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尉遲獻計,圣女挖眼
尉遲雅聽完遠在天邊的另一個世界的故事,只覺得有種不真實的荒誕感,但給她講故事的人卻是她的夫君,她對他不該有任何懷疑,無論多荒誕的故事,都要當成真的聽。
她臉上露出驚嘆和艷羨的神情:“二十萬大軍,當真不可力敵!”
她也是從小喜好騎馬射箭的女將軍,深刻地明白“二十萬”這個數字意味著什么。哪怕是白露城全盛時期,包括虎豹騎、虎步軍、蒼龍衛在內,總共加起來的兵力也不超過一萬。
二十萬大軍……如果在她手里,應該能輕易踏平西山五城,橫掃整個西北邊境了吧?
就算是當今女帝,由于兄弟鬩墻,皇族內部分裂,她現在手頭的總兵力也沒有二十萬吧?
真羨慕另一個世界的那位小皇帝啊……
可惜,他偏偏是夫君的敵人!
江晨道:“當然不可力敵,我也沒想過要正面迎敵。對付那樣的敵人,只能智取。”
尉遲雅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不想忤逆江晨,但又忍不住吐露心聲:“二十萬大軍,就算‘智取’,恐怕也很難……”
“我知道很難,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治安戰,斬首戰,運動戰,我都耗得起,大不了換家嘛!他兵強馬壯,我機動性強,不與他硬拼,慢慢消耗便是。二十萬大軍,一天人吃馬嚼需要多少糧草?維持這樣的補給線又需要多少人力呢?我只要化整為零,兵分三百路,就能擾得他睡不安寢。”
“這個……如果換成是我做主帥的話,至少拿下北海日月崖是沒問題的。”
“沒關系,日月崖給他就是!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嗯……”尉遲雅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別藏著。”江晨一把將尉遲雅拽過來。
尉遲雅驚呼一聲,無力地軟倒,半晌才道:“夫君前幾日說的,要同時下兩盤棋,這莫非就是其中一盤?”
江晨道:“怎么,你覺得我下得不好?”
尉遲雅紅著臉道:“不,夫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大無畏之勇也!”
“別拐彎抹角,說實話吧。”
“恕我直言,夫君的這盤棋……是必輸之局,敵我實力差距過大,就算是妾身也無力回天,只能投子認輸。”
“你也不行?”
“妾身雖然比不上夫君運籌帷幄,但也算有些戎馬經驗。依我看,江湖人士目無軍紀,行事散漫,就算被組織起來也很難形成合力。就像是剛才夫君罵的那樣,他們都很愚笨。并非他們真的愚昧,只是自由散漫慣了,很難約束管教,根本不是合格的棋子。九千江湖人士各自為戰,說白了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真正能發揮出的實力,恐怕連兩千正規軍都不如。夫君想拿這樣劣質的棋子去與二十萬大軍抗衡,未免有些……太難為自己了。妾身也會心疼夫君的……”
江晨微微一笑:“想不到你還會說情話。”
尉遲雅的臉又紅了:“我……以前也不會說,只不過看到夫君,自然而然就說出來了。”
兩人又調笑了一會兒,江晨正色道:“玄黃天下對我很重要,所以,我一定要贏,也一定會贏!”
尉遲雅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看重一座遠在天邊的異世界,就算把那方世界的江湖人士加起來也不過萬余人,戰力還不如白露城呢,而且距離遙遠,人馬運送過來也不方便。這么一塊雞肋,閑暇的時候玩玩還好,現在遇到了不可戰勝的強敵,不如趁早舍棄。
但既然江晨發話了,尉遲雅立即也跟著轉換思路,陪著江晨絞盡腦汁地思考,怎樣才能用一群烏合之眾,去戰勝裝備精良的二十萬大軍。
“唉,妾身實在想不出來辦法。首先第一步,怎么指揮這些人就是個大問題。如果那方世界沒有傳訊玉符,只能靠鴿子的話,夫君所說的‘化整為零’也無從談起,恐怕一分散就真的作鳥獸散了……夫君說的分兵三百路,呃……只怕還沒開戰就剩下不了幾路……”
“這倒不是問題。經過兩年伐山破廟、滅法滅佛,現在天下到處都是我的廟宇,只要他們向我上香祈禱,我就能與他們對話,向他們發布命令。”
尉遲雅聽到這里,猛地坐起身來,眼睛一下發亮:“夫君還有這么大的能耐?”
“你不知道我能耐一向很大嗎?”
尉遲雅俏臉一紅,眼睛卻愈發閃亮:“既然夫君能夠居中策應指揮,不受距離限制,或許還真有辦法對抗那二十萬大軍。只要我們的情報比他們及時,反應比他們快,就能利用時間差,與他們周旋!”
“愿聞其詳。”
“妾身有上中下三策,夫君先聽哪個?”
“先說上策吧。”
“上策只有一個字——亂。亂郡縣,亂州府,亂天下。玄黃天下九州三千縣,咱們可以派出江湖高手刺殺郡縣官吏,火燒糧倉,用不了多久就會天下大亂,出現大批流民流寇,朝廷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錢來賑災,也就會喪失絕大部分地區的稅收,再也養不起二十萬大軍,到時候夫君再登高一呼:蒼天已死,無天當立!揭竿而起,就能席卷天下,反攻朝廷!”
江晨沉吟:“此計雖妙,卻有傷天和,非不得已不用之。中策呢?”
“中策也是一個字——換。二十萬大軍傾巢而出,王城勢必空虛……”
尉遲雅越說越興奮,忍不住起身,顧不得披衣,就赤腳走到書桌前,拿起紙筆開始畫圖。
江晨走到她身后,一邊看她畫圖,一邊聽她講述計策,聽到最后,忍不住放聲大笑:“我得雅兒,如劉邦得子房,劉備得孔明!”
尉遲雅面頰微微帶汗,放下紙筆,回眸笑道:“夫君若覺得可行,不妨一試。”
“當然要試!另外,我還要大大地獎勵你!”
“夫君想怎么獎——”
尉遲雅話沒說完,就被一聲驚呼打斷。
日月崖。
魔窟之中一片混亂。
護法、長老、舵主們又爭論起來,相互推諉責任,吵得不可開交。
紫涵站在骨玉寶座旁邊發呆,也沒心情理會他們。
倒是阿錦,好奇地坐在骨玉寶座上,不時換個姿勢,挪挪屁股,摸摸扶手,對這個象征著無上權勢和威嚴的教主寶座充滿了興趣。
以她一個有名無權的圣女身份,卻堂而皇之地坐在骨玉寶座上,其實是犯了大忌。
剛剛才承受了魔祖滔天怒火的魔教弟子們,偶爾有人注意到阿錦的行為,也只敢偷偷交換眼色,沒人敢站出來阻止她這種僭越之舉。
阿錦翹起二郎腿,擺出一個慵懶又不失威嚴的架勢,自認為很滿意。
“嗯嗯!”阿錦清了清嗓子。
魔窟霎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骨玉寶座上的阿錦。
人們臉上都帶著驚疑不定的神色,相互交換著眼神,不確定眼前這個大模大樣占據了教主寶座的家伙,究竟是越來越俏皮的圣女,還是威嚴憤怒的無天魔祖。
阿錦干咳一聲,往下壓了壓手掌:“跪下吧。”
護法、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猶豫的神色。
阿錦不滿地哼了一聲:“耳朵聾了嗎?都給我跪下!”
如此嬌脆優美的嗓音,稱不上有什么威嚴,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悅耳動聽,卻讓魔教弟子們心頭都為之一顫——剛才魔祖就是用這么清雅好聽的聲音,把他們狠狠罵了一頓!
長老們一個接一個屈膝下跪,在他們的帶頭下,各級弟子們都紛紛跪倒了一地。
阿錦興奮地抖了抖腿,又拉了拉旁邊的紫涵:“阿紫姐姐,你幫莪揉揉肩膀。”
紫涵回過神來,好笑道:“別玩了,等教主回來有你好看!”
“教主不是不在嘛!就這一次,幫我揉揉嘛!”阿錦扯著紫涵的手臂撒嬌。
紫涵卻只是搖頭:“丫頭,這里可不是淘氣的場合。”
“小氣鬼!”阿錦做了個鬼臉,又朝臺階下探頭探腦的弟子們呵斥,“我讓你們抬頭了嗎?”
她伸手指向角落里的一名女弟子:“來人,給我把她的眼珠子挖出來,丟到外面去喂狗!誰要是再敢不守規矩,這就是下場!”
被她指到的那名女弟子名喚阿煙,容顏頗美,曾經也是圣女的候選人之一,只是最后一關的時候敗給了阿錦。
兩個人平時也說不上有什么仇怨,只是關系冷冷淡淡的,基本沒說過幾句話。阿煙萬萬沒有想到,阿錦竟然會拿她第一個開刀。
阿煙一下子軟倒在地,用力磕頭求饒:“圣女大人,你行行好,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阿錦擺擺手,冷冷地道:“拖下去,行刑。”
兩名孔武有力的執法弟子按住阿煙,拖著她往外走去。
阿煙一邊掙扎一邊破口大罵:“阿錦,你這忘恩負義的賤人,當初如果不是姑奶奶讓你,你根本坐不上圣女的位置!你這白眼狼,你不得好死!”
她越罵越難聽,執法弟子趕緊捂住她的嘴巴,拖著她飛快離開。
阿錦洋洋得意地把腳翹得更高,用目光巡視了一遍魔窟,確定無人敢與她對視,才滿意地嘆了口氣:“難怪大家都喜歡坐這個位子,的確是很舒服。阿紫姐姐,你要不要也坐坐?很涼爽的!”
紫涵搖搖頭:“我就不用了,等教主回來,讓他陪你一起坐吧。”
阿錦笑了笑:“等教主回來……”
說到這里,她好像被噎住了,兩眼翻白,身子猛一陣抽搐。
旁邊的紫涵立即感受到一種偉大意志降臨在阿錦身上,驚喜地道:“老祖,你回來了!”
江嫣點頭“嗯”了一聲,望著腳下跪了一地的眾人,開口道:“還跪著呢?都起來吧。”
人們猶猶豫豫地觀望著,只見這位喜怒無常的魔祖大人一反常態地春風滿面,從骨玉寶座上站起來,伸手虛抬,微笑道:“有幾件事要向你們交代,都起來說話!”
人們耳旁幾乎還回蕩著她剛才的訓斥,哪里敢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一個動彈。
江湖中人對魔教的印象,就是陰險狡詐、喜怒無常、笑里藏刀。而魔教弟子對魔祖大人的印象,又何嘗不是如此?
笑得越甜美,語氣越和善,就說明她越想殺人,這時候千萬不要觸她的霉頭,不信的話只管去送死。
紫涵疑惑地打量江嫣,對于她前后轉變之快也感覺很奇怪。她知道江嫣其實是個坦率直爽之人,哭就是哭,笑就是笑,不喜歡玩裝腔作勢的虛偽的那一套。
可她剛才明明發那么大的火,前線的戰報也確實很糟糕,老祖怎么笑得出來……
紫涵心里忽然浮出一個可怕的猜測,臉上霎時就變了顏色。
江嫣道:“你們喜歡跪,那就跪著聽我說吧……”
洞外忽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江嫣皺起眉頭問:“外面在搞什么鬼?”
「笑面佛」公孫笑答道:“圣女大人要挖阿煙的眼珠子,執法弟子正在行刑。”
“阿錦?她為什么要挖阿煙的眼珠子?”
“好像是因為阿煙多看了圣女大人一眼,圣女大人認為這是對她的冒犯……”
“荒唐!快讓他們住手!”
但已經遲了,執法弟子很快拖著一臉血跡的阿煙回來復命,還用托盤獻上了兩顆血淋淋的眼珠子。
江嫣一臉嫌惡地揮退他們,眉頭緊緊皺起,所有魔教弟子的心臟也隨著她的柳葉眉而提了起來。
江嫣本想訓斥幾句,但看著人們一臉緊張的表情,搖了搖頭:“算了,反正只是小事。”
她很快調整了心情,臉上重新露出笑容。
但魔教眾人的心卻更加恐懼地揪緊了。
如果老祖打他們罵他們都還好,但老祖偏偏露出這樣詭異的笑容,實在是讓人毛骨悚然。有人想到老祖的那些恐怖傳說,甚至嚇得瑟瑟發抖。
“噗通!”
紫涵跪倒在江嫣面前,雙眼含淚問道:“老祖,你是不是要離開我們了?”
她之前就一直有所猜測,此時見江嫣一反常態地沒有打罵任何人,就愈發認定江嫣是想放棄他們了。
江嫣莫名其妙:“你說什么傻話?”
紫涵膝行上前,雙手抱住江嫣的腳踝,含著眼淚嗚咽道:“老祖如果生氣,只管打罵阿紫,雷霆雨露皆是老祖的恩賜,阿紫甘之如飴,只求老祖不要離開!”
江嫣摸了摸她的腦袋:“我沒說要走啊!傻丫頭,難道今天我心情太好,把你們嚇到了?”
紫涵仰起頭問:“老祖真的不走嗎?”
“當然不走!”江嫣玉手一揮,“要走也不會像這樣吃了敗仗灰溜溜地逃走!老子要踏平王城,讓那個小皇帝和皇太后跪在我腳下,給我舔腳!”
紫涵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破涕為笑:“世上想給老祖舔腳的人多的是,何必便宜了他們……”
江嫣分派下任務的當夜,紫涵找上門來,單獨匯報了更多消息。
原來,紫涵之所以擔心江嫣會跑路,不是因為紫涵疑神疑鬼,而是最近的壞消息實在太多了,她心里承受了太大的壓力。
昨天,有人發起了幻真聚會,就在幻真洞天的茅屋里面,在六人齊聚的時刻,有人自曝身份,要求其余五人投降。
那人手持令牌,他自報的身份,乃是上一任武林盟主,「天南絕刀」沈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