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順這段模擬記憶中的“姜緣”,顯然是系統虛構出來的,專門載入了定制的“白月光”模板。
為了榨取更多的痛苦值,系統肯定是“對癥下藥”,怎么讓她徹底走進他的心,每個特殊的人生節點,都有精細的安排。
有的時候,人的絕望,不是永遠沉浸在黑暗中,而是在即將迎來光明的那一刻,再度陷入黑暗。
那個痛苦值,嘖嘖,懂的都懂。
高中三年,溫順是徹底讓老師、父母失望了,對他也放棄了治療,同學們則選擇遠離他,孤立他。
唯獨姜緣,這個他曾有過一段短暫同桌經歷的瘦弱少女,他認可的朋友,一直對他不離不棄,在他最黑暗最迷茫的時候,她就像唯一的一束光。
然而,他對待這個認可的朋友,就和對待顧永明一樣,故意表現出一副非常排斥的樣子,語氣極為惡劣,極盡毒舌之能事。
他希望姜緣也離他這個自己選擇墮入黑暗的人,遠一點,越遠越好!學學顧永明不好嗎?
明明她擁有非常光明的未來,成績那么好,性格也那么溫柔善良,是個充滿了正能量的快樂女孩。
這樣的女孩,為什么非要來和他這樣在塵埃里打滾的廢物沾邊?
他被班上某些好事者,暴露了要走寫作這條道路,還想成為功成名就的大作家這件事之后,同學們看他的目光,只有嘲諷,偶爾還在私下里議論——
“溫順這種垃圾,還想成為作家?”
“寫出了零分作文的未來大作家是吧,太搞笑了!”
“這種學渣就想走歪門邪道,不就是因為成績太差,才用這種方式來逃避現實嘛。”
“他寫的那些東西,都太負能量了,完全是制造文字垃圾,居然有臉去投稿,他真的能賺到稿費?”
……
沒有任何人相信他,能走上職業寫作的道路。
除了姜緣。
在他被千般嘲諷萬般譏笑的時候,她依舊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微笑著鼓勵她,即使全世界都把他踩到塵土里,她都愿意將他拉起來,哪怕弄臟自己的手。
她對他越好,他的態度反而就越惡劣。
哪怕他轉頭就在記事本里寫下——
“那束光照在我身上,我的心也跟著亮了好久。
這里荒蕪寸草不生,后來她來這里走了一遭,奇跡般萬物生長,這里是我的心。
我無法準確說出是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她的什么表情或是哪句話,觸動了我,當我發現已經開始的時候,早已深陷其中。
我望著月亮,卻只看見了你。
對于青春,我沒有太多清晰的記憶,只是每一個片段都有你。”
溫順的惡劣態度,顯然也潛移默化地影響到了姜緣。
她雖然依舊對他不離不棄,但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快樂的女孩了,她原本好轉的病情,也惡化了,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
但遲鈍的他,卻沒有察覺到她的變化,因為她在他的面前,永遠是那個溫柔、快樂、陽光,愛笑的女孩。
她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他面前,她要把所有的快樂都留給他。
她的成績也開始急速下滑,溫順要去搞寫作,那她就去搞音樂,頗有天賦的她,在音樂之路上,走的可比他順利多了。
她要賺錢給溫順花,因為他已經連高考都不想參加了,就想直接從高中退學,走上職業作家的道路。
而他這樣的做法,當然不會被父母認可,他的態度太惡劣了,也太叛逆了,父母便直接斷了他的經濟來源,在這段虛假的記憶中,他永遠在做最壞的選擇。
他要通過寫作來賺錢,總得有個緩沖期,在他最窮困潦倒的時候,為了生存,還是不得不接受她的資助。
不過和姜緣支持他寫作不同,他不能接受姜緣因為跟他一起“墮落”,而在該學習的時候不好好學習,居然去搞音樂,還加了一個財閥公子組的樂隊,擔當主唱,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嗎?
他當時語氣惡劣到罵她罵得極其過分,毒舌到極致,想要把她狠狠地罵醒,明明是個學習的好料子,為什么要這樣不務正業?
他一個人墮落就可以了,為什么她非要義無反顧地陪他一起,當他的“共犯”?
她是不是有病啊,趕緊死遠點不好嗎?
溫順高中沒有讀完就選擇退學了,他非得寫出一部“巨著”來證明自己。
然后他有一天突發奇想地去看了一次姜緣的現場演出,竟然發現她瘦弱的軀體中,蘊含著巨大的能量,她就像在時時刻刻地燃燒自己!
沒錯,她唱的竟是自己的原創流行搖滾歌曲,名為盛夏光年——
讓盛夏去貪玩,把殘酷的未來
狂放到光年外,而現在
放棄規則,放縱去愛
放肆自己,放空未來
我不轉彎,我不轉彎
……
溫順只覺得此刻的她,竟如此耀眼,這首歌也完全唱出了他的心聲,他就不轉彎!
他要叛逆到底,非得證明,他能靠寫作,闖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他此時似乎才發現,她已經留了一頭飄逸的長發,舞臺上的她,妝容精致,美到了極點,她已經破繭成蝶。
就是那位過于帥氣俊美的吉他手,讓溫順覺得很刺眼,這個吉他手望向姜緣的目光,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愛慕,顯然被她的美貌、她的才華、她的歌聲征服了……
他知道這家伙是誰,對方名字叫做顧霄,這個樂隊就是他花了大價錢組出來的,偏偏他給姜緣開出的合約,極其寬松,這根本就是別有所圖!
一股從未有過的慌亂與嫉妒,涌上溫順的心頭!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姜緣這個照顧、甚至可以說寵溺他到無微不至地步的“朋友”永遠陪伴在他身邊,他所有的青春記憶中,都有她!
可是總有一天,她會變成其他男人的女朋友,甚至是妻子……
至于他自己,則從來沒想過這種事,他現在都靠她資助的錢來生存,怎么有資格妄想成為對方的男朋友?
這就是文青的經典思維,既自傲又自卑,關鍵時候慫得跟狗一樣。
顧霄的存在還好,真正讓溫順忽然心態崩潰,瞬間產出大量痛苦值的畫面,卻是——
在姜緣表演結束后,一個更加耀眼、光芒萬丈的男人,出現在了舞臺上,他的眼中帶著寵溺與心疼,他非常親昵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而姜緣臉上,也對他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這個男人,溫順當然也認識!
他的名字,正是——姜恒宇!
痛……實在是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