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發一點吧,后面還有
心在跳
咚咚!咚!咚!心臟猛烈地收縮、擴張,速度越來越快,仿佛下一瞬間就會從胸腔里彈出來。
無意識地握緊拳頭,才發現掌心已經是冷汗涔涔,想說話,想開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了咽喉。是緊張吧,瓊恩知道自己已經緊張到了極致,呼吸像要立刻停止,神經像要馬上崩潰,下意識地,他想要退縮,想要轉身逃跑。但卻絲毫邁不開腳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畫面中,少女毫無表情的面容緩緩逼近。
為、為什么……為什么看見她我會這么緊張?是惶恐?是膽怯?是心虛?是畏懼?是震驚于她夢幻般美麗的容顏嗎?還是被她那凜凜森寒的傲氣所壓迫?明明是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為什么會覺得那樣熟悉?仿佛在夢里,在意識深處,已經見過千次萬次一樣。
“不用想逃,逃不掉的!”巫妖低聲說,仿佛喃喃自語,“無論時光如何流轉,世界怎樣變幻,千山萬水相距,天壤地獄隔絕,該相遇的。畢竟要相遇,會重逢的,終究要重逢。因為——因為這就是那'宿命'啊。”
宿你個頭!命你個鬼!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神神叨叨的,不知道老子是堅定的唯物論者嗎?
如果能夠說話,瓊恩很想如此破口大罵,然而他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梅菲斯皺眉看著瓊恩,又瞥了眼巫妖,手按在腰間取出銀劍,“你認識他,長老?”
“認識……不算吧。”巫妖回答,“至少她是不認識我的。所以如果你想和她打一架,我沒有任何意見。”
“我沒有這么說吧。”
“但我知道你有這個想法,女孩。”巫妖說。雖然骷髏臉上看不出表情,但語氣卻讓人覺得他在壞笑,“當男友對別的漂亮女孩投入過多關注時,用劍來和對方分出高下,雖然有些暴力,卻也無可厚非——這,就是青春啊。”
“……送我上去!”
梅菲斯氣鼓鼓地看了瓊恩一眼,后者依然還在死死盯著畫面中的黑衣少女,神情迷醉,目瞪口呆,一副色授魂與的樣子,就差沒流口水了——至少看起來像是如此。“搞什么嘛!”她用力咬著嘴唇,“一看見漂亮的就動心,真是豈有此理。以前還沒這么過分。兩個月不見。居然變本加厲起來。”
再說了,這嬌嬌小小的女孩。也不比自己更漂亮吧,身材也一般——好吧,身材好像是稍微好上那么一點點,主要是有胸……不,這一定是衣服的修飾效果!
魔法陣自梅菲斯腳下出現,將她瞬間送往地面,擋在黑衣少女前進的路線上。“梅菲斯,此地的守護者。”她沉聲宣布,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請說明身份和來意。”
黑衣少女停下腳步,目光冷漠地看著她,“讓開”她輕聲說。
“無正當理由擅闖他人居所。經提醒仍不離開的——”梅菲斯握緊銀劍,“是犯罪!”
“呼!”
輕輕舒出口氣,黑衣少女抬起右手,一抹血色光芒在掌心泛起。瞬間延伸成一柄比她自己還高出大半截的巨型鐮刀。原來合攏的斗篷無風自動,在背后像羽翼般舒展開來,黑色緊身衣包裹著玲瓏凹凸的嬌軀。靜靜屹立在荒蕪的庭院中,仿佛一位性感死神。然而她體內透出的冰寒殺機,卻讓下午兩點鐘的陽光也失去了溫度。“死吧”她緩緩說,聲音依舊輕柔,帶著空靈的磁性。
然后騰躍而起,身在半空。一刀朝梅菲斯斜斜劈下。
還有:當瓊恩勉強回過神的時候,兩位危險的少女已經陷入了殊死搏殺。
由神明親手賜予,名為“眷戀”的銀白圣劍,和仿佛來自最黑暗的冥淵深獄,作為死神象征的血色巨鐮,轉眼間已經在空氣中交錯斬擊了上百次,卻又詭異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和火星。因為出來時并不曾打算要戰斗,除了右臂上的彩虹護腕,梅菲斯沒有穿戴任何護甲,淡金色的長發簡單地在腦后梳成了馬尾,而作為對手的黑發少女,同樣也只有柔軟布料制成的樸素衣飾,纏繞在她們身上的,只有炫美奪目的華麗劍氣。任何一擊,只要斬中的話,雙方都會毫無懸念地被殺死吧。然而這種情形并沒有發生。
銀劍的每一次斬擊都宛如雷霆霹靂,像颶風席卷大地,快得不可思議,已經超出了人類目光和意識所能捕捉的極限,但是黑衣少女仿佛未卜先知,預知對手的攻擊路線,總是能夠提前作出反應,精準地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過。相比起來,巨鐮的揮砍速度就要明顯遲鈍許多。梅菲斯可以輕松格擋,然而不知是否瓊恩的錯覺,總覺得同一瞬間里,黑衣少女仿佛能夠變幻位置,砍出的絕對不止一刀,而是來自不同角度的多重攻擊。以至于梅菲斯幾次被逼得手忙腳亂,一時間居然隱隱落入下風。
怎、怎么可能?
雖然年紀尚輕,但絕對是超一流的劍士,自從瓊恩認識梅菲斯以來,還從未見過她在純武技的格斗較量中被從壓制過,即便是當日那位來自卡拉圖的東方劍士,在石階上居高臨下,占據地利優勢,也不過是勢均力敵,平分秋色。光鏡中出現的這位黑衣少女,看模樣也最多不過二十余歲,居然能夠有這種本事。實在太令瓊恩震驚了。
但是,比起在這里疑惑不解,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
“嘿,我說,殿下。”巫妖在背后叫他,“眼看著自己的女朋友要打輸了,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男人。難道這種時候不應該趕快出去幫忙嗎?”
“別莫名其妙叫我殿下,謝謝。更別告訴我說我其實是某個國王的私生子。”瓊恩沒好氣的回答,“而且要說幫忙,你又在這里做什么?你難道不是教會的大長老嗎?你難道不是這座院子的主人嗎?看著同僚在外面打架,自己躲在這里說風涼話,這又算是什么?”
“沒辦法,我不能離開這里,想出去幫忙也辦不到啊。”對于瓊恩的指責,巫妖絲毫不以為意,“而你又有什么理由呢?莫非是腿已經嚇軟走不動路?”
……事實上,還真是有點腿軟。
發完再睡覺
瓊恩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是在畏懼什么。誠如巫妖所言,梅菲斯正在外面激戰,對手是出乎意料的強勁,局面已經落入下風,隨時有可能有牲命之憂,這種時候瓊恩的本能反應,就應該是立刻沖出去幫忙。然而他偏偏沒動——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那種莫名而來的巨大恐懼。壓迫得他透不過氣來,當真是兩腿發軟邁不開步,仿佛所要面對的敵人不是一位嬌小玲瓏的美麗少女。而是一頭遠古大惡魔似的。
但是,哪怕面對邪魔之王,面對格拉茲特、薩瑪斯特這種存在,哪怕是必死之局,為了梅菲斯,瓊恩也不會有絲毫猶豫的吧。
“我……我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啊?
在第十次躲過黑衣少女的詭異攻擊后,梅菲斯終于隱約明白了對手的秘密關鍵所在。
“是時間——這個黑衣少女。她能夠一定程度地操縱時間!”
每一次攻擊,梅菲斯都清楚地確信自己會命中,事實上也確實命中了。她甚至能夠清楚地感覺劍的鋒刃切入血肉——但就在同一瞬間,她又清清楚楚地砍空了。這聽起來很匪夷所思,也很難描述,勉強解釋的話,就是對手仿佛能夠讓時光逆轉,從頭再來,從而仿佛預知一般提前完成防御或閃避。攻擊時也同樣,并非對手真的能夠速度快得不可思議,能夠同時斬出數刀,而是在多次重疊的時間流中進行攻擊,從而讓人產生“同一瞬間出現在不同位置。發動多重攻擊”的錯覺。
然而,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時光流逝,歲月如梭,這是亙古以來不變的事實。就算是大巫師的“時間停止”,也并非是真的能夠讓時光停駐,本質上其實只是一種超超級加速術罷了。停滯尚且不可能,何況是倒流、重復——而且是一次次地倒流重復
縱然是神明,也未必能夠做到這點吧
盡管從道理上說不通,但事實已經擺在面前——而事實就是世界上最大最硬的道理。話說回來,其實梅菲斯自己,又何嘗不是徹底違背嘗試的存在。出乎意料的強敵。不但沒有令她氣餒,反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強烈好勝心,要與眼前這個對手一決高下。
“既然單純的劍技已經無法打敗你,那就讓你見識見識神圣的力量吧——說到底,我可是圣武士啊。
金發的少女用一記重斬將對手逼退,自己同時往后跳出,讓彼此間拉開距離。她壓低架勢,雙手握劍。白金般絢麗的光芒自劍刃中涌出來,仿佛颶風呼嘯般發出轟隆隆的震動,整個天地都為之隱隱震動。黑衣少女清楚地意識到危險的逼近。她淡漠的雙眼中終于出現了凝重之色。血紅巨鐮高高揚起,燦爛的紫色符文在刃面上清晰浮現,將她的臉頰映得紫瑩瑩一片。
“來吧。”她淡淡地說,仿佛已經勝券在握。
要找到他,在此之前,一切膽敢阻攔我的障礙,就全都下地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