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婉晴覺得自己如喪家之犬一般狼狽而歸。
表哥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維護云嫣然,城中那些官婦小姐豈還能看不清局勢。
本還有不少人都覺得云嫣然不可能嫁入王府,可此番寧王都已表態,還有誰敢質疑了。
蔣婉晴回到王府時發現府門前停著一輛金頂馬車,詢問才知是蘇悠回來侍疾了。
她眸光一亮,孝和郡主最重規矩,她一定不喜歡云嫣然這種人,或許可以一借孝和郡主的手!
蔣婉晴腳步匆匆趕到了林氏的院中,林氏正在與蘇悠說著話,可以看出女兒的回來讓林氏十分歡喜,差一點就躺不住了。
蔣婉晴與蘇悠打過招呼后,便坐在一旁,當蘇悠詢問起林氏因何染病時才輕嘆一聲,將原委道了來。
聽聞是因蘇鈺的婚事,蘇悠略略蹙眉。
行獵當日她留在行宮陪著太后,對那日的事只略有耳聞,也覺得蘇鈺所為有欠考量。
見蘇悠皺眉,蔣婉晴心下一喜,忙又將方才的事一一道來。
云嫣然說的那些話已無需她再添油加醋了,她只需如實道來便足以讓姨母和郡主看清她的真面目。
果然,林氏聞后簡直怒不可遏,冷叱道:“簡直豈有此理!現在便如此目中無人,猖狂無理,我若真讓她進了門,這王府豈還有安寧之日了!”
林氏的羞惱在蔣婉晴的意料之中,她抬眸看向蘇悠,蘇悠最得太后偏愛,只要她在太后面前表露些許不愿,云嫣然就別想進寧王府的門。
蘇悠蹙眉思忖了一會兒,方才啟唇道:“我覺得清瑤鄉君所言不無道理。”
林氏與蔣婉晴一時皆愣住了。
蘇悠則緩緩道:“母妃若真不滿意這樁婚事,應與大哥表明立場,您可以拒不接受,但我們的確沒有理由去尋清瑤鄉君的不是。
其次……”
蘇悠又看向蔣婉晴,語氣雖輕但卻顯得帶著斥責之意,“婉清表姐,所謂長兄如父,大哥不僅是我們的兄長,也是堂堂親王,寧王府的主人,他的婚事我們這些弟妹是沒有資格置喙的,這件事便由母妃和大哥決定吧。”
蔣婉晴頓時只覺面紅耳赤,咬著牙含笑點了點頭。
待回到房間后,蔣婉晴才卸下偽裝,氣得怒拍桌案。
這對兄妹一個被狐媚子迷了心智,一個被規矩禮儀迂腐了頭腦,簡直不可理會!
蒹葭擔憂不已,小聲詢問,“小姐,那我們該怎么辦啊,我們是不是要回潁州了啊……”
“不會!”蔣婉晴怒目瞪了過去,眼中沒有了柔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森,“我不會放棄的,不到最后一步輸贏未定,我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
因太子救助災民有功,宣平帝不僅在朝堂上夸贊了太子一番,還破天荒的去了秦皇后宮里。
薛貴妃得知后一日未語,臉色陰沉得可怕,宮中上下人等皆垂首屏氣,小心翼翼。
直至第二日,宣平帝來到長春宮,看到的是笑意融融,溫柔嫵媚如常的薛貴妃。
薛貴妃在宣平帝身邊落座,含笑為他斟茶。
她只字不提宣平帝去鳳儀宮一事,兩人如往常般說笑調情,待宣平帝端起茶盞,她在眼眸微動,憂心忡忡的道:“陛下,聽說災民的人數還在增加,可是真的?”
宣平帝點點頭,神色也是凝重,“此番遭災的地區不少,這些難民怕是都要待來年春分才能離開了。”
“那會不會影響城中治安啊?”薛貴妃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樣。
宣平帝笑笑,“愛妃不必擔憂,太子此番處置的不錯,無甚影響。”
“那就好那就好。”薛貴妃拍了拍心口,松了口氣,話音一轉,又道:“陛下,如今有災民入城,臣妾卻每日錦衣玉食,心中不甚惶恐。
臣妾愚鈍,想著不如由后宮姐妹一同募捐銀兩為災民布粥,這樣豈不彰顯陛下對子民的愛戴。
龍恩浩蕩,百姓必感激涕零。”
這番話若由秦皇后口中說出,宣平帝絲毫不覺得奇怪,可沒想到向來養尊處優的薛貴妃竟也學會了賢明?
宣平帝含笑看著她,狐疑掩在笑容之下,“那貴妃覺得此事由誰去做更合適?”
“自然是太子殿下啊。”薛貴妃未有一絲遲疑,笑著道:“太子是儲君,也只有太子殿下才有資格代表陛下。
屆時百姓感知圣意,定會傳頌陛下的恩德,四海臣服。”
薛貴妃言辭真誠,宣平帝了看了她一會兒,放下了猜疑,笑著感慨道:“愛妃如今也會為朕分憂了,甚好甚好啊。”
薛貴妃彎唇一笑,嬌聲道:“陛下好,臣妾與昭王才能好,這些自是臣妾應該做的。”
宣平帝龍心大悅,當晚留宿在了長春宮,次日便勒令太子籌備此事,只沒想到得到的回復卻是太子病了。
因蘇容一直病著,是以乍然聽聞宣平帝也未覺如何,反是因太子未親自回話而有些不悅,想了想便擺駕去了東宮。
結果剛一邁進殿內,便有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內殿更是傳來不停的咳嗦聲。
宣平帝皺眉走進內殿,正見蘇容從內侍手中接過一碗黑漆漆的藥一飲而盡,而蘇容那張本就過于白凈的臉此時更是一絲血色也無。
望見宣平帝一行人,蘇容連忙下榻見禮,可他竟虛弱得只能在內侍的攙扶下才能起身,怪不得不能親自去紫宸殿回話。
“兒臣參見父皇……”
蘇容說話亦是有氣無力,本應是身強力壯的青年人身子卻還不如宣平帝硬朗。
想到此,宣平帝的眸光反是亮了亮,再無一絲不滿,扶起太子時甚至眼中甚至還有幾分慈愛與憐惜。
“快起來,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多禮了,朕聽說你病了,特來看看你。”
蘇容目光動容,眼中隱隱泛著淚光,但他并不善言辭,是以只垂首鄭重的道出“多謝父皇”四個字。
見他如此,宣平帝反是笑意更深,關切勸勉了一番才擺駕離開。
身為帝王,一要防權貴勢大,二要提防的便是皇子們的野心。
太子雖聰慧能干,但他身子太弱,又不懂圓滑,這樣的儲君無疑令人心安。
以前只覺太子病懨懨的,再加上他不喜皇后,是以對太子更無甚好感,可此番卻忽覺有這樣的儲君也不錯。
目送宣平帝離開,蘇容才又重新躺回榻上。
他仰望著頭頂的雕梁畫棟,自嘲牽唇一笑,身在皇家,何成君子啊?
終究逃不過“虛偽”二字。
“什么?太子殿下病了?”薛貴妃愕然不已,“前些日子太子殿下不是還好好的嗎?”
宣平帝莫不在意的道:“太子本就體弱,近日忙著災民的事便病倒了,歇上一段時日應該就無事了。”
薛貴妃眉頭深鎖,眸光幽晦,直到宣平帝喚她,她才回過神來。
“所以此番朕打算讓昭王代朕接濟災民。”
薛貴妃一怔,忙道:“這怎么行呢,昭王他哪有資格……”
“怎么就沒資格了?昭王也是朕的兒子,更是朕的長子,此事由他來做朕放心的很。”
見宣平帝心意已決,薛貴妃便也不再多言,露出欣喜的表情謝過龍恩,心里卻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直至施粥當日發生了讓薛貴妃始料未及之事……(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