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解了青州旱災的大雨,其中蘊藏著何等驚人的法力。
雖然后面他還去特意打聽過與龍王廟相關的事情,但都沒有什么發現,關于那條白龍,并無人知情。
他還曾將白龍興云布雨的事給岳翎講過,對方說會讓欽天監的天機閣查查看,但到后面也是不了了之。
本來他都已經將白龍的事給漸漸淡忘了,沒想到今天又看到了這熟悉的三個字。
這間龍王廟自然不是青州城里的那間,想來是當年龍王廟名頭極大,青州各地都有供奉。
“快進去!”
在頭顱的大聲催促下,二人一鬼踏進了這座龍王廟。
和青州的那間龍王廟大同小異,里面十分荒涼,院中雜草叢生,墻壁上有著霉斑。
廟中的神像與青州的那間龍王廟相比更加破舊和矮小。
“關好門窗!”
張九陽等人快速把房門和窗戶都關好,廟里立刻變得更加漆黑,連那神像似乎都顯得有幾分滲人。
進入神廟后,那頭顱似乎松了一口氣。
“小子,快讓我透透氣,都快憋死了!”
張九陽將麻袋放到地上,緩緩將其打開。
他終于看到了頭顱的真面目,那是一個看起來有些蒼老的腦袋,頭頂毛發稀少,露出一片光禿禿的頭皮。
面容說不上丑陋,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眼皮耷拉著,給人一種無精打采的感覺。
張九陽能感覺到,他是人而非鬼,但身上的陰氣之重,甚至還要在阿梨之上,而且只剩下一個頭顱,竟然還能言語,真是個異人。
頭顱深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道:“舒暢了!”
接著他看向李焰,道:“李靈臺,你應該是第四境煉大藥的修為吧。”
李焰默默點了點頭,但槍尖卻隱隱指向頭顱,只要他有任何異常舉動,立刻便要出槍。
頭顱也不在意,笑道:“那就好,煉大藥之人,血液中都蘊含有法力,就算是世間最上乘的朱砂也比不了,拿來寫《轉輪經》最合適不過。”
緊接著,他一邊念著經文,一邊讓李焰咬破指尖,在墻壁和門窗上書寫那所謂的《轉輪經》。
“幽冥境界,乃地之陰司。天有神而地有鬼,陰陽輪轉;禽有生而獸有死,反復雌雄。生生化化,孕女成男……”
等到墻壁和門窗上全部寫滿經文,頭顱才開口解釋。
“這《轉輪經》乃是地府的轉輪圣王所著,祂曾是地府之主,執掌生死輪回,但后來不知為何突然圓寂,尸骨化為了冥霧。”
“不過這《轉輪經》對那些陰兵還是有些作用的,應該能擋下片刻。”
張九陽聞言心中一動,黃泉中的閻浮山上曾有十大鬼王義結金蘭,相約殺上陽間,最終除了叛徒陰山鬼王外,其他九大鬼王和明王的轉世身同歸于盡。
當時他還覺得奇怪,為什么稱霸地府的會是幾個所謂的鬼王,而不是神明?
現在看來,當年地府應該發生了什么重大的變故,連執掌生死輪回的轉輪圣王都圓寂了,才導致陰間大亂,鬼王崛起。
不過這頭顱又是誰?
他為何會對地府陰司的事情這么清楚?
就在這時,李焰突然開口道:“轉輪經,是走陰人一脈的秘傳經文吧,被陰兵斬首行刑,又如此了解陰司之事,還是在青州……”
他眸光微動,似是已經猜出了這頭顱的身份。
“我欽天監記載,在青州一地藏著一位道行極高的走陰人,自稱二爺,有鬼神莫測之能,是當代走陰人一脈的扛鼎者。”
“我們的人多次想和那位二爺接觸,然而對方卻行蹤難覓,神龍見首不見尾,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李焰說完這些話后,靜靜注視著那頭顱,道:“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那位二爺。”
聽到此話,頭顱長嘆一聲,道:“欽天監不愧是欽天監,不錯,我就是那位二爺,但沒有你說得那么厲害,否則也不至于只剩下一顆頭了。”
阿梨聞言眼睛一亮,道:“禿頭老爺爺,你也是走陰人?”
人頭立刻就怒了。
“第一,我不禿頭,周圍還有頭發呢,你個小女鬼難道看不見?”
“第二,我不是老爺爺,只是長得顯老,我才三十七歲!!!”
張九陽聞言有些難以置信,三十七歲?
你這樣子說是七十三歲都有人信吧。
“哼,只是走陰人一脈常年和死人、陰兵打交道,陽壽自然有損,所以才看起來有那么一點點顯老。”
“可是我爹爹就不禿頭,也不顯老呀?”
二爺怒了,大聲道:“再說一遍,我不禿頭,我有頭發的!!”
說著他還努力晃了晃淌血的脖子,幾縷稀稀疏疏的白發飄揚,還掉了幾根。
“再告訴你,越厲害的走陰人,身上的死氣就越重,陽壽虧損的就越多,看起來自然就老一些!”
言外之意是說伱爹修為不到家。
阿梨恍然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三十七歲就禿頭了!”
二爺:“……”
片刻的沉默后,他氣得面紅耳赤,張開嘴巴就要咬向阿梨,卻被阿梨輕松薅住了頭發,還用手掄起轉了幾下。
“禿頭老爺爺,你是要陪阿梨玩嗎?”
“阿梨喜歡和你玩呢。”
二爺:“&#¥###……”
還是張九陽看不下去,讓阿梨將他放了下來。
二爺心疼地望了一眼地上掉落的頭發,正想說什么,突然變色微變,道:“陰兵追來了!”
果不其然,隨著他話音剛落,廟外突然陰風大作,透過窗戶縫隙望去,可以看到那朦朧的白霧已經蔓延而至,里面影影綽綽,皆是披堅執銳的陰兵。
好像還有不少金甲將軍,以及身穿黑袍手持鎖鏈的勾魂邪祟。
不過這些陰兵似乎對這間神廟有所顧忌,還未到畫著經文的地方,便在大門處徘徊猶豫,不敢靠近。
二爺淡淡道:“這間龍王廟,曾經供奉著一尊快要成仙的老龍王,雖然老龍王現在隕落了,但是他的子嗣還在,并且已經成了氣候。”
“她就住在離羅田縣三百里外的云夢大澤中,只是那位龍女平時太過低調,不怎么理會人間香火,因此知道的人不多。”
頓了頓,他冷笑一聲,道:“羅田縣的人有眼不識真神,搞什么游神慶典,偏偏把最厲害的那位給忽略了。”
聽到這話,張九陽心中一動。
龍女?
這么說,他上次看到的那頭白龍,應該就是老龍王的女兒。
“凡人有眼無珠,但這些陰兵卻能聞到神祇的味道,此廟再破舊,在他們眼中也遠比那些金碧輝煌的廟宇更有威懾力。”
“不過這樣撐不了太久,陰兵是不會放棄的。”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那些陰兵似乎就下定了某種決心,冥霧蔓延過大門,只是被廟門上用鮮血書寫的經文給擋住了。
那轉輪經文似乎有種神奇的力量,在冥霧飄來時散發出道道金光,將其隔絕在外。
一瞬間,陰兵大軍發出陣陣怒吼,似是惱羞成怒。
廟外陰風大作,烏云將明月都給遮住,直叫天地無光。
陰兵的力量不斷沖擊著這座破舊的廟宇,但每一次都被那散發著金光的經文給擋回去,就好像屹立在大浪中的礁石。
但張九陽卻敏銳地發現,那些經文上流轉的金光在漸漸變弱,門窗也在簌簌作響,似是隨時都會被沖開。
頭頂不斷有沙塵落下,地面都在微微顫動。
這種感覺十分恐怖,就好像有一個巨人在搖晃著房子,欲將之連根拔起。
“別慌,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二爺似是成竹在胸,他自信一笑,道:“你們快給龍女上柱香,請她現身幫忙打退這些陰兵,只要有她在,我們撐到天亮應該沒什么問題。”
言談之中,他對那位龍女非常有信心。
李焰卻是質疑道:“你說過那龍女和其父不同,不怎么理會人間香火,既然如此,上香能夠請動她?”
二爺聞言得意一笑,自傲道:“旁人請肯定不行,但二爺我當年在機緣巧合下見過龍女一面,算是有點交情,你們以我的名義上香,相信她應該會給幾分薄面。”
廟里還有些香,李焰拿起一根點上,而后在一張黃紙上寫下二爺的生辰八字,在神龕前點燃。
二爺恭敬道:“羅田縣走陰人陳二,請龍女現身相助……”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根燃燒的香突然熄滅,咔嚓一聲斷成數截,而那張寫著二爺生辰八字的黃紙則是化成一道道飛舞的符灰,最后落在地上,恰好組成一行字。
“別打擾我睡覺呢。”
二爺臉上那自信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禿頭老爺爺,你們看起來不熟呢”
阿梨補刀。
二爺這次都沒計較禿頭二字,整個人如喪考妣,神色黯然,目光絕望。
“完了,完了……”
龍女不愿意幫忙,那他們就不可能撐過天亮。
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就在這時,張九陽咳嗽一聲,說道:“要不……我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