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高毅覺得肖恩不是把他當成了耗材,所以他就可以跟著肖恩來倫敦了。
為什么目標在巴黎,第一站卻是倫敦,原因很簡單,肖恩要爭分奪秒的讓高毅多學點兒東西。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高毅現在最強的是近身格斗,有一擊必殺的信心和能力,而他最缺的是經驗,是除開莽過去之外一切能接近目標的技巧。
不可能每次任務都是莽過去一錘一個的,所以能多學一點兒是一點兒,這是肖恩對高毅的期望,也是現實。
拿了護照直接出發,飛機直到倫敦,到了倫敦之后有人開了一輛豪車來接,然后就是住進酒店,反正都是肖恩安排,全程保姆級的照顧,高毅完全不必費一點心思的。
長途飛行之后,年輕力壯的高毅都覺得有點兒累了,精力充沛的肖恩卻是繼續忙碌。
直到第二天,高毅睡一覺醒了,依然精神充沛的肖恩直接拉著他直奔倫敦郊外。
高毅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是車窗外已經看不到什么建筑,地面也出現了草地綠蔭,肖恩才駛下了公路,先是沿著一條鄉間小路行駛了幾公里,經過了幾處零散的房子,最后在一處看起來很漂亮的白房子面前停了下來。
尖頂房,沒有圍墻和籬笆,門前是一條石子小路,小路兩旁有花圃,再稍微遠點的地方是兩棵很大的橡樹,而屋后能看一排柳樹,還有一個看起來不小的池塘。
從外表看,這里確實是一處風景秀麗的英國式鄉村別墅,但是這個鄉間別墅的門口兩側貼著春聯,門上還貼著一個大大的福字。
高毅指向了那棟房子,愕然道:“華人?”
肖恩點頭,一臉平靜的道:“是的。”
肖恩確實能提供保姆級的照顧,管家式的服務,他會把一切不聲不響的準備好,但這只是好的方面。
壞的方面,就是肖恩做這些事的時候也不會和高毅商量,他習慣自作主張。
所以就會出現現在這種狀況,到了門前,高毅才知道肖恩給他找的老師是個華人。
也不是有什么不滿,高毅就是單純的驚訝,他愕然道:“你怎么不提前告訴我?”
“呃,你沒問,我以為你不在意,而且這個也不重要啊。”
肖恩倒不是有意隱瞞什么,他是真的沒在乎,但是看著高毅錯愕的樣子,在猶豫了片刻后,肖恩終于還是道:“抱歉。”
先道歉,然后肖恩才一臉凝重的道:“我是園丁,我負責照顧幼苗,但是園丁做什么之前不會征求幼苗的意見,而那些幼苗也不會問這問那,所以……我習慣了,我習慣了自行決定所有事,所以這次我也習慣性的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再次向你道歉,這是我的失誤。”
高毅擺了擺手,道:“我也不是生氣,就是覺得驚訝,因為我萬萬沒想到你會找個華人教我,沒事,我們進去吧。”
肖恩呼了口氣,然后他一臉不好意思的道:“以前呢,我是不會向新人解釋老師來歷的,但你不一樣,我得跟你說明白,這次給你找的老師曾經是倫敦三合幫的成員,他也是一個殺手,擅長的就是近身刺殺,曾經很有名的,他有非常多的技巧可以教你,至于為什么不用我們自己的殺手教你,那是因為花園的殺手……都死了。”
“好,我知道了,不用解釋了,我們進去吧。”
高毅打開了車門,他笑著道:“華人更好,我都等不及看看想看看這位師傅有什么本事了。”
肖恩沒有下車,他對著已經邁出腿的高毅道:“你留在這里盡可能多學一點東西,我今天就去巴黎,什么時候我覺得需要伱去現場看看了,你就得離開,所以你的時間很緊張。”
“知道,走吧。”
高毅已經迫不及待了。
肖恩下車,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到了高毅旁邊,低聲道:“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他也不會問的,可他一旦問了,你就說我是個經紀人,只要別透露花園的身份,其他隨便說。”
也就簡單交代了一句,肖恩快步走到那棟門前,伸手按響了門鈴。
在等待開門的這段時間,肖恩突然很有信心的道:“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我已經迫不及待了想看你吃驚的表情了,雖然教你的東西不一定有用,但我保證,第一課一定讓你終生難忘……”
肖恩正在夸耀這位老師的實力時,門開了。
一個本該貌不驚人的小老頭,但是因為留了白胡子,穿了一件華夏布褂而變得有些仙風道骨之氣的老頭打開了房門。
看看肖恩,再看看高毅,那個老頭也是明顯吃了一驚。
肖恩微笑道:“你好,陳先生,是我聯系的你。”
老頭兒姓陳,他看了看肖恩,又打量了一眼高毅,隨即走開了房門,用英語道:“請跟我來。”
沒讓高毅和肖恩進門,老頭帶著他倆繞過了房子走向了后院。
門后是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客廳,走進客廳,關上門之后,老頭兒一句多余的話沒說,直接做了個請的手勢后,當先走在了前邊。
房子是典型的英國式鄉間別墅,而繞過去之后,就是一間典型的谷倉了。
長長的谷倉在房子右側,左側是一片修剪非常平整的草坪,再往前走個二三十米,就是一個差不多十幾畝的池塘,可是在池塘和草地中間,卻是開出了兩塊菜地,一塊種的韭菜,一塊種的應該是芫荽,也就是香菜。
看到菜地,高毅就知道這位老人確屬華人無疑了。
老頭打開了谷倉的門,谷倉里地面是用膠墊鋪地的,還有張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個假人。
和高毅測試錘子威力的那種仿真假人不一樣,這里的假人簡單很多,但同樣是做出了一個真人的效果,只是沒有骨骼和血液。
老頭站到了桌子前,轉身,看向了高毅。
高毅抱拳拱手,很恭敬的道:“陳師傅,多多賜教。”
高毅說的是漢語,陳老頭皺了皺眉,然后他一臉意外的抱拳還禮,道:“客氣。”
但是放下了抱拳的雙手后,陳老頭卻立刻對著高毅用英語道:“你可以叫我老師,但不要叫我師父,我不要知道你的名字,我會叫你學員,學費五萬英鎊,十五天,這里管吃管住,到期請自行離開,有問題嗎?”
肖恩立刻拿出了隨身帶的包,打開,從里面拿出了一疊鈔票,微笑道:“沒問題,這是學費。”
陳老頭不著痕跡的伸手一卷,把錢放進了口袋,隨后他一臉嚴肅的道:“教學這就開始,學員留下,請你離開吧。”
肖恩猶豫了一下,然后他低聲道:“先生,我能旁觀一下嗎?我只看一點點,我之前送過學員來這里的,我知道你有驚人的絕技,我只想看到一點點,可以嗎?”
陳老頭皺眉,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吧,你可以看十分鐘。”
肖恩立刻滿足的對著高毅道:“你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風格,我相信,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陳老頭沒有理會肖恩,他打量了高毅一眼,道:“他特意交待說先從餐廳的環境開始教起,那我就從餐具開始講吧,你是華夏人?”
“是的。”
“那就先講筷子。”
教學立刻開始,一句廢話都沒有,坦白說,高毅還挺不習慣的。
陳老頭拿起了一根筷子,很公式的道:“世界上的主流餐具有兩大類,筷子,還有刀叉,而這些餐具都是致命的武器,接下來,我先給大家講解一下筷子的四種主要用法。”
“第一種,筷子插鼻孔,筷子刺穿大腦,可以瞬間致人死亡。”
陳老頭將拿在手里的筷子反手一握,手臂向后揮,筷子極度精準的直接刺入了人體模型的鼻孔中,然后,他左手用力擊打了握著筷子的右手。
“這一招最大的要點是出手必須極為精準,需要長時間的練習,而這一招有個好處,筷子刺入鼻孔后會導致咬肌和顎舌骨肌等一系列的肌肉收縮,可以使目標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即使力量不足,沒能瞬間干掉目標,也能有充裕的時間補擊。”
筷子竟然還能這樣用,高毅真的很有種開了眼界的感覺。
陳老頭又拿起了一根筷子,沉聲道:“第二種用法,插眼睛,這是相對要難一些的招式,對技巧的要求低了一些,卻是對力量和速度要求最高,要用這一招,必須做到瞬間致命。”
陳老頭手臂一伸,將筷子插進了模型的眼睛,看起來挺簡單的,并不是很需要多大力氣的樣子。
高毅立刻道:“老師,這筷子插眼睛似乎比插鼻孔容易多了,為什么要說這一招更難呢?”
“因為人對自己的眼睛保護是發自本能的,而且眼睛在受到重創之后會本能的閃避,痛呼,發自本能的力量很強大,目標偏轉頭部的速度極快,就很可能導致無法完成后半段的動作,而痛呼出聲,是對一個殺手極端不利的情況。”
陳老頭一臉嚴肅的解釋了為什么看起來更簡單的招數實則更難,但也只是簡單解釋,真正深入而細致的解釋,會留在后面的具體教學上。
拿起了第三根筷子,這次是根一次性方便筷,木頭做的,而且是那種很容易折斷的軟木。
手握筷子兩端,中間留下的距離足夠大,輕輕將筷子掰斷。
經常掰開筷子剔牙的人都明白,這樣掰才能讓斷口足夠尖銳。
將斷筷握在了手中,只留出了不到兩厘米的尖端,陳老頭很平淡的道:“第三種方式,找到下頜兩指處,胸鎖乳突肌前方,這里是頸動脈竇,只需刺入一厘米以上……”
快速揮動手臂,斷筷刺入了陳老頭所指的位置,然后他松開右手,斷筷留在了模型的脖子上。
“刺入之后,快速拔出,這樣會造成頸動脈快速失血,血會噴出來,就算在醫院里也來不及搶救,但是這一招對技巧的要求極高,只要位置稍微偏差,也就意味著一次刺殺行動的徹底失敗。”
三招,講完了,一共也就三分鐘的事兒。
陳老頭一臉平淡,但他的眼神里卻滿是等著高毅驚呼的期待。
“好了,你要練的就是這三招,這是需要長時間練習的技巧,你掌握訣竅之后慢慢練就行,現在,你先上手試一下,長時間的練習,那是以后你自己的事情了,所以有什么不懂的趕緊問。”
說是四招,可怎么只講了三招就不講了呢。
高毅立刻道:“請問老師,筷子的第四種用法是什么?”
陳老頭很平靜的道:“筷子的第四種用法,也是最主要的用法,就是……吃飯!”
高毅愕然,而肖恩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肖恩性格很悶的,所以他不至于放聲大笑,但是能讓他忍不住笑出來,就說明高毅的問題很好笑,而陳老頭的回答很幽默。
看起來這是個保留老曲目啊,但問題是吃飯這種用途還用拿到殺手訓練營的課堂上講嗎?
高毅很不解,但他沒有追問,而肖恩卻是忍不住微笑道:“這些技巧對你來說是不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高毅點了點頭。
陳老頭直接道:“你開始練習吧。”
高毅面前也有一個人體模型,當陳老頭下令開始練習,他立刻拿起了筷子。
藝多不壓身,殺人的手藝也是手藝。
高毅一筷子捅歪了,他扎到了人體模型的鼻梁上,而他的力氣又用的太大,把雞翅木的筷子一下就給憋斷了。
沒有遲疑也沒有停頓,高毅收手,順勢就把手里握著的半截筷子刺進了模型的脖子,位置不偏不倚,正是模型脖子上的頸動脈竇位置。
捅鼻孔不準,但是刺脖子上的死穴就準的很,原因無他,高毅練過。
放下斷筷,高毅再次拿起了一根筷子,然后他放輕了力道,一次兩次三次,第三次的時候,就準確的把筷子捅進了模型的鼻孔。
其實也沒多難,稍微練練找到準頭就行了,剩下的就是唯手熟爾。
然后高毅順手從桌子上又抄起了一根筷子,就把筷子一遍又一遍的扎進模型的鼻孔,再也沒失手過。
等高毅把注意力從模型身上轉移開,眼睛不再看向模型,手臂一揮,筷子直刺假人的眼睛,都不用左手輔助,筷子直接透假人的腦后而出。
肖恩張大了嘴巴,而陳老頭有些失神,眼睛瞪的老大老大。
高毅看向了陳老頭,很是恭敬的小聲道:“老師,筷子真有第四種用法嗎?”
陳老頭咽了口唾沫,道:“你練過?”
“沒有,真沒有。”
“以我往常的經驗來說,這招要練熟了起碼一個月,一個月都算是快的,你敢說以前沒練過?”
陳老頭真有些急了,他急眼了,他的自尊受打擊了。
高毅猶豫了一下,道:“我告訴你為什么,你告訴我筷子的第四種用法。”
沒等陳老頭回答,高毅左手暴起雙指插眼,右手中指骨節突出打頸動脈竇,左手收下來打假人咽喉,右手一抖,一拳打在假人胸口。
假人沒飛出去,甚至沒倒,但是胸口卻凹下去了一大塊。
這不是固定招式,高毅就是讓陳老頭看看他的拳力拳速還有認穴準不準,當然,他就打了一個穴道,現代醫學叫法就是頸動脈竇的那個。
陳老頭的嘴閉上了,他的胡子一翹一翹的,然后他突然道:“第四種用法就是把筷子當暗器飛出去,照樣能刺眼穿腦,殺人于瞬息之間,不過這一招也就是個傳說,你別當真,咱們隨便說說就算了。”
說完后,陳老頭從兜里掏出了那疊鈔票,抓住肖恩的手,把鈔票往他手上一放,道:“你們可以走了。”
肖恩呆若木雞,手上拿著錢,嘴里發出了咯咯的聲響,卻不知道在說什么。
高毅趕緊道:“陳……老師,我就是想學一些殺手的技巧。”
陳老頭往后一步,用憤恨的眼神看著高毅道:“找茬是吧!”
陳老頭氣的都不說英語了。
肖恩猛然閉嘴,然后他再次把錢遞出,一臉誠懇的道:“先生,誤會,格斗技不用教了,殺人技不用教了,就教他如何接近目標的經驗和心得。”
陳老頭不接錢,肖恩把錢往桌子上一放,對著高毅道:“我先走了,你缺的是經驗,好好學,再見。”
肖恩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留下只會讓陳老頭更難下臺,所以他轉身就走。
肖恩走了,按照計劃,他去巴黎偵查做準備,有消息了就喊高毅過去,沒消息就讓高毅在這兒學習。
現在只留下高毅和陳老頭,只是高毅不知道學什么,而陳老頭也不想教了。
就是不知道怎么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
終于,高毅從桌子上又拿起了一根筷子,往前走了幾步,轉身,甩手丟出了手中的筷子。
筷子在空中旋轉了兩圈,插進了假人鼻梁旁邊,刺入大約一厘米左右,這個深度足夠筷子留在假人臉上而不掉了。
高毅小聲道:“陳老師,你說的第四種用法,是這樣吧?”
陳老頭看著假人臉上的筷子,臉色陰晴不定,然后他終于臉色一肅,冷聲道:“原來你是來踢館的!”
說完,陳老頭突然左手在身前畫一個圓弧,然后向左方握拳,同時右腳后側半步,右手握拳往腰間一收,拿了個形意拳的起手式。
就在高毅一愣之際,陳老頭突然從右側懷里拔出了一把手槍來,然后他猛然起身,將手槍對準了高毅的腦袋,厲聲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