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集第二天,出城的幾家陸陸續續的有人回來,只剩鍛兵鋪、長遠鏢局幾家還在城外搜索。
孫胖子倒是回來了,不過買了些丹藥,當天下午就風風火火的走了。
黎淵見他中氣十足,也就沒攔他。
事實上,他懷疑此事到此就為止了。
一個多月前,城里時不時還有哀樂奏起,有人送葬,可后一個多月,連受傷的都沒有。
浩浩蕩蕩的出去,估摸著要灰溜溜的回來?
第三天一大早,黎淵又告了半天假。
這幾天大集,他每天都會出來逛一圈,十六個城區的集會都走了一遭。
其間倒是不少見到入階,甚至二階的兵刃。
奈何,大多都有主。
能入階的兵刃,最差也得是利器。
這種兵器,即便是斷折了一般都不會丟棄,而是會去修復,想要撿漏,著實不容易。
黎淵轉悠了下三天,也沒發現第二把入階兵器,倒是買了不少雜書,一些有年份的藥材,也算是有些收獲。
“只有部分投擲手法,就賣一兩銀子?”
柴漁坊某處攤位,黎淵拿著一本薄薄的冊子,和攤主討價還價。
“這話不能這么說,這手法你學會了,書還可以賣啊,說不定你能賣二兩出去呢?”
那攤主寸步不讓。
“六錢。”
“一兩!”
“七錢!”
“一兩,不二價!”
黎淵讓了好幾步,眼見那攤主寸步不讓,也懶得搭話了,丟下冊子就走。
這下,那攤主倒是有些后悔:“慢,七錢就七錢!吃個虧,算今天開張!”
“算了,我可不喜歡占人便宜。”
黎淵壓根沒回頭。
集市上的東西很多,很雜,但入階的兵刃極少,武功秘籍卻是壓根沒有的,就這么一個暗器投擲手法稍微沾個邊。
“入了階的兵器,估計只有那些家大勢力有了。”
黎淵有些惋惜,卻也沒太在意,本來就是來碰碰運氣的。
眼見到了晌午,黎淵尋了處路邊攤子吃了頓飯,就回轉鍛兵鋪,沒到門口,就瞧見了岳云晉。
“岳師兄?”
黎淵打了個招呼。
“黎師弟。”
岳云晉點點頭:“路小姐有個小會兒,我得盡快趕去。”
“那就不耽誤師兄了。”
黎淵拱拱手。
兩個多月里,內城那位路大小姐沒少開小會兒,但參與的越來越少,據他所知,吳明、王功、趙小銘統統被篩選了出來。
估摸著外城這些家,至多也就岳云晉在內的三兩人。
不過,被篩選出來的人,還在不斷的往上湊,至于原因……
“神兵谷來人就在路府啊!”
對于這個人稱‘蟄龍府天’的門派,黎淵自然很有興趣,但也不會上趕著往上湊,因為多半沒用。
回鍛造房時,黎淵瞥見了吳明,他收拾的頗為干練,卻是追著岳云晉而去。
“岳師兄!”
吳明匆匆趕到一字酒樓外,方才追上了岳云晉,臉色有些訕然:
“你能不能再幫師弟說句話?我,我還想爭取一下。”
“吳師弟何必難為我?”
岳云晉嘆了口氣,心下直搖頭。
上次黎師弟被篩出去時,你可也沒說為他爭取一下……
“岳師兄,你便幫幫我吧!”
吳明拽著岳云晉的袖子,不肯松手。
“放開!”
岳云晉拽了幾下,也有些惱了,一發力扯斷袖子,頭也不回的進了一字酒樓。
吳明直愣愣的看著手里的斷袖,臉色青了又白。
他似乎聽到了嘲笑聲,卻硬是沒有離去,閉著眼在門外等。
“唉……”
六樓包間內,聽著一干小姐公子們的談笑,岳云晉心中不是滋味,只能悶悶的坐在角落。
一墻之隔,路白靈要了幾一壺蜂蜜茶,給自家小姨倒了一杯,也有些悶氣:
“小姨,你真把內門考核的名額給岳云晉啊?我氣血比他還足呢!根骨差一些,就那么重要嗎?”
神兵谷大開山門,廣收弟子,各縣皆有名額,可那個名額,是外門考核的名額,固然珍貴,但和內門弟子又怎么能比?
內門弟子,可是有資格學上乘武功的。
“根骨自然極為重要。”
面對自家侄女,方云秀的話才多了些:“根骨與天賦皆有,方算英才,那岳云晉天賦差了些,內門考核,他未必能過。”
“為什么……”
路白靈悶悶不樂,抱著自家小姨的手撒嬌:“我也是中上的根骨啊,差一點嘛,小姨,求伱了,求你啦!”
“差一點,都不行。”
方云秀心下無奈,只得解釋:
“白靈,氣血大成之后,需搬運周身氣血,以養出一縷‘勁’來,勁在內,故稱為內勁……”
“小姨,這些我都知道,你就別考我啦!”
路白靈撒著嬌:
“吞丹服藥,養勁至周身,這是淬體,之后,是內壯。爹爹都教我我啦……”
“那,內壯之后呢?”
方云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外練筋骨,內壯臟腑,直至大成圓滿,便是‘易形’!而,根骨不為上等,天賦又不絕頂者,終生無緣此境!”
“啊!”
路白靈臉色一白。
“現在,你明白了?你篩選來,篩選去,其實除了岳云晉之外,都是庸才,也包括你!”
方云秀毫不留情的打擊著自己的小侄女:
“沒有我,你外門都入不了!”
“小姨!”
路白靈臉色發白,終是大哭著跑了出去。
傍晚,黎淵剛下工,還沒出鍛兵鋪就聞到了一股魚腥味。
梁阿水提著魚簍在門外。
“一條牛角鯧,四斤二兩,先給你,兵器打出來之后,給你第二條。”
梁阿水開門見山。
“這么信任我?”
黎淵接過魚簍:“你準備打個什么樣的兵刃?”
“我畫了下來,你看看。”
梁阿水從懷里掏出一張白紙,展開。
上面畫著一件似槍似刀的奇門兵器,許是畫工問題,黎淵怎么看都覺得像是把魚叉……
“你這是?”
黎淵打量了幾眼,不由得皺眉,試探性的問道:“魚叉?”
“不錯,三尖魚叉!”
梁阿水擠出一抹笑來:“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是第一個能一眼看出來的,不愧是鍛兵鋪新秀!”
那老頭畫的畫,他都沒認出來。
看了一眼魚簍,黎淵覺得這活兒怕是很有些難度。
梁阿水將‘畫’也遞給了黎淵:“過幾天,我將鐵料搬來,你照著紙上畫的打,一模一樣就行。”
“確定,要按著畫上打?”
黎淵又看了幾眼:“要不,你重新畫一張?”
見他這模樣,梁阿水也有些遲疑,他搜集材料可不容易,想了想,道:“到時候,我再和你描述一下。”
“成!”
黎淵自然沒有意見,收起圖紙,提著魚簍回了家。
孫胖子不在,黎淵直接回了二哥家,靈魚這么好的東西,他自然不會藏私,畢竟,還有一條。
“四兩銀子一條的魚?!”
小院里,黎林一臉震驚,刮魚鱗的手都抖了一下,生怕多刮一絲肉下來:“你居然買了一條靈魚?”
“燉個湯,嘗嘗怎么樣,不過這東西聽說大補,你和嫂子都少喝一點……”
將魚鱗一片片的收起,黎淵準備拿回去,看看小田鼠吃不吃。
“這,這也太貴了……”
黎林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黎淵懶得說了,搶過魚來自己收拾,他也是在伙房幫過廚的,燉條魚自然是不在話下。
“這么好的魚兒,吃原味,別放香料啊!”
黎林全程跟著,大呼小叫。
“吃原味,那不如生吃魚片!”
黎淵不聽他的,香料照下,只是不放辛辣之類的料,很快,魚香味就飄了出來。
屋里躺著的王娟本來都不想動,這時聞到味道,也忍不住跑來廚房。
“怎么這么香?”
“靈魚!嫂子沒白疼你!你二哥這沒良心的,就全沒想過給我買些補品來!”
“我……”
眼見哥嫂要吵起來,黎淵忙指揮了起來:“一盆魚湯可不夠喝,二哥,快把雞鴨都宰了,嫂子,肉拿來!”
“香啊!”
魚湯入口,黎淵只覺鮮味十足,入腹溫熱,像是服丹,卻比蘊血丹都要溫和的多。
而且,這么一口,幾乎頂的上兩枚蘊血丹了!
“阿水良心價啊!”
這么一口,黎淵頓時不覺得一斤魚肉一兩銀子很貴了,連著喝了幾口,津津有味。
但黎林和王娟一人喝了一小碗,已是面色發紅,流出汗來,雖然很饞,卻也不敢多喝了。
只能看著黎淵將四斤魚肉加湯,一股腦的灌進肚子里。
“老三,你這飯量怎么……”
兩口子對視一眼,都有些傻眼了。
“呼!”
最后一口魚湯喝完,黎淵都出了汗,他擦了一把,正想說什么,臉色突然一變。
腹內的熱流十分溫和,但他周身的氣血,卻變得燥熱,甚至炙熱起來。
“這魚比豹胎易筋丸還補的多!”
黎淵坐不住了,起身辭別哥嫂,一出遠門,風一樣的竄了出去,強忍著到了租住的小院。
就忍不住低吼一聲,跳進了滿是鐵砂的大缸里,攪弄鐵砂來磨擦全身,以緩解難難忍的燥熱和酸癢。
“這魚這么補的?”
黎淵幾乎以為自己身上著火了。
這一次的反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
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不是這條魚補,而是……
“根骨改易,要完成了!”
兩個多月的自虐苦熬,到現在,終于要成了?
奮力攪動著一缸的鐵砂,黎淵只覺像是有火燒進了皮肉,燒到了骨頭,那酸麻劇痛讓他差點昏厥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劇痛、灼燒和酸麻才如潮水般退了去。
這口大缸,也‘咔嚓’一聲裂開,鐵砂如水般將黎淵沖了出來。
“唳!”
恍惚間,黎淵又聽到了猿嘯,又看到了那頭持錘怒嘯的白猿。
不同的是,他這次像是‘聽懂’了這白猿表達的東西。
“功成大圓滿,根骨自易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