。
忙碌了一陣,勿乞將所有財物都埋進了昨夜的那個大坑,仔細用落葉枯枝將那大坑隱蔽了起來,這才興高采烈的回到了城守府。一番施為,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蹤影,城守府內外數十條值夜的惡犬,更是沒發出半點兒聲音。
第二日一大早,三聲高亢入云的慘嚎聲驟然在城守府后院響起。
“我的錢,我的錢,我的錢哪哪哪哪哪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