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原來有坑第240章原來有坑←→:sjwx
“沒闖禍,我最近聽話著呢,昨兒才繡成了一對枕套。只是很久沒和嬤嬤喝茶了,哥哥拿了新茶回來,請您過來喝一杯。”
李南風是女娃兒,從小就在嬤嬤面前愛嬌慣了,說著就讓丫鬟把茶捧上來,還有幾樣好消化的小食。
金嬤嬤看了看,笑著道:“姑娘還記得老身愛吃糖蕓豆呢。”
“是啊,我記得在金陵時,到了下晌,嬤嬤常常端著糖蕓豆,或者酥炸淮山什么的給我墊肚。我們小的時候,跟嬤嬤在一起的時間可比父親多多了,母親雖然就在身邊,無事也不會想起我們,還是嬤嬤最疼我們了。”
李南風親手給金嬤嬤奉了茶。
金嬤嬤直身雙手接過,復坐下來:“真是傻孩子,哪里有當娘的不疼自己孩子的?太太也是心里苦。”
李南風與李摯對視,李摯接著道:“母親貴為太師夫人,又是皇上欽封的郡主,在李家也頗受尊敬,我不明白,她有什么苦呢?”
“人世間的苦,哪里隨隨便便說得盡啊。”金嬤嬤微笑說。
李摯見她未上當,便揚著唇,再道:“嬤嬤說的是,我們才多大人?不配提人間疾苦。只不過既然說到了母親,那我們做兒女的也不能不聞不問。不聞不問那就是不孝,嬤嬤說呢?”
金嬤嬤叉著糖蕓豆的手停下來,這個世子從小就聰明,小時候考她題目,她十次有八次掉他的坑里,這話一出來,她就嗅到了被挖坑的味道。但是斗心眼她不會,打馬虎眼兒她還是會的。說道:“太太打小就沒了母親,怎么不苦啊?小小姑娘到了夜里就哭,迫于規矩還不能大聲哭,可不挺苦的么。世子和姑娘很有心很孝順了,太太很欣慰的。”
這回輪到李摯看李南風了。
李南風便接口道:“那就奇怪了,如果母親覺得我們很孝順,很欣慰,我怎么從來沒見她對我笑過呢?從小到大,我和哥哥都是在您身邊粘得最多,母親離我們很遠,我怎么看著跟三姐姐五妹妹她們的娘不一樣啊?”
金嬤嬤被問到語塞,打從看著孩子慢慢長大時起,她就提防著這句話會從他們嘴里問出來,也怕著他們問出來,但從前李摯不在跟前,他又是個男孩子,不會在意這些,而李南風又乖巧聽話,十分懼怕李夫人,也不會敢問。如今卻不同了,進京后這兩年李南風性格變得強勢剛硬,一度讓她也覺得無所適從,這種話再問出口,就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奇怪了。
但她不能說呀!
“龍生九子,還各不相同呢,更別說太太和那幾房太太壓根就不是一個母親生的,性格怎么會相同?三太太有三太太的耐心,五姑娘母親也有她的寬厚,咱們太太從小就自律,如今人人尊重,事事打點妥貼,這也很好啊。如今人姑娘走出去,就是不知身份的人,誰不高看姑娘一眼?”
金嬤嬤微笑望著他們:“比什么都好,也別跟別人比母親啊。太太在姑娘身上的心思,費的可一點都不比別人少呢。您以為她不疼你么?那老身倒要問問姑娘,您時常找金瓶那妮子打掩護,你當太太一點都不知道么?”
李南風沒吭聲。
“太太是什么家庭出來的人,這點瞞不過她的眼睛。她不說,不過是因為您是她的女兒。哪里有一門心思跟自家女兒勾心斗角的人呢?姑娘眼下是小,等將來您成了家當了母親,也許就能體會到了。”
李南風緩緩吸氣。
她竟不能否認金嬤嬤這番說辭,她原先也不是沒想過她總是找金瓶,李夫人會知道,但因為她從來沒有阻止過,更連提都沒有提過,她也就大著膽子裝作不知了。如今被點破,余下的話也不知該怎么繼續。
好在還有個李摯。李摯道:“等藍姐兒自己有了孩子再體會,她就已經嫁到別人家了,就是那會兒體會到又還有什么用處?不如嬤嬤趁著我們還在母親膝前,幫幫我們,讓我們跟母親能親近點兒,也替她分分憂解解勞?”
金嬤嬤竟然也不能反駁。
她內心里當然也是這樣認為的,李夫人從小就苦,幾十年端著防著自省著自律著,不累嗎?就是靖王那樣的鐵漢子,在遇到挫折和打擊的時候也需要親情來撫慰呢,何況她一個弱女子?但是這些事情,又怎么好跟金枝玉葉的他們說呢?
再者李夫人也再三交代過的。
“老身跟了太太一輩子,給太太分憂解勞就由老身來就好了,世子和姑娘只管好生讀書上進便是。”
“嬤嬤此話當真?”李摯拂了拂袍角,“包括胡宗元的事情莫非也由您代勞?”
金嬤嬤陡然一震。但很快她又揚唇:“好端端地提胡家做什么?這人上回在郡王府給世子和姑娘難堪的事老身也聽說了,不要緊的人,日后不理他便是……”
“嬤嬤當真要跟我們裝糊涂嗎?”李摯道,“我們倆是母親的兒女,她是我們的母親,胡宗元已經被設計到京了,昨兒晌午,您著人出城去了滄州。把嬤嬤請到這里來,是因為事情已經明明白白,作為兒女我們只是想知道她這樣的原因是什么。嬤嬤把母親視為親人,該知道母子之間情意互通才是好事同,如何要回避我們呢?”
金嬤嬤內心已經震驚到不知該作何表示了。
一直都知道這兄妹倆出色,但也沒想過她與李夫人瞞得這么緊的事情也讓他們查到了。這究竟是哪里露出馬腳了?!
但更讓她說不出話來的是,從來在她面前頑皮又有禮的李摯,此刻的神情竟有三分李存睿素日的威嚴。
李南風拉起她一只手,搖起來:“嬤嬤最疼我們了,是不是?”
小姑娘又漂亮又可愛,再一這么嬌昵的說話,誰受得了?
金嬤嬤心里一激蕩,脫口就要說了,但想起李夫人,最終她還是忍住了,下地站了起來,深深跟他們施了一禮,一言不發地迅速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