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
月升柳枝,寧王府內燈火錯落。
墨東走進書房時蘇鈺正在案前勾畫著什么,他當即伸長了脖子探頭張望,雖然蘇鈺很快便將紙張翻轉扣在了桌案上,但墨東還是隱隱瞧見了。
圖紙上畫的東西好像有些像鐲子……
見蘇鈺冷冷看著他,墨東打了一個激靈,忙將宋府發生之事一一道來。
蘇鈺聞后眉心微蹙,宋清君看著道貌岸然,沒想到竟還有兩幅面孔。
他早知道宋嫣然這只肥羊誰見了都想宰一刀,卻沒想到他這個父親也要參與其中。
蘇鈺隨手拿過竹筒,只要將今日之事告知御史臺,明日宋清君便要被千夫所指。
可手指頓了頓他又將竹筒放回原處,他并不知她有何打算,隨意出手不知會不會壞了她的計劃。
反正她未吃虧,便由得她去做吧。
墨東見蘇鈺無事正欲告辭,蘇鈺卻喚住了他,啟唇吩咐一番。
墨東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怪異,甚至一度懷疑自己面前之人到底是不是主子,這么“深謀遠慮”的主意真是主子想出來的?
“還有問題?”
對上蘇鈺的冷眸,墨東連連搖頭,“沒,沒有。”
就在此時,書房外傳來墨西沉冷的嗓音,“書房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墨東翻了一個白眼,若非他要去保護主子的心上人,這么重要的差事能落到這個“面癱”身上?
真是便宜他了!
“小女特意為王爺熬了參湯,還請您代為通報。”錦娘嬌柔開口。
墨東驚訝的瞪起了眼,主子院中竟有年輕女人?
忽有一道殺氣凌空而來,墨東脊背一涼,不明所以的看向蘇鈺,一副可憐巴巴的委屈模樣。
主子現在已經喜怒無常到這種地步了嗎,他連驚訝的情緒也不能有了嗎?
墨東不敢再留,翻窗逃走,只架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朝門口望了一下,剎那間只慶幸自己跑得真是及時。
怪不得主子一副想殺他的表情,這不是那個賣身葬父的狗皮膏藥嗎?
她居然進了王府,這娘們夠厲害的啊!
墨西將錦娘攔在外面,如一座不可攀越的冰山,無論錦娘說什么,看到的都是一張沒有表情變化的臉。
“進來。”聽到屋內傳來蘇鈺清寒的聲音,錦娘面色一喜,連忙提著食盒走進了屋內。
“王爺。”錦娘聲音柔媚,如此婉轉一喚,尋常男人早已酥了心腸。
蘇鈺卻只撩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站那回話,莫要上前。”
錦娘腳步一頓,訕訕縮回了邁出半步的腳。
“誰安排你來本王院子的?”
錦娘垂著頭,小聲回道:“是太王妃。”
墨西走進來回稟道:“姚嬤嬤以太王妃之命將她安置在了一間空院中。”
錦娘低垂著頭,悄悄抬眸望向蘇鈺,正對上蘇鈺打量的目光,她慌忙的別開頭,露出一段漂亮纖細的脖頸,嬌羞又嫵媚。
蘇鈺眸光深了深,“一定要留在王府?”
錦娘抬起杏眸,鄭重道:“民女愿意伺候王爺,以報恩情。”
“做什么都愿意?”
錦娘抿抿唇,輕輕“嗯”了一聲。
蘇鈺了然,點了點頭,“劉大娘年紀也大了,需要有人打下手,明日起你便去幫劉大娘去燒火。”
錦娘錯愕抬頭,燒火?
蘇鈺又對墨西道:“你去安排下,讓她與劉大娘住一間,夜里也可以照顧劉大娘,下去吧。”
“王爺!”錦娘急急開口。
蘇鈺挑起眉眼,幽黑的眸中斂著刀光劍影的寒芒,有著不容人質疑的威嚴,“王府不養閑人,不留,便走。”
錦娘雖有不愿,可對上那雙寒眸也不敢多言,只得放下食盒跟著墨西離開。
“等等。”
錦娘面上一喜,以為蘇鈺要改變主意,卻見蘇鈺掃了那食盒一眼,眸中盡是不虞,“拿走,日后不許再將任何東西帶進本王的書房。”
錦娘眼眶泛紅,她從不知道世上竟有這般不知憐香惜玉的男人,只得抿了抿唇乖乖的提走了食盒。
房門被墨西闔上,蘇鈺才再度展開畫紙,可手中的筆卻久久未落,甚至略有不快的落在了筆山上。
旁人都知殷勤煲湯給他,她倒好,他都已承諾給她機會,她卻一絲表現也無,甚至還不若在別院里體貼周到。
不知道為什么,蘇鈺莫名有些氣。
他靜坐許久,才終是理清了緣由。
他做事向來雷厲風行,有的放矢,如此才看不得宋嫣然那慢吞吞的樣子。
嗯……定是如此。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墨東終于等到宋清君的屋內熄了燈,待宋清君氣息平穩后,墨東才無聲落地。
在黑暗的掩映下,墨東行房前,將每一扇門窗全都打開,又熄了屋內的驅蚊香。
對,這就是一向英明神武的主子要求他的做的事,不能說和往日做事風格一點不像,只能說毫無關系。
這一刻墨東有些想哭,愛情果然會讓人迷失心智,這還能看出是那位可于千里之外謀敵性命的玉面戰神嗎?
如今王爺當真除了美貌一無所有了,真是可憐呀……
因為清查嫁妝一事,宋清君對金氏母女越加不滿,甚至毫不避諱的在府中教授宋海與柳平讀書。
只昨夜他屋內的驅蚊香不知怎么熄了,門窗還被風吹開了,他受了涼不說,還被蚊子咬了一宿,如今滿身都是包,又癢又乏,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宋海一邊指導兩人讀書,一邊趁無人注意四下抓癢,煩躁不已。
金氏得知后氣得差點把桌子都掀了,“花著我金家的錢,胳膊肘卻往別人家里拐,真不是個東西!”
聽金氏罵宋清君,宋嫣然感覺心情甚好,可她擔心金氏這樣遲早憋壞身子,便軟磨硬泡的拉著她出門散心,又請了謝瀾與陳念。
馬氏聽金氏隨行,便也跟著出門了,又將王氏喚了出來,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去酒樓用膳。
馬氏心知金氏心情不好,便主動談起最近的趣聞逗金氏開心,可王氏向來不會看眼色,喝了口茶,問道:“那日在忠勇侯府到底怎么回事,我聽老鄭講的云里霧里的。”
馬氏心中咯噔一聲,這家伙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說那些晦氣事干什么,吃飯吃飯。”
馬氏往王氏碗里夾了一堆的菜,皮笑肉不笑的道:“食不言寢不語,你慢點吃啊。”
王氏不明所以,“咱們幾個何時講過那些虛禮?”
馬氏一個勁兒的朝她使眼色,王氏也終于看出金氏興致不高,接收到姐妹的信號,王氏點了點頭,望著金氏,道:“金妹妹怎么了,看著悶悶不樂的,你與宋大人吵架了?”
馬氏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若不是知曉王氏的為人,她簡直都要懷疑她是故意的了。
金氏笑了笑,搖了搖頭,“沒什么。”
話既已說到這,馬氏索性便與她開誠布公,“金妹妹,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你若有什么事可以與我們兩個講講,多少能幫你拿些主意。”
看著兩人關切的目光,金氏心中動容,有這么多人關心她,她若再為了宋清君那個混蛋郁郁寡歡真是太不值當了。
“兩位姐姐放心,我沒事,不過有些擔心寒時的科考而已。
來,別說這些了,我們吃酒。”
令坐一桌的謝瀾幾人也將對話聽了個大概,謝瀾小聲道:“金二公子定能高中的,我兄長說金二公子聰慧,再說還有個當大學士的姑父,怎么也錯不了。”
宋嫣然抿了一口玫瑰花露,淡淡道:“父親忙著教導堂兄和柳家公子,暫時分不出別的心思來。”
“啊?”謝瀾驚呼出聲,忙捂住自己的嘴小聲道:“怪不得宋夫人今日看著心情不好,這事兒擱誰也不開心啊!”
宋嫣然笑了笑,莫不在意的道:“習慣了,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沒有必要替宋清君掩飾什么,她遲早會將他做的那些豬狗不如的勾當全部揭露出來。
“對了。”宋嫣然想起一事,詢問道:“瀾兒,你可有偷偷往我府上送過烤魚?”
謝瀾古怪的看著她,“我給你送東西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宋嫣然語凝,干笑了兩聲,不再提及,心里卻泛起了嘀咕,不是二表哥,不是瀾兒,那又會是誰呢?
反正總不可能是寧王爺!
一定不可能……
陳念回府后坐在亭中不停的嘆氣,就連池中錦鯉看著也寡淡無趣。
“念兒這是長大了,也有煩心事了?”
“父親。”陳念起身見禮,拉著陳濯坐下,與父親傾訴起來。
陳濯越聽眉頭皺的越緊,宋清君竟是這樣的人?
明明當年為了求娶金小姐不惜多次上門,甚至在金老太爺反對時,只為見她一面便在大雨中一等便是一個時辰,直至身體不支暈倒。
他既這般愛慕金小姐,又為何要做這些令她寒心之事?
陳念說出了心事,心情略為好了些許,可陳濯的心情卻沉入谷底,一夜未睡。
第二日一早,當陳念看見陳濯通紅的眼時,頓時嚇了一跳,“父親,您怎么了?”
陳濯卻擺擺手,啞著嗓子對陳念道:“明日你去宋府問問宋夫人,若她……若金公子不嫌,我可以指導他一些備考的經驗。”小說屋xiaoshuoge:xiaoshuoge如果您中途有事離開,請按CTRLD鍵保存當前頁面至收藏夾,以便以后接著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