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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電話后,林秋石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去客廳里檢查了門和電視機,確定這些東西都還保持著昨天白天是看見的原樣,并沒有出現任何損壞。
在確認過這些事情后,林秋石便匆匆忙忙的出了門,半路上還接到吳崎的電話問他怎么沒去上班。
“我有點事。”在車里的林秋石事實上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要去上班這件事了,他敷衍道,“我幫我請個假吧。”
吳崎道:“哦,那請多久啊?”
林秋石:“半年?”
吳崎驚了:“……半年??你這是打算辭職了嗎?”
林秋石抬手看了看表,沒有心思再管工作上的事:“或者幫我直接辭了也行。”
吳崎似乎想要說什么,但話到了嘴邊沒能說出去,只是嘆氣:“好吧,我幫你請假,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說啊,別自己扛著。”
林秋石嗯了聲,表情依舊十分的凝重。
車子一路往前,大約一個多小時后,到達了林秋石想去的地方,林秋石下車,上樓,敲門,動作一氣呵成,但事實上就是這么幾個簡單的動作,他卻在車上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
被他敲響的門隔了片刻后打開了,后面露出一張中年女人美麗的臉龐——正是阮南燭的母親。
因為進門之前,阮南燭曾經帶著林秋石回過家一趟,所以林秋石清楚的記得阮南燭家里的位置,他這次找來,就是想確定一件事……
“阿姨你好。”林秋石禮貌的和她打了招呼。
“你好。”中年女人看著林秋石疑惑的問道,“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我想問問您,您認識阮南燭這個人么?”林秋石小心翼翼的發問。
“阮南燭?”女人狐疑的語氣讓林秋石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她臉上的疑惑之色更濃,“抱歉,我不認識這個人。”
“那阮柏葉您認識嗎?”林秋石又說出了一個名字,這個名字是阮南燭哥哥的名字。
“柏葉?他是我的兒子……”阮母道,“現在不在家,晚上才回來,你有事情找他么?”
林秋石道:“您……只有一個兒子?”
阮母點點頭,看向林秋石的眼神越發奇怪,也對,突然找上門來,問出這些問題,怎么看林秋石也不像個正常人。
林秋石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了,他同阮母告別之后,又匆匆的下了樓,趕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阮南燭的存在被抹殺了,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認識叫做阮南燭的人,甚至包括他的父母,所以連帶著黑曜石也不復存在……
這一次,林秋石去的地點,則是黎東源領導的白鹿。
到達白鹿的據點后,林秋石發現那里原本屬于白鹿的一棟樓變成了商業辦公大樓,上面標著XX銀行的字樣。林秋石站在門口,正在思考要怎么混到樓上,就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從門口走進來,那人穿著一身西裝,正在和身旁的人說著什么,從長相上來看,他就是有著一張娃娃臉的黎東源。
林秋石見到此景,急忙上前,喚了一聲:“黎東源!”
黎東源腳步頓住,朝著他的方向看來,眼神疏離謹慎:“您哪位?有事情請先和我的秘書預約。”
“我——”林秋石說,“你認識我嗎?”
黎東源挑眉,他沒有說話,但表情已經給了林秋石答案,他并不認識林秋石,甚至還覺得林秋石的問題非常奇怪。
“你不認識我?”林秋石也說不清楚自己此時的心情。
“我應該認識你么?”黎東源似笑非笑,目光在林秋石的身上打量了一圈。
林秋石忽的又想到了什么,他道:“那你認識莊如皎么?”
黎東源不語,看起來依舊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金羽芮呢?”林秋石再次試探。
“你認識她?”黎東源的笑容卻淡了下來,“你是她的人啊。”
林秋石此時終于可以確定,為什么這個世界有些人是不存在的了,因為他們還活著,還活在門外的世界里,因此他們在這扇門里是不存在的。黎東源和金羽芮都是死人,所以他們在這扇門里擁有全新的身份。
而除去了這些在門里面死掉的人,其他和門沒有關系的人似乎并未收到這個法則的影響,他們存在于門外,也存在于門內,同生死無關。
“你還有事嗎?”黎東源看著思考的林秋石微微揚了揚下巴,神情冷漠,“沒事就先出去吧,這里是辦公的地方。”
林秋石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這人誰啊?”在黎東源身邊的人看著林秋石走掉,問了一句。
“不知道。”黎東源說,“只是覺得有點眼熟,算了,你再把資料拿過來,我確認一下……”
林秋石離開了白鹿的據點,他看了眼手表,此時已經中午十二點。一個念頭在他的腦子里升起,林秋石拿出手機,在網上定下了一張明天早晨,往返C城的機票。
他有些事情想要去C城確認,今天過去肯定來不及了,只有明天早晨抓緊時間,爭取在一天內來回。
事實上林秋石并不想嘗試在飛機上過夜,鬼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
隨便找了個地方解決掉了午餐,林秋石回到家中睡了個午覺。一想到晚上即將發生的那些事情,林秋石以為自己會失眠,但事實上他睡的很好,一躺到床上就睡過去了,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栗子坐在他的旁邊,喵嗚喵嗚的叫著,看起來又餓了。
林秋石起床,給栗子弄了點吃的后,給自己也點了個外賣,一邊吃一邊看電視。
他看到了譚棗棗新拍的電影宣傳,從宣傳語里林秋石了解到原來譚棗棗已經獲了獎,獲獎的電影,倒是和門外的一模一樣,只是導演卻換了一個人,不再是張弋卿。
這里和林秋石所在的世界是如此的相同,卻又有著本質的區別——林秋石最想見的阮南燭,不在這里。
也虧得是如此,恐怕這扇門,對于很多人來說,大約是難以逾越的難關。比如莊如皎,再比如程一榭,因為他們可以在這里,再次見到自己最愛的人……
夜色漸濃,林秋石做好了一切準備。
到了十點左右,屋外突然開始下雨。
瓢潑似得雨水沖刷著被太陽炙烤的大地,林秋石站在窗戶邊上,看著一些在路邊散步的人狼狽的沖回了家里,外面只余下空蕩蕩的路燈,和偶爾駛過的車輛。
栗子睡著了,它趴在沙發上,氣息變得安靜下來,電視里還在播著無趣的節目,一種怪異的寂靜,卻開始在屋內蔓延。
林秋石嗅到了雨水潤濕泥土的味道,他以前本來挺喜歡這味道的,只是后來進入了某扇門內遇到了些事,從此之后,這種雨水的腥味便讓人覺得不愉快的了起來。
時針一點點的轉動,馬上就要到十二點。
林秋石坐在客廳里,像個等待著死神審判的靈魂。晝與夜的交替即將來臨,掛在墻壁上的鐘終于響了起來,叮咚,叮咚,叮咚……十二聲鐘響,宣告著另一個世界的到來。
十二點一到,林秋石家里的門再次被敲響,他背著包來到了門口,透過貓眼,看到一個女人站在他的門外,對他露出微笑。
他記得女人的名字,正是阿姐鼓里面藏在人群里的NPC,徐瑾。
“快出來呀。”徐瑾對著林秋石說,“快點出來,我姐姐來找你了。”
林秋石并沒有開門,他聽到了一陣從窗戶那邊傳來的輕響,林秋石扭過頭,看見一個人貼在他的窗戶外面。
那是一個被剝了皮的人,全身上下血肉模糊,血紅色的臉貼在林秋石的玻璃上,嘴巴咧開,對著林秋石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她似乎正在嘗試打開林秋石鎖起來的窗戶,并且從她的動作上看,她馬上就要成功了。
似乎此時只有打開門一個選項,林秋石咬咬牙,扭開了門把手,和門外的徐瑾面面相對。
徐瑾顯然知道林秋石的擔憂,嘴里咯咯的笑了起來,她道:“我怎么會舍得對你動手呢。”她停頓片刻,目光停留在了林秋石的背包上,“我的日記本,可還在你的手里呢,有沒有好好的看啊。”
林秋石:“……”為什么他感覺自己像是被調戲了呢。
不過這會兒他也沒有太多時間糾結這個問題,因為徐瑾的姐姐馬上就要從窗戶上爬過來了,徐瑾抓起林秋石的手腕,轉身就跑,兩人順著走廊一路往前,到達了電梯里。
“進去吧,可要小心哦。”徐瑾說,“還有其他的東西想要你的命呢。”
林秋石道:“你呢?”他記得徐瑾和她姐姐的關系好像不太好。
徐瑾說:“我?”她彎起眼角,忽的笑了,“你怎么又知道,我不想要你的命?”她說完這話,身上的皮膚居然開始一塊塊的往下掉,林秋石被嚇了一跳,趕緊進了電梯,按下了數字鍵。
徐瑾又咯咯的笑了起來,她的笑聲脆如銀鈴,和她此時恐怖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雖然樣子變得可怕起來,但徐瑾并沒有要追擊林秋石的意思。
電梯啟動起來,按理說林秋石應該是安全了,但他那種怪異的危險的感覺,卻再次襲上了他的心頭。
林秋石環顧四周,在看到了某個掛在電梯里的東西后,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只見他的身后,本該空空如也的電梯墻壁上,竟是掛上了一副巨大的黑框畫框,畫框里空無一物,但畫框朝向的方向,正是他站著的位置。
林秋石反應迅速,直接按下離他最近的樓層,而與此同時,畫框里面的白色畫紙上卻好似浮起了一些淡淡的黑色水漬,起初只是一滴,接著便開始在畫紙上面蔓延開來。
而那看似水漬的形狀,卻越來越像一個女人的模樣,在畫紙上暈開,擴大,在極短的時間里便占滿了整個巨大的畫框。
好在此時電梯剛好到達最近的樓層,林秋石轉身就走,而他剛離開電梯,那畫紙里就伸出了一雙蒼白的手,四處摸索,像是要抓住什么。
林秋石此時所在的樓層是六樓,他出了電梯之后就轉身進了旁邊的安全通道,然后順著樓梯一路往下。
樓梯里的燈光很暗,勉強能看清楚腳下的路,林秋石往下跑了兩層,卻感覺不太對勁,仔細一看,發現自己居然是在六樓打轉。
樓梯好像變成了一個莫比烏斯環,無論上或者下,前后都是六樓。
林秋石停下了疾馳的腳步,觀察了四周片刻,注意到樓梯間白色的天花板上,也開始出現一團團黑色的水漬,連帶著空氣里也彌漫起了那股讓人渾身發冷的水腥味。
那東西追過來了,林秋石當機立斷,轉身離開了樓梯間,到了走道上面。然而剛回到走道上,林秋石就發現走道的景象出現了可怖的變化,兩邊的墻壁上都掛滿了黑色的畫框,畫框里面是一個個表情猙獰的人類,而原本陶瓷鋪成的地板上,卻多了一張厚厚的黑色毯子——這毯子的花色,和他在門里曾經見過的一模一樣。
林秋石抬頭,看向了走廊的盡頭,走廊盡頭也掛著一幅畫,那幅畫是穿著黑衣的女人,帶著尖尖的長帽,她半閉著眼睛,卻好似在凝視著走廊盡頭和他對視的林秋石。
林秋石想要離開走廊,然而一回頭,卻發現剛才過來的樓梯間居然消失了,而走廊的距離卻好像在慢慢的變短,林秋石清楚的感覺到女人的畫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就在此時,一滴水落到了林秋石的額頭上,林秋石伸手一抹,才發現那是鮮血。他條件反射的抬起頭,發現不知何時他的頭頂上竟是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洞口,血液從洞口里滴落在他的頭上,一雙黑色的眼睛,在暗處若隱若現,接著由洞口里一雙血肉模糊的手,朝著林秋石伸了過去。
林秋石條件反射的想要后退,但奇怪是,那雙手在他的面前停住了,他居然奇跡般的沒有從這雙手上感覺到危險。
走廊在不斷的縮小,仿佛囚籠一般要將林秋石困在里面,林秋石咬了咬牙,抬手握住了那雙血肉模糊的手,然后感到一股力量,將他從越來越小的走廊上帶了出來。
“哎呀,看來沒有我還是不行呀。”這是徐瑾的聲音,只是從外表卻完全認不出她來了,她身上的皮膚全沒了,只剩下猩紅的血肉,此時眼睛笑意盈盈的看著林秋石,這種強烈的對比十分怪誕,但林秋石卻并不覺得可怖。
“謝謝你。”林秋石對著她道謝。
徐瑾卻沒有說話,她的目光越過了林秋石,看向了他的身后。
林秋石似有所察,扭頭看去,發現在黑暗的另一頭,出現了一雙發著紅光的眼眸。
“妹妹,我的妹妹。”眼眸的主人,也是被剝掉了皮的怪物,她沒有雙腿只能用手行走,但行動卻并不緩慢,她用惡毒的眼神盯著林秋石,齜著牙齒,像尋找獵物的鬣狗,眼神里的惡意幾乎快要化為實質,她說,“你為什么要背叛我?你就那么喜歡他么?既然你喜歡他,我讓他來陪你可好?”
徐瑾歪了歪頭,也跟著笑了,她說:“可是姐姐,就算你這么做了,我也不會喜歡你呀。”
她說完這話,對著林秋石道了一聲快跑,便朝著面前的姐姐撲了過去,兩只怪物糾纏在了一起。
林秋石站起來,朝著有光的地方狂奔,待他奔跑到光芒之中,才發現自己已經從公寓里跑了出來,站在小區的院子里。
外面還在下雨,林秋石從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傘,慢慢支開,走進了雨幕之中。
嘩啦啦,嘩啦啦,馬路上面空空蕩蕩,只有雨水在地面上濺起的水花。本來雨聲是喧嘩的,但是此時這種喧嘩反而將世界襯托的更加寂靜。
“救命——救命——”凄慘的求救聲突然傳來,在雨幕里,出現了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林秋石勉強看清楚了那人的外貌,那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姑娘,穿著長裙,踉蹌的在雨中奔跑,她似乎在被什么東西追逐,在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林秋石后,仿佛如同在沙漠里發現了綠洲,朝著林秋石就奔了過來:“救命!!救命!!”
她說:“求求您救救我,有東西要殺我……”她跌倒在了地上,可憐的看著林秋石,“您也是過門的人對嗎?我也是過門的,這扇門好可怕——”
這如果是在現實世界里,林秋石肯定已經上前把這姑娘扶起,但是此時他卻沒有動,并且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事實上他覺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準確的來說,出現在晚上的所有東西都是眼熟的,他肯定是在哪里見過這人。
“先生,先生。”倒在雨水里的女人見林秋石無動于衷,便自己慢慢爬了起來,她抬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顫聲道,“我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可以帶您過去,您要和我一起嗎?”
林秋石道:“我認識你?”
女人說:“我們曾經在門內見過,您還幫了我一把。”她睫毛輕輕顫動,看起來楚楚可憐,“只是我不爭氣,還是沒能活下來。”
“門內見過?”林秋石是覺得她的眉眼有些眼熟,他道,“哪扇門?”
女人朝著林秋石走來,她道:“就是那扇啊。”
林秋石看著她,卻忽的開口:“你身后有東西。”
女人的腳步停住了。
“一個巨大的畫框。”林秋石說,“她追過來了。”
女人驚恐的回頭,卻沒有在自己身后看見任何東西,她猛然醒悟,知道林秋石認出了自己,原本可憐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陰冷了起來。
“好久不見啊。”林秋石說,“楊美樹。”
女人冷笑:“你居然還能認出我?”
林秋石攤手:“我也不想的,但是對我有惡意的人,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你既然不是鬼怪,那肯定是恨我的人……”他話語頓住,飛快道,“她真的追過來了。”
楊美樹卻不相信林秋石的話,她道:“你以為我傻么?被你騙了一次,還想騙我第二次?我……”她正在激動的說話,卻感覺到自己身后揚起了一陣風,楊美樹回頭,看見了自己身后站著的黑衣女人,她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手里握著一個黑色的相框,正朝著楊美樹砸了過來。
楊美樹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嘴里發出凄厲的慘叫,在叫聲之后,她卻變成了女人手中的一幅畫,渾身濕透,表情驚恐中帶著怨恨,卻又如此的活靈活現。
林秋石則趁著這個機會,朝著更遠的地方跑去了。女人似乎也沒有要追過來的打算,只是冷冷的瞪著林秋石遠去的背影。
大雨滂沱,林秋石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在這樣大的雨勢里,雨傘幾乎失去了作用,他一邊往前跑,一邊掏出了手機給阮南燭發了短信。
“你那邊怎么樣了?”林秋石想了想,又發了一句,“我這邊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短信發了出去,許久都沒有回應,直到林秋石找到了避雨的地方,短信才再次響了起來,上面只顯示了六個字:我挺好,別擔心。
林秋石看著短信苦笑,他哪里會想不到,如果阮南燭真的沒事,就不會只發這么簡短的訊息過來了。阮南燭刷了那么多的門,天知道夜晚里他要遭遇多少懷有惡意的NPC和在里面死去的人類,以林秋石對他的了解,如果不是他自顧不暇,肯定會主動給林秋石發信息詢問狀況。現在連回短信都那么簡短,那邊的情況肯定不樂觀。
真想到他的身邊去陪著他,林秋石握緊手機,苦澀的想著,無論經歷什么,只要能在他的身邊就好。←→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