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下午，京城，小雨。
今天是李野和文樂渝啟程去日笨參加電影節的日子，李野吃了午飯，開車去中糧大院接文樂渝。
到了文樂渝家，柯老師和文慶盛都不在家，只有大哥文國華把文樂渝送出了門。
平日里和和氣氣的文國華把文樂渝送上車之后，卻擺出了一副“兇相”。
“我可警告你啊！別欺負我妹妹，要是磕著、碰著、丟了、惹她哭了，你小子就活到頭了。”
李野立刻保證道：“大哥你放心，我保證小渝高高興興平平安安的回來，連一根頭發都不會少。”
“哼”
文國華輕哼一聲，給了李野一個充滿威脅的眼神，才放李野離開。
上車之后，文樂渝道：“你別聽我哥胡說，他整天就知道擺大哥的架子。”
李野一邊開車，一邊笑著道：“他今天不是擺架子，他是警告我呢！”
“每一個哥哥在看到妹妹跟個臭小子出去約會，都會警告警告那個臭小子的。”
文國華最后那個威脅的眼神李野可太熟悉了，就是“你特么給我規矩點兒”的意思。
文樂渝已經是大姑娘了，當然聽懂了李野的意思，膝蓋下意識的就并緊了一些，小小的臉蛋兒慢慢的開始泛紅，
然后她就有些不高興的道：“你又不是臭小子，用得著他管么.再說他還好意思說別人？”
文樂渝不高興是有道理的，文國華跟寧萍萍搞七搞八糾纏不清的，卻對著李野這種五好青年惡意揣測，這還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李野扭頭盯著文樂渝看了好幾秒鐘，忽然感覺這次一起出去，自己如果真的想要做點什么，估計都不會遇到太大的抵抗。
但是文樂渝好似感覺到了什么，立刻兇狠的對著李野道：“我警告你啊！不許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我規矩點兒。”
妹兒啊！你知不知道，某些張牙舞爪的兇狠，很容易挑起男人的征服欲的。
李野開車從文家出來，先去秀水街那邊喊上王堅強，讓他跟著去機場把車開回來。
王堅強上車之后問道：“哥，需要去接姐夫和李哥他們嗎？”
李野搖搖頭：“不用，他們并不是自己一個人，單位會派車送他們過去。”
今天楊玉民和李淮生也都去機場，但他們每人都額外帶了一個人，從單位一起出發。
“那行，我來開吧！”
王堅強主動替李野開車，讓李野去后排跟小嫂子卿卿我我。
不過他安靜的開了一會兒之后，忽然猶猶豫豫的問道：“哥，伱到了那個什么日笨的電影節，能見到山口百惠不？”
李野順口就反問道：“這我哪兒知道？你問這個干什么？”
王堅強訕訕的笑了笑道：“我想.讓你給我要個簽名海報”
“哈哈哈哈，強子你還追星呢？要是讓素文妹子知道你喜歡山口百惠，看她不啐你一臉唾沫才怪。”
黃素文是很疼王建強不假，但她也是個脆生爽利的京城大妞，要是知道憨厚耿直的王堅強竟然迷戀山口百惠，那不啐王堅強兩句都不可能。
不過王堅強卻立刻急切的解釋道：“不是不是，哥你不要想岔了，不是我要海報，是素文他哥跟我要的”
“哦，素文他哥？黃剛啊？”
李野這才反應過來，然后笑著問道：“你那大舅哥最近忙什么呢？還在折騰他那個飯店？賺錢嗎？”
“能不賠錢就不錯了，”王堅強無奈的道：“素文和她娘現在整天罵他，但他就是犯倔，我也勸不了他
海報這事兒你可千萬別給素文說，要不然連我也罵，整天迷戀明星，沒個正經媳婦兒。”
要說黃素文的大哥黃剛，那還真是一頭倔驢。
當初在秀水街賣服裝，明明自己的妹妹已經跟王堅強挑明了關系，背靠鵬城七廠這棵大樹，怎么著也能掙個盆滿缽滿，
結果黃剛卻不占自家妹夫的便宜，放棄了服裝事業，改行搞起了餐飲。
他那個飯店上次王堅強訂婚的時候，李野還去過，門臉兒不小，菜味道也行，但管理混亂，一幫子狐朋狗友天天過去海吃海喝，有錢就扔下幾個子兒，沒錢就掛賬欠著，你再好的買賣也經不起折騰啊！
但黃剛卻很知足，因為他覺得賺了“面兒”。
朋友能給面子，那比賺錢重要多了。
“行，我要是碰到山口百惠了，就給他要一張簽名照，但遇不到就沒辦法了。”
“欸，好嘞哥！”
王堅強開車不快，但是很穩，下午兩點四十到了京城國際機場。
李野剛剛下車，還沒從后備箱拿出行李，就看到姐夫楊玉民、李淮生和長安電影廠的熊主任快步走了過來。
熊主任呼哧呼哧的喘著氣道：“兄弟你可真沉得住氣呀！這都幾點了你才來。”
李野看了看表，不解的問道：“不是說好了三點鐘在機場集合嗎？難道飛機改點了？”
熊主任一邊幫李野拿行李，一邊解釋道：“飛機沒改點，但是別人都到了，領隊剛才想要講講紀律條例，結果一點人數就你們兩個沒到。”
李野撇了撇嘴：“那這能怪我嘍？”
李淮生拉住李野的胳膊就往里走，笑著道：“嗨，你聽著就行，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別當回事兒不就完了嗎？”
楊玉民幫文樂渝拿了行李，笑著跟在李野后面進了候機大廳。
一進大廳，李野就忍不住的道：“嚯，怎么這么多人？還都這么嚴肅？”
只見一大群人規規矩矩的坐滿了兩排座位，就跟好學生正在聽課一般安靜的等待。
“李野，來這邊坐。”
李野認識的導演老謝、主演潘紅等人看到李野過來，紛紛笑著跟他打招呼，于是就引起了一名長臉男子的注意。
男子五十多歲，長相威嚴，中山裝的口袋上插了一只鋼筆，標準的管理人員做派。
他站起來對著李野伸出了手：“李野同學是吧！我是周子淵，這次電影節參展團的領隊。”
李野禮貌的跟他握手：“你好周領隊，我是李野。”
周子淵點點頭，忽然對著文樂渝問道：“這位女同志就是文樂渝吧！她是李野你的對象？”
李野眉頭微蹙，平淡的道：“她是《望鄉孤軍》的角色服飾設計師，電影里的大部分角色服裝都是她設計的。”
文樂渝確實是李野的對象，但這次文樂渝去參加電影節，可是憑著對《望鄉孤軍》的貢獻去的，所以李野就對周子淵的說辭不太滿意。
你說誰關系戶呢？真要論起來，你們特么的都是走了我的關系。
“哦，那你們先坐下，我講一些注意事項。”
周子淵看了李野兩眼，微微轉頭示意李野坐下，然后他就開始宣講紀律。
“大家這次去參加電影節，代表的是我們國家的形象，所以一定要遵守紀律，保持團結.
上下飛機要排成兩列橫隊，離隊上廁所要打報告，所有人員按照預先編排的小組互相監督，不允許出現任何不符合紀律的行為出現”
李野聽著周子淵的訓話，并沒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因為這種套話明顯是幾經斟酌的，每一句話都有它的用意，比如離隊打報告，小組成員互相監督，就是為了預防參展團的成員“離隊脫逃”。
八十年代出國人員迷戀于國外的繁華，外派脫逃可不是什么新鮮事兒。
所以這每一句話的背后，說不定都有一個故事，都有一個教訓。
不過周子淵的下一句話，卻好似在說李野的故事。
“我再強調一遍，大家出了國門就是一個集體，要有集體觀念，更要有時間觀念，集體管理，集體行動，
不要大家都到齊了，個別人還磨磨蹭蹭拖拖拉拉，難道讓大家都等著你嗎？不管你是誰，都不允許搞特殊化。”
周子淵的訓話講完了。
李野冷冷的看著他，琢磨著是不是現在就跟他辯個是非黑白。
而周子淵也凜然看著李野，好似在等著李野跳出來，讓他豎立一下領隊的權威。
坐在李野旁邊的老謝拉了拉李野的衣袖，低聲道：“你別在意，他就是強調大家不要搞特殊，要不然這個團就不好帶了，并不是刻意針對你。”
李野點點頭，給了老謝一個面子，但是也淡笑著說出了一句話。
“謝導，其實他有句話說對了，我就是要搞特殊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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