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從倫敦到巴黎很快，乘坐歐洲之星高速列車只需要兩小時十五分鐘。
到了巴黎之后該干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高毅和肖恩的一致觀點是，先到了巴黎再說。
但是真到了之后，那就是真的不知道該干什么了。
“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
肖恩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高毅就更不知道了，他把手一攤，道：“干什么？”
肖恩現在不是一副沮喪的樣子，作為一個成熟的殺手助理，他早已習慣和適應了這種已經導致任務失敗的意外。
“應該干的事情就太多了。”肖恩掰起了手指，道：“我們應該搞清楚亨利舉辦晚宴的地點，應該搞清楚為什么會有人突然懸賞干掉亨利，應該搞清楚迪索還會不會出席亨利的晚宴，如果晚宴真的是明天舉辦，那么受邀的賓客有什么人，太多了，太多了……”
就在火車站附近，不是個適合制定計劃的地方，但高毅的習慣是別管什么先干起來，反正總比閑著強。
“那我們該做什么就去做啊，你說搞清楚亨利的晚宴舉辦地點，去查啊……怎么查？”
肖恩很嚴肅的道：“亨利有兩座古堡，一座位于巴黎北部的彭特里安地區，一座位于巴黎東部的塞里地區，他在塞里地區買下的城堡很大，是一個很大的莊園，有高爾夫球場，有自然保護區，他花了六百萬歐元買下的莊園，又花了兩千萬歐元來維護和裝修莊園，所以，如果亨利要舉辦一次晚宴，只能是塞里莊園。”
高毅愣了一會兒，道：“你是怎么得到這個消息的。”
肖恩低聲道：“這些消息都是公開可查的，亨利購買古堡可以在網上隨時查到，莊園整修完成后，他還舉辦過一個盛大的宴會，這些都可以在公開的資料中隨便查到，只是沒什么人會關注而已。”
“那就是這個消息肯定準確了，既然知道在什么地方，那我們下一步干什么？”
高毅顯然是欠缺經驗的那個人，但是現在，使勁兒推動任務繼續的卻是高毅。
這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詮釋了，肖恩知道這個任務難度有多大，發生變故后，任務已經到了基本無法完成的地步。
而高毅不管那些，反正事情還沒干呢，總得先試試再說。
肖恩想了想，道：“我已經思考一路了，現在我把想法跟你交流一下，然后你再做出決定。”
“我做決定？”
“你是殺手，我負責提供情報，負責給你建議，但是最后決定的是你，沒關系，我們就把這次任務當成一次實戰訓練好了。”
擺了下手，肖恩很認真的道：“只要最后別動手，那就肯定是安全的，這種訓練效果肯定更好。”
“好，你說。”
肖恩想了想，道：“首先，亨利之所以要舉辦一個慈善晚宴，其實也是很多黑幫大佬完成身份轉變的標準流程，就是告訴大家，以后我只做正道生意，以前的非法生意我不做了。”
“哦……嗯，明白。”
“那么這個慈善晚宴就是標志性的事件，對亨利的財產和地位來說，雖然他比不上迪索，但也算是很很重要的人了，所以他的晚宴標準會很高，至少得要求名流，商界大佬，明星，至少要達到這個標準才行。”
“就是出席晚宴的人地位越高，給亨利抬得地位也就越高，明白了。”
肖恩很嚴肅的道：“亨利以前是迪索的打手，深受迪索的信任，所以亨利身上打著迪索的烙印，所以迪索極可能出席這個慈善晚宴，一是幫助亨利提高身價，二是向他以前的手下證明一件事，就是只要他們干的好，聽話，那么大家都有可能洗白上岸。”
高毅皺眉道：“但是現在有人懸賞亨利，所以迪索就不會出席了？”
“也不一定。”
肖恩很認真的道：“懸賞是今天發出的，而亨利的反應極快，他立刻把慈善晚宴提前了一個月，如果不是需要給賓客留下足夠的時間，我相信他會把宴會提前到今天。”
高毅不解道：“為什么一定要舉辦這個慈善晚宴呢？就不舉辦了，取消了，不行嗎？”
“不行，因為那樣亨利會被人恥笑，地上世界的人不知道地下世界發生的事情，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亨利為什么取消宴會，可問題在于迪索和亨利都是從地下世界混上去的啊！”
高毅只是沒經驗，不是沒腦子，話說到這里，他自己順著往下捋也能得出個大概正確的結論了。
“我明白了。”
高毅一臉恍然的道：“你聽聽我說的對不對，首先呢，亨利這個晚宴不能不辦，就是面子問題，不辦晚宴就意味著他還缺少一道關鍵手續，表明他以后就只做正當生意了，這不就是金盆洗手的意思嗎？”
肖恩一臉疑惑的道：“在黃金盆里洗手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高毅繼續道：“所以亨利還得辦晚宴，但是他不能推遲，因為推遲只會給想殺他的人更長的時間，讓他的對手和殺手準備的更充分，所以他非但不能推遲還必須提前，而且是越快越好。”
肖恩點頭，笑道：“你領悟力很強，是的，完全正確。”
高毅繼續道：“減少邀請的賓客數量，把晚宴的舉辦地址放到自己可以絕對控制的莊園城堡，基本杜絕了外人混入的可能，人越少，地方越小，越有利于安保，時間極短，讓所有想干掉他的人根本沒時間反應，沒時間準備，打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就比如我們。”
“沒錯，是這樣的。”
高毅想了想，道：“但是邀請的賓客檔次也得降低了，因為那些真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很忙，舉辦一場晚宴，提前半年發出邀請都是正常的，至少也得提前一個月發出邀請函，所以除非湊巧，否則明天能出席晚宴的人不會多，地位高不了。”
肖恩一臉嚴肅，不太自信的高毅道：“我說的對嗎？”
“對，當然對！所以我沒有打斷你，你繼續。”
高毅想了想，道：“所以現在亨利肯定很忙，他的賓客名單得換了，他得邀請一切可以出席的人才行，然后既然是慈善晚宴，那就得有慈善活動，唔，會是什么形式的慈善活動呢？”
肖恩沉聲道：“極大概率是慈善拍賣，受邀請的人拿出一件物品拍賣，所拍賣的善款捐獻給某個慈善組織。”
“好，慈善拍賣，那么……會拍賣什么？”
現在開始進入高毅的知識盲區了，他只能問肖恩了。
肖恩思索了片刻，道：“藝術品，亨利有一家畫廊，他拿出一些畫拍賣，然后他把錢給那些競拍的人，左手換右手，受邀賓客得到一個好名聲和一幅畫，亨利也得到一個好名聲。”
高毅沉聲道：“那迪索也得去，他總得給自己的小弟站臺，只要安全可以保障，他肯定出席，并且拍下最貴的一幅畫。”
肖恩挑了挑眉毛，道：“伱對這種人情世故倒是很懂。”
“是個華夏人都懂。”
高毅把手往下一切，道：“那我們……去亨利的畫廊盯著怎么樣？既然他是今天才做出了晚宴提前的決定，或許他的拍品還沒準備好。”
肖恩好奇的道：“哦，你為什么會這樣認為？”
“太簡單了，原計劃的宴會在巴黎一個宴會廳舉辦，現在換地方了，原計劃的晚宴客人地位高，拍品也要檔次高，現在客人地位降低了，拍品檔次和價格當然也得低，應該有一個標準的吧？什么地位出多少錢，這應該有個潛規則的吧？”
肖恩點頭道：“是的，完全正確，我很好奇，我沒教過你這些啊。”
“是個華夏人都知道，所以，我們去畫廊看看？”
肖恩皺眉道：“可是看畫廊沒用，即便他需要從畫廊調集一些畫送去，我們也沒有可利用的機會。”
高毅低聲道：“那我們該盯著哪里？”
“首先，亨利臨時舉辦一個晚宴，服務人員肯定不夠，他需要臨時去找，尤其是知道自己被懸賞的前提下，他必然要大幅加強安保，所以安保人員必然不夠，也需要去找。”
“難道亨利和迪索不會用自己的忠誠下屬來負責安保嗎？”
“專業安保和黑幫打手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亨利有保鏢，但他不可能長期養一支專業的安保團隊，所以他必須在明天的宴會之前，臨時外聘一支專業的安保團隊，而巴黎的專業安保團隊就那么幾個。”
揮了下手，肖恩低聲道：“貼身保鏢是最后一道防線，安保團隊才是殺手的天敵，所以，我對法國有限幾個有實力的安保公司還是很熟悉的。”
高毅興奮道：“你是想讓我混進安保團隊里，還是服務員的團隊里？”
肖恩看了看高毅，苦笑了一聲后，低聲道：“這里是法國，主人和客人都是法國人，不管是服務員還是安保都說法語，你會法語嗎？”
高毅愣了一下，隨即頹然搖頭。
肖恩低聲道：“唯一現實的選擇是作為客人混進亨利的晚宴，但是這沒有什么意義，你一個人沒機會……呃。”
高毅手抬了抬，道：“繼續說啊。”
肖恩猶豫了一下，道：“我經常會忘記你和別的殺手不一樣，你自己一個人其實也可以的，慣性思維，我總是會忽略這一點，忽略了你最大的價值。”
高毅笑道：“你知道就行，現在你該想的是怎么讓我混進賓客名單里去。”
肖恩長長的出了口氣，道：“理論上的可能從百分之一升到了百分之五，但是怎么混進去呢，這有點難，不，這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