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港島之無牌大狀

第二十九章 踩線

三天后,傍晚。

“龍蠅酒吧”。

何偉倫看著坐在一邊悶頭喝酒的湯家賢,眉頭微微皺起。

“嚴少筠送了最新的資料過來,辯方要求增加兩名證人,一個是被告以前的女朋友,一個是退休警員李蝦……家賢你這次怎么搞的?做了那么久警察,怎么會犯這種錯。我上次跟你說過,用不著搞人。你不聽就算了,還搞成這樣?你嚇也要嚇那些底子不干凈的,港督洗底的你也敢動?如果不是MADAM關幫你擺平,麻煩就大了。你走運啊,嚴少筠經驗少。如果換成其他大狀,直接把事情捅上媒體,說警方惡意恐嚇辯方團隊成員,我們律政司也很會被動,說不定就要申請庭外和解……”

何偉倫忽然住口不語。

湯家賢也抬起頭,看向何偉倫。

“你……故意的?”

如果不是兩人交情夠好,認識的時間也夠長,何偉倫不會做出這種推測。

畢竟這件事鬧大,后果非常嚴重。沒有十足把握,他不敢做這種猜測。

可是湯家賢的表情則告訴他,猜的沒錯。

“阿倫,我們認識那么多年,這次真的要你幫我。”

湯家賢語氣凝重,眼神摯誠中夾雜幾分瘋狂。

“我走到今天有多辛苦,你最清楚。如果這次你不幫我,我會很麻煩。”

“你不說清楚讓我怎么幫伱?”

湯家賢將酒喝下大半:“沒錯,我就是故意的。我知道嚇不倒他,也知道他是故意惹我,如果不是關子珊來,我可能真朝他身上打幾拳讓他去投訴。”

“為什么?”

“我后悔了。”

湯家賢嘆了口氣。

何偉倫關心的看著這位好朋友:“你和那個記者鬧翻了?”

“她不會說出去的,但是其他人難說。我擔心事情失去控制。對付那小子只是想要激怒他們,讓他們堅持打,再就是讓他們產生錯覺,以為李蝦是我的死穴……李蝦自己估計也這么想。其實我不怕他們,至少我有辦法對付那個老混蛋,他上庭告不了我,只會讓自己完蛋。你說的,嚴少筠上了法庭就是啞巴,找不到比她更差勁的大律師。沒有比她更合適的對手。他們找誰當證人都無所謂,我現在擔心的是,被他們查到其他的,那樣真的很麻煩。”

何偉倫安撫著湯家賢:“大家這么多年朋友,我肯定幫你。你也不用嚇自己,他們又不是警察,能查到什么東西?”

湯家賢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

“就是碼頭那件事……”

西貢,十七號碼頭。

抓捕越南劫匪的槍戰已經過去了幾個月,這個碼頭早就解除了封鎖。

岸上人來來往往,水上停著幾艘漁船。

漁民看著岸上來來往往的人,時不時露出笑容,就像岸上人看他們一樣,彼此都把對方當成打發時間的工具。

一對西裝筆挺的男女進入漁民視線,幾個漁民盯著女人那傲人的胸脯不放,唯一一個年輕女孩則緊盯著男人的臉,邊笑邊哼唱起充滿異域風格的民歌。

“都過去幾個月了,連警方都不再封鎖,還能找到什么?”

嚴少筠邊走邊問,對此行目的充滿疑惑。

在她看來律師應該是坐在辦公室看案卷,不是跑到這個曾經的抓捕現場大海撈針。

她雖然在白田下邨生活了一段時間,對于環境適應能力大幅度提高,可是面對破舊碼頭,以及那個不成樣子的倉庫,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

本就廢棄的倉庫,經過槍火洗禮,變得越發破敗。

刺鼻的腐臭味道,熏得嚴少筠忍不住作嘔。

尤其想到,有三個越南劫匪在這被打死,說不定冤魂不散,就在自己頭頂飄來飄去,就更是嚇得臉色發白,緊抓著陳彥祖手掌不放。嘴里小聲抱怨:

“我們是律師不是警察,調查真相和我們無關的……”

陳彥祖牽著嚴少筠,認真觀察著倉庫環境。

“我都說了,讓你在家里陪凡妮莎等消息,你非要跟我來倉庫,來了又害怕,不是自討苦吃?”

“說好了同甘共苦,當然要一起扛了。我只是覺得,這么做是浪費時間。”

嚴少筠說得當然有道理。

術業有專攻,對現場調查搜集線索,當然是警察的強項。

大律師只是根據資料制定戰術,不具備搜證能力。即便是何象飛,在這方面也是普通人水平。

不過何象飛沒有,不代表陳彥祖沒有。

九龍城寨藏龍臥虎,陳彥祖在城寨如魚得水,從那些不知真實姓名的住客身上,學了不少偏門本事。

城寨里有很多人和警方打交道,甚至本就是警員出身,對警察的手段自然不陌生。

雖然過了那么久,但陳彥祖還是有相信,自己可以找到想要的。

伸手推了推倉庫墻壁,嚴少筠趕忙把紙巾塞到他西服口袋里:“記得擦干凈,好臟的。說不定那些血啊,腦漿啊,就濺在上面。欸……想想就惡心……”

“還有彈孔呢……”

陳彥祖一邊說一邊蹲下身子:“少筠你看,這里的墻重新修過。”

“你還摸?一定要找個地方洗手……”

陳彥祖站起身,用手指著墻壁:“下面的墻是新修的,和上面的不是一個時間。不覺得奇怪么?如果修墻,當然是整個拆掉,沒必要只修一半,而且是下面那半。再說這倉庫連負責人都沒有,誰會那么好心?”

嚴少筠四下看看:“的確啊,如果是我,就整個拆掉重修了,光修那一段有什么用?”

“這就是問題關鍵……”

陳彥祖朝墻壁踢了一腳:“修的很用心,比上面那部分墻體更堅固。你到外面等,我去和漁民聊兩句。”

嚴少筠看著陳彥祖跑向岸邊,時間不長,就和幾個漁民有說有笑。尤其和那個圓臉大眼睛的年輕女漁民聊得熱火朝天。

太陽太曬,倉庫里的味道太沖,這里簡直是糟透了……

嚴少筠眉頭皺起,看哪里都不順眼,只想快點離開。

幾分鐘后,陳彥祖跑回來,臉上帶著笑容。

“都問清楚了,邊走邊聊。”

“你最好想清楚,不要走了之后才想起有什么沒問的,還要再回來。”

陳彥祖一邊擦手一邊走:“聽他們說,這個倉庫主要是給那些偷渡客準備的。為了對付水警,特意在墻上做了個暗門,就是我們剛才看到那堵墻。下面的墻是故意掏空的,人可以從那里鉆過去跳到水里,結果槍戰之后墻重新修了,門就沒了。他們還想著過幾天繼續挖,方便做生意。。”

嚴少筠這下也感覺到不對勁:“為什么是槍戰后才堵?還有,既然有暗門,為什么越南人不用?”

“有門不代表所有人都知道,可能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包括警方也一樣。至于為什么重新修墻,這就有趣了。”

陳彥祖稍稍靠近嚴少筠,聞著那如奶似蜜的味道,輕聲說道:“吶,我現在說個故事給你聽。說有四個越南人,商量好了去做賊。其中一個,想到自己好朋友車子開得很厲害,決定拉他入伙。沒想到那個小子是線人,把他們情報出賣給警方。線人也沒想到,警方負責人為了立功,看著那些越南人搶劫,想要來個一網打盡。結果越南人太兇了,突圍跑掉。線人只好冒著生命危險,又一次把越南人的藏身地和逃跑時間告訴警方。越南人被警察包圍,都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有人發現了暗門跳到水里。當時天太黑了,雙方又在槍戰,警方并沒發現少了個人。搶劫表行是四個人,當晚連殺代抓也是四個人,沒問題啊。最要緊的是,當晚抓捕行動有記者全程陪同、那個記者為了搶頭條,第一個把新聞刊登出去。負責人為了立功不但沒有糾正,相反將錯就錯,對外宣布案犯無一漏網。那個負責人立功,手下的伙計也有好處。整組人為了利益,都當那個逃走的不存在。事后還想著毀滅證據,免得穿幫。”

嚴少筠瞪大了眼睛:“你是說……”

“所以誰幫杜志輝打官司,他們就把誰當敵人。因為杜志輝是最有力的證人,只要他在外面說話,整個重案組的人就會有麻煩。”

陳彥祖冷笑著把紙巾隨手丟棄:“這就可以解釋他們為什么敢做那些。和事情曝光相比,投訴算不了什么。”

在羅記的時候,兩人就這個問題已經達成共識。

湯家賢之所以用手段逼迫大律師退出,目的就是想要搞得杜展鵬找不到大律師為杜志輝辯護,到最后只能接受法援,讓政府指派律師。

雖然法援律師名義上也會盡力為當事人爭取利益,實際上由于費用太少,沒多少大狀認真做事。

再加上湯家賢運作,大概率變成律師主動要求杜志輝認罪,再向法官求情希望盡量輕判。這樣過一堂就能結案,除了被告以外,所有人都開心。

根據李蝦提供的信息,這件案子如果盤細節,湯家賢很多劣跡就會曝光,這位媒體熱捧的港島干探可能光環破碎影響前途。他現在做這些,也是維護個人前途。

再結合碼頭貨倉看到的,估計和真相相差無幾。

嚴少筠有些遲疑:“如果是你說的這樣,杜志輝為什么不說?如果沒有我們,他就要被判死刑。”

“杜志輝這個人最大的優點是重情義,最大的缺點就是容易相信別人。我想,那些警察一定恐嚇他,如果他亂說話就會牽連杜展鵬、李蝦甚至是梅學怡。他就信了那些人的話,什么都不說。他在見面的時候那么謹慎,就是因為恐嚇他的人是懲教。杜志輝殺警察是事實,他認為自己一定會死,就想要盡可能保護兄弟。那個跑掉的,大家都不說,就可以逍遙法外。如果他說出來,警方一定通緝他。既然死定了,那不如就少說一句保護朋友。”

“那其他人……”

“他們連杜志輝都搞得定,搞定其他人也沒什么。比如李蝦,他說有劫匪跑掉,不會有人相信。何況這件事已經上了報紙,警隊高層只能將錯就錯,明知道有個賊跑掉也不能認,否則面子就沒了。警方現在的說辭,也不一定是錯的。警員梁盛名殉職以前,開槍擊中一個匪徒。如果這個人中途被拋棄,那么碼頭槍戰的人數就沒問題。除了親眼看到一切的杜志輝,其他人說什么用處都不大。”

“也就是說我們沒證據證明湯家賢說謊。”

“證據倒不是一定沒有,比如那些和我聊天的漁民了。他們就是幫人偷渡的。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的姑娘說,她的船板下面藏著武器。還邀請我上去看看,我沒答應而已。他們收錢送人,當然知道數目。只不過撈偏門的不愿意上庭,他們的職業也讓口供難以被采納。就算這樣,如果需要的話,我還是可以讓他們出來說話。再說我們是辯方律師,打的是刑事案。不需要證據證明我們的猜測百分百可信,只要證明控方說法有疑點就夠了。疑點利益歸于被告,這是游戲規則。這個故事雖然不能幫我們直接打贏官司,起碼也能讓對手陣腳大亂。”

嚴少筠有些沮喪:“我就怕陣腳大亂那個是我。正式開庭和聆訊不一樣,不是記熟幾個詞,然后背出來就行了。到時候總不能說故事。”

陳彥祖面露微笑:“這一點我已經想到了,利用開庭前的這段時間,對你進行特訓。從明天開始,就是特訓第一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