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無言以對,他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就在這時,寧虎匆匆回來,沖秦風點了點頭,暗示已經派傳令兵離開了,城外陳斯的親信隨從也一并安撫下,接下來,只需要按照原定計劃行事,殺了陳斯,有條不紊地返回長水縣即可。
說實話,秦風很舍不得陳斯,如果說放眼整個北狄,有誰算得上秦風真正意義上的對手,那么也就只有陳斯一人。
況且,在某種意義上而言,陳斯甚至是秦風的人生導師,是陳斯教會了秦風,如何把戰場和生活區分開來。
既不能讓個人感情左右戰爭,也不能讓戰爭之殤殃及生活。
秦風很感激陳斯的指點,但現在,秦風卻不得不殺了陳斯,畢竟陳斯的能力越強,秦風就越不希望在戰場上與他交手。
“陳大將軍,你還有什么遺言嗎?”秦風無比真摯地看著陳斯,輕聲問道。
陳斯搖了搖頭,眼神流露著些許傷感,但更多的卻是不甘。
不只是被秦風誘殺在青山縣,更是因為呂黎的個人恩怨,徹底把整個國家拖進了深淵。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按照陳斯的計劃,只要熬到來年開春,萬物復蘇,狄國面對秦風甚至他背后的整個梁國,都不會如此被動。
可惜……
天時地利人和,陳斯和狄國,一樣都不占。
難道說,一切都早已經注定?天要亡大狄?
“秦風,死在你手里不委屈,只是可憐了我大狄萬千生民……”
“面對這場百年一遇的嚴寒,百姓們本就過得極為艱難,再經歷這場冬季戰爭,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會死在這個冬天。”
“秦風,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給先帝公主,留下一個強盛的大狄嗎?”
“難道……你反悔了?”
秦風眼神堅定:“我只是快刀斬亂麻而已。”
“等到來年開春,貴國的力量逐漸恢復,到時候再打起來,戰爭只會變得更加漫長,更加焦灼。只有貴國輸得越快,百姓受的苦也就越少。”
“若貴國君上肯直接禪讓投降,對于貴國百姓而言,則是萬幸。”
一聽這話,陳斯不由仰頭大笑起來,這仿佛是他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讓北狄王禪讓投降?
難道秦風不知道,北狄王當年是怎么奪得皇位的?他本就不是個善主,縱使流盡最后一滴血,北狄王也絕不會低頭。
就在這時,寧虎沖秦風使了個眼色,示意秦風,事不宜遲,盡快下手。
此時已經是凌晨,城外的兵馬已經駐扎好了臨時營地,正在換班休息,而城中百姓和衙兵,也早已經熟睡,現在無疑是痛下殺手最好的時機。
秦風輕嘆了口氣,不再遲疑,趁著疲憊不堪的身軀,緩緩站起身,沖陳斯抱拳行禮。
“陳大哥,一路好走。”
陳斯已經認命,他站起身,昂首挺胸,沒有任何畏懼。
縱使是明知死期已到,面對秦風這個對手,陳斯也沒有啰嗦半句,至于什么臨別之言,算了吧!陳斯和秦風之間,只有國仇家恨,可沒有什么情義可言。
在秦風的注視下,陳斯漠然轉身而去。
來到縣衙大院,陳斯傲首立于中央,抬頭望著當空明月,沉聲道:“寧千戶,只管揮刀即可,本將軍絕不會下跪,引頸就戮。”
寧虎眼神也流露著些許敬畏,畢竟像陳斯這樣的將軍,無論身處何地,都值得敬佩。
對待這種人,送他速死,就是最大的敬意。
寧虎從腰間拔出佩刀,雙手攥著刀柄,將刀刃對準陳斯的后頸。
感受到后頸傳來的涼意,陳斯也閉上了眼睛。
就在寧虎揮刀的瞬間,只聽“叮當”一聲脆響,佩刀竟然被一支凌空飛來的鐵針射斷!
“什么?!”
寧虎先是一愣,猛然低頭看向掉落在腳邊的鐵針,不由大驚失色
“不好!”
僅僅是一瞬間,寧虎就反應了過來,再次揮動佩刀,哪怕刀身已經攔腰斷裂,只剩下半截刀刃,寧虎依舊拼盡全身力氣,朝著陳斯脖子上砍去。
可惜,刀刃砍中陳斯之前,寧虎就感覺肩膀傳來一陣鉆心劇痛,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肩膀炸開,整個人失去重心,重重的摔倒在地。
扭頭一看,只見肩膀上插著一根鐵針,血液奔涌而出。
“有刺客!”
就在寧虎嘶吼出聲之際,一道黑影從縣衙屋頂跳下,抓著陳斯的肩膀就往外跑。
聞訊趕來的天機營衛士,剛剛越過大門,就被黑衣人一掌拍在胸口上,整個人倒飛而出,另一邊的天機營衛士,被黑衣人揮手扔出的三根鐵針射中,其中兩根鐵針被胸口的甲片擋住,卻還有一根,順著肩甲縫隙扎了進去。
就在黑衣人即將沖出大門之際,秦風的低喝從后方傳來。
“吳老!我三番五次幫你做事,你卻屢屢壞我大事,難道你真以為,身為山隱高人,就可以肆意妄為?”
“陳斯乃我大敵,你若將他救走,你我之間的恩怨就算是結下了!”
一聽這話,黑衣人腳步微停,轉身看向秦風。
片刻過后,冷聲回應:“陳斯乃我大狄豪杰,從你痛下殺手的那一刻,我們的恩怨就已經結下了!”
“你想來報復老夫?老夫等著你便是!”
話音落,吳老帶著陳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寧虎從地上爬起來,剛要追,卻被秦風攔住。
寧虎眼睛瞪得老大,怒火中燒:“秦兄,豈能放他們這么輕易離開?吳老雖然武藝高強,但我率領天機營衛士前去追殺,定能把他留在這!”
聞言,秦風卻嘆了口氣:“貿然追擊,就算能殺了吳老,又要付出多少死傷代價?”
一聽這話,剛才還怒不可遏的寧虎,瞬間沒了動靜。
秦風還沒有失去理智,就算陳斯不死,將來必成心腹大患,但大局已定,況且,現在除了追殺陳斯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