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爺要飛升

第80章 辨藥認丹

“駕!”

回頭看了一眼高柳城,方云秀匹馬絕塵而去。

沒多久,來到了一處只有數十戶的小村子。

“師妹”

滿面風霜的沙平鷹從村前的破廟里鉆了出來:

“來點吃的!”

方云秀將帶著的干糧拋過去,翻身下馬:“韓老呢?”

“昨夜路過,把我烤的兔子順走了……”

沙平鷹嚼著干糧,也很有些狐疑:

“你之前不是說,韓老要打草驚蛇嗎?他殺氣騰騰,隔著幾里地我都想逃,這……”

“……我哪里知道?”

方云秀臉色一黑:“他去哪個方向了?”

“韓老的草上飛、蟬翼功、鷂鷹步都已修到圓滿了,莫說是昨夜就走了,就算剛走,你難道還想追上他?”

沙平鷹顯然餓得緊了,嚼著干糧,口齒不清。

他在山溝溝里窩了好幾個月,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方云秀哪里不知道這個道理,但還是咬牙翻身上馬:“追不上也得追,這里面,可能有什么誤會……”

知道路云清昨夜也在千眼菩薩廟,她心頭都在發毛。

依著韓垂鈞往日的行事,路云清要是得罪了他,那可不是自己被殺就能解決的事情。

路白靈,甚至自己都會受到牽扯。

鬼面般若,那是這些年流傳開的美譽,早幾十年的韓垂鈞,人稱鬼面修羅……

“誤會?哪有什么誤會?”

夜梟也似的冷笑飄蕩過來,荒野上,一人高的野草被勁風吹倒如浪,韓垂鈞跨步而至。

“唏律律”

方云秀翻身下馬,死死拉著受驚的駿馬:“韓老,到底發生了什么?”

“你那姐夫大逆不道,老夫都沒招惹他,他居然聯手菩薩廟的那些賊禿,意圖雨夜圍殺老夫!”

韓垂鈞垂手而立,似乎頗為生氣:

“老夫一大把年紀恍神了也就罷了,怎么你小小年紀,又隔那么近,也沒看出來,你那姐夫不對勁嗎?”

“什么?”

沙平鷹勃然大怒:“區區一個縣令居然敢如此放肆?弟子這便去調兵,抄了他的家!”

“閉嘴!”

方云秀瞪了他一眼,她可沒沙平鷹這么傻。

“您老說‘意圖圍殺您’,這意思是,還沒圍殺,就被您老全數宰殺了吧?”

方云秀心頭有些發憷,但也只能硬著頭皮頂著了。

她可只有這么一個侄女。

“怎么?非要老夫被他圍殺了,才算數?”

許是發泄了一通,韓垂鈞心緒頗為平和,也沒計較弟子輩的這點冒犯,淡淡的瞥了一眼,道:

“證據和道理只能和活人講,死人,沒人會多看一眼!”

“韓老……”

方云秀還想說什么,沙平鷹已是肅然躬身:“弟子謹記您老教誨!”

韓垂鈞瞪了他一眼,擺手趕人:“行了,修整好了就趕緊進山,區區一個年九,幾個月都抓不到?”

“弟子無能……”

沙平鷹滿臉羞愧,叼著干糧就翻身上馬,匆匆而去。

方云秀一時無言。

“他太蠢了,進城容易壞事。”

韓垂鈞一擺手,坐到廟前的一個石墩上:

“拜神法非邪法,但你那姐夫,已經走到了邪道上,一動手,那血腥惡臭熏得老夫都一個踉蹌,這才被他跑了……”

“您老,是嫌他這條魚太小吧?”

方云秀也回過味來。

“倒也不全是。”

韓垂鈞搖了搖頭:

“他應該已經練成了‘神足經’,不要命的跑起來,著實不好抓……”

“神足經?”

方云秀心頭一震。

拜神教,以拜神法為基礎,其上,則又分出諸般分支來,神足經、神掌經、神目經、神臟經等等之類。

相傳,任何一門神經修成,都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老夫得跟他走一遭,看看他背后有什么大魚……”

韓垂鈞站起身來。

方云秀微微躬身,聽候吩咐。

“高柳城里,應有一人練成了兵道斗殺錘。”

大袖灌風,韓垂鈞踏草而去:

“老夫回來前,把他找出來!”

“爹啊!”

“爹!”

晌午,鍛造房里的打鐵聲消停下來,一干鐵匠、幫工們出來吃飯時,還能聽到后院王功的哭聲。

“二掌柜、三掌柜都遭了難,大掌柜還不回來嗎?”

“今年真是多事啊。那殺千刀的年九,怎么就抓不到?衙門都是群廢物!”

“可憐,三掌柜尸骨未寒,聽說家里的妻妾已經開始爭搶了……”

內院里,黎淵要了三大碗的養身湯,邊喝邊聽著其他內院學徒們的議論。

一夜之間,兩個掌柜身死,哪怕這兩人不得人心,不少人也覺心有戚戚然。

那終究是鍛兵鋪的掌柜。

“黎師弟。”

這時,面色沉重的岳云晉走了過來。

“岳師兄!”

看了一眼跟著過來的吳明、趙小銘,黎淵放下瓷碗,站起身來。

“于真幾乎被人扒光了,根本圖丟了!”

幾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岳云晉,他氣血大成已經好幾年了,根本圖丟失對他影響太大了。

“沒有根本圖,我們想要養出內勁根本不可能!”

吳明有些沉不住氣。

他也是老學徒了,深知養出內勁的困難,早他們幾批出師的內院學徒,到現在沒養出內勁的也大有人在。

“我去了一趟縣衙找了縣尉,于真橫死街頭,天不亮就被人發現,身上的東西全丟了!”

心頭沉重的看了一眼幾位師兄弟,岳云晉深吸一口氣:

“如果說,大掌柜那里也沒有根本圖,那我們想要養出內勁,就只有加入神兵谷這一條路了!”

“鋪子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大掌柜難道還不回來?”

吳明有些煩躁起來。

“我爹爹已經遣人去通知大掌柜了,但發鳩山很大……”

趙小銘看了一眼岳云晉:

“云哥兒,伱不如去見見方女俠?她可是神兵谷的內門弟子,應是有辦法的……”

“嗯……”

岳云晉點頭,心中煩悶:“方女俠哪是想見就能見的?”

神兵谷雄踞蟄龍多年,不缺上等根骨的弟子,他若不能在考核之前養出內勁,根本就沒有希望加入內門。

但方云秀……

“云哥兒,不如先去見見我爹爹?”

趙小銘溫聲說著。

“也好。”

岳云晉面色稍緩。

兩人交談幾句,結伴而去,吳明目視兩人離開,方才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自岳云晉被方云秀看重,就不乏有人交好,趙小銘也是其中之一。

“除非神兵谷的人走,否則,曹焰只怕不會回來吧?”

黎淵又去打了一碗養身湯,蹲坐在臺階上慢慢喝著。

同樣是金,黃金很稀缺,但稍有些家底的,也多能打那么一兩件金飾品,但赤金就不一樣了。

高柳縣,甚至附近幾縣,壓根就沒有這種東西。

曹焰每年收的赤金,大部分來自于蟄龍府內的富貴人家,這是一種尋常百姓壓根接觸不到的東西。

“下一次聚會,得設法接觸到路白靈,曹焰是指望不上了……”

小口喝著養身湯,黎淵體內一片溫熱。

上等根骨對于藥液的吸收,也要優于中下根骨,但最大的變化,其實來自于內勁。

隨著氣血游走,內勁對于體魄的滋養和刺激仍在持續。

這一縷內勁,來自于經年累月的氣血搬運,但又有別于氣血,可以離體一尺,可震破青石。

“沒有根本圖,就至少要將武功練到圓滿,或者,練同樣武功養出內勁之人,手把手的教導……”

養出內勁之后,黎淵對于白猿勁的了解自然遠超以往。

所謂的根本圖,就是氣血運轉至內勁生出的過程,白猿提錘怒吼,涉及到四肢腰腹間的氣血爆發。

說來玄妙,其實很簡單。

看懂了,照著圖上的動作,一日日提錘怒吼,搬運氣血的同時,調整猿六呼吸法,硬熬,最多五六年也能熬過去。

“難怪內院要辦私塾,真要是大字不識一個,根本圖都看不懂……分析理解的能力,同樣很重要。”

幾大碗養身湯喝完,黎淵身上溫熱,在內院站了一會兒白猿樁,才回鍛造房。

張賁沒在,鍛造房里的鐵匠們都在議論。

黎淵聽了幾耳朵,發現沒什么營養,就拿起鍛造錘,開始捶鐵鑿兵。

欠著的十二口上品利刃,他一件都還沒打出來。

臨近傍晚,張賁才回來鍛造房,頗有些疲憊。

“師傅,您歇著點。”

幾個鐵匠忙上去攙扶。

“多事之秋啊!”

揉捏著眉心,張賁嘆了口氣,擺擺手:

“該下工的下工吧,黎淵留下,繼續打,你這幾天太懈怠了!”

“是。”

黎淵錘都沒停,叮叮當當的敲著。

“老唐、秦熊、于真、王定!這才大半年不到,鋪子里就出了這么多的事……”

人走差不多了,黎淵方才停下,張賁也才站起身,滿眼憂慮:

“去年,老夫就覺得他們不太對勁,當時以為自己想差了,如今想想,他們暗地里,只怕真在謀劃什么大事!”

“嗯?”

黎淵反應很快,將門窗都關緊。

“門關不關吧,人都快死完了,被人聽到又有什么?”

張賁有些心累,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黎淵,之后老夫得操持鋪子里的買賣,鍛造房暫時交給你了!”

“弟子……”

“月錢按老夫之前的給!”

“多謝師傅!”

黎淵只得應下。

“去吧。”

張賁打了個哈欠,轉身回屋。

月錢多少來著?

話在嘴邊轉了轉,黎淵還是沒問,收拾了一下鍛造房,這才下工。

他沒回院子,而是繞路去了四季藥堂。

辨藥比服藥還重要,不吃藥了,大不了練功慢一些,吃錯藥,那可是要死人的。

“四季藥堂里肯定有著各種丹藥,藥材的藥性的圖譜,可惜那是非賣品……”

買了一瓶蘊血丹,黎淵拉著伙計問東問西,不時厚著臉皮要來幾瓶丹藥聞一聞,自學辨藥。

“回春丹?這有什么講究?哦,壯陽的?潤腸粉……咳,這金瘡藥,內服外敷都可以嗎?”

黎淵很熱情,虛心求教。

店鋪的幾個伙計對視一眼,卻都有些犯嘀咕。

尤其是被拉扯的那個伙計,更是覺得有些發虛:“黎哥兒,行啦!您有事還是直說吧,

能辦,咱一定給您辦了!”

可特么別纏著我了!

稍清秀些的伙計,只覺褲襠漏風,發涼。

“這怎么好意思?”

黎淵搓了搓手,指向后堂:“我前幾天得了本藥譜,準備照著做個藥,還缺一把藥杵搗藥……”

“這……”

幾個伙計面面相覷,神色都有些古怪。

得了本藥譜就想做藥,這是真不怕死啊?

“這個,鋪子里的藥杵,也沒外賣過啊?”

那清秀些的伙計有些遲疑,但還是一咬牙:“這樣,新的藥杵不好外賣,但有些殘破些的……”

“能用就行。”

黎淵當然沒意見。

沒一會兒,黎淵提著兩把藥杵出了門,掂量著,心下頗為滿意。

百草藥杵(一階)

百年老樹根,經百種藥草熬制的汁液浸泡而成,搗藥數十年,沾染各種藥味……

掌馭要求:初識百草

掌馭效果:熟識百藥、搗藥、初識藥性

兩把藥杵,一把入階,一把不入階,后者恰好可以滿足前者的掌馭條件。

“醫武不分家,學著沒壞處。”

黎淵心下滿意。

他早就眼熱丹藥的暴利了,一枚丹藥,成本幾枚大子,就能賣出幾兩的高價,自己會做,可省大錢了。

“就算自己做不了丹藥,起碼也能辨別丹藥的品質,不能什么都讓小田鼠來試……”

黎淵覺得自己是個心軟的。

回到院子,角落里的小田鼠‘吱吱’亂叫,又刨又蹬,恨不得一下鉆進土里去,顯然嚇壞了。

“跑什么?”

一把抓住這滿臉驚懼的小家伙,黎淵覺得,這小耗子吃多了丹藥,似乎也靈光了許多。

才吃了一次虧,居然就記住了。

“這次,肯定沒事。”

關上門,點上油燈,黎淵又將得自于真的幾瓶丹藥,以及那個不知道是藥囊還是毒囊的布包放到桌子上。

“吱吱”

小耗子叫的差點窒息,一臉的抗拒。

“上次是意外,這次,肯定沒事!”

黎淵信誓旦旦,又將各種解毒丹都取了出來。

“味道像是壯骨丹,但又不一樣,嗯……來,小家伙,你嘗嘗……”

“哎?別吐白沫啊……”

“靠,春藥啊!那于真喪盡天良,春藥隨身帶,幸虧道爺穩了一手……”

夜漫漫,黎淵不斷試著藥。

“吱!”

小耗子溜進床底下,再叫也不出來了。

“嗯,那于真真狠,九真一假,要不是我一枚枚丹藥都試,只怕真會中招!”

解毒丹還剩五枚,得自于真的三瓶丹藥,黎淵已全部試了出來。

“兩枚壯骨,三枚‘補血’,六枚‘長筋’,七枚‘增血’,一枚內傷藥,以及,三枚混了毒的廢丹!”

扯了幾片臘肉丟到床底安慰小家伙,黎淵這才服下一枚增血丹,閉著眼感受了一會兒,才起身,提錘站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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