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膛槍時代,還談不上火器為王。
但線膛槍大量增加了射程,精準射程已經在一百米左右。
霉帝南北戰爭時期,還曾經出現過線膛槍五百米開外爆掉敵人將軍腦袋的事跡。
因此在已經通過模具制造,可以成批量生產線膛槍的情況下,未來宋軍往火器時代發展勢在必行。
只要大規模制造出火器,加上鋼鐵產業遍地開花,生產力大幅度提升的情況下,預計十年之后,就能全面走向蒸汽動力時代。
所以這是大勢所趨,不容改變。
然而讓趙駿自己都沒想到的是,老婆家居然也涉及到了落后產業當中,在汴梁城中經營了幾家手工武器制造作坊。
作為既得利益者,他們自然可能會反對。為此,他就必須要去找曹琮談談。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要調查一下情報。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現在要對三冗問題入手,自然也要調查清楚里面涉及到哪些相關利益人員,才能制定出相應的戰術。
一眨眼,時間就來到了八月份。
八月十四日早,汴河沿線就暫時開始停止行船,也不能說停止,只是官府下令,所有船只都必須在前方的碼頭停船,為后方的船只讓路。
京杭大運河是個偉大的工程,但可惜它的平均寬度只有二十米,而且那水流速度,堪比烏龜拉磨。
所以船只航行,往往是靠木槳以及岸上的纖夫拉動。
清晨時分,由于從應天府過來的船只已經全部叫停了一天,雖然這樣會造成商業的一定波動,但僅僅只是一天的話,倒是沒什么問題。
就看到從大通門方向,悠揚地駛來不知道多少艘漕運船只,在至少數千名纖夫的拉扯下,徐徐駛入大通門,向著碼頭駛去。
汴梁南城商貿繁榮,除了本身大宋經濟昌盛以外,最重要的是東南角便是汴渠入口,來往船只都會在此地卸貨,因此倉庫云集,有廣濟、廣盈、富國、萬盈等數個大倉庫。
此時碼頭邊人山人海,因為很多人都聽說這是從海外回來的船隊,而且是比去日本、高麗還要遙遠的地方,誰都不知道他們經歷過什么,所有人都很好奇。
便在這個時候,開封府的衙役們徐徐打開一條通道,一輛馬車在諸多皇城司禁衛軍的保護下,順著這條通道徑直向著碼頭的方向而去。
誰都知道這是在汴梁為世人所稱贊的趙知院的馬車,因此大家紛紛讓開道路,讓馬車順利通行。
很快馬車來到碼頭邊。
趙駿下了馬車,眺目向著碼頭方向看去。
粗略看去,運河上已經是無數船只,幾乎一眼看不到頭。
就看到二百余艘漕運船只正在徐徐調度,魚貫而入,陸陸續續駛入停泊船位。
由于遠洋船隊用的船只都是海運大船,雖然不像鄭和那樣用的航海寶船最大的能達到151.18米長,61.6米寬,卻也絕對不小。
都是120米長,30多米寬的遠洋大艦,光船上的桅桿就有六七個,代表了北宋乃至整個世界的航海船只最高水準。
這么大的船只是不可能進入運河的,因此到了明州的時候,他們就換成了漕運船,原來的二十多艘,換成二百多艘漕運船只,那得載多少東西啊。
趙駿正愣神觀看間,曹修已經帶著人過去了,最前面的那艘船只靠岸,將木板放下,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面容滄桑,皮膚黝黑的官員。
他穿著嶄新,卻又在袖口打了一個補丁的官服,昂首挺胸地走了下來。
其實上個月船隊自對馬島抵達明州的時候,明州市舶司當地官員就已經把情況上報了過來。
大宋派出去的船隊是幸運的,他們拿著趙駿給的地圖,用的是最新的航海福船,以翼輪和船槳作為動力,每船載重一千多噸糧食,上百噸茶葉,就這樣浩蕩北上。
他們在東海遇過險,在千島群島撞過礁石,也在西伯利亞擱過淺,橫渡白令海峽的時候甚至還遇到了風暴,還遭遇過印第安人的襲擊。
有船員葬身大海,有船只在風暴中消失,更有一些人在突如其來的戰斗中喪生。
像這位叫做陳海忠的官員,出身于一個商人家庭,曾經跟隨過父親遠洋高麗、日本做過貿易,后來科舉入仕,考中第四甲同進士出身,成為市舶司的一個小官。
五年前,他被朝廷選為出海的官員,自此就代表了大宋朝廷的顏面,每次沿岸遇到當地人,都會把放在船艙箱子里妥善存放的官服取出來,代表大宋朝廷與當地土著交流。
而袖口的補丁,就是他在抵達美洲大陸的時候,被突如其來的弓箭射中,萬幸的是只是射穿了寬大的袖口,沒有造成什么傷亡。
但另外一位官員就沒那么幸運,死在了一次疾病當中,嚴寒氣溫之下,高燒不退,最終病死。
陳海忠走下木板,趙駿緩緩走了過去。
曹修對他說道:“這是知院。”
“下官見過知院!”
陳海忠拱手。
“陳監使,一路辛苦!”
趙駿面容嚴肅,拱手回了一禮。
他無法想象對方到底遭遇過多少次苦難,經歷過多少次危險。
為了大宋開拓海外,船隊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或許這一切對于大宋來說都是值得的,但對于他們來說,卻是悲傷。
“這一路,確實不容易,我們失去了很多。”
陳海忠嘆息了一聲。
趙駿問道:“那這一路你是怎么走來的?”
“下官只是在想,別數著失去的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想想自己還剩下什么。”
陳海忠認真道:“下官還剩下朝廷的使命,還剩下兩千余人,在路上也曾見過不同的風景,不同的模樣,這便已經足夠了。”
趙駿握住陳海忠粗糙的手,為之動容道:“這份豁達與智慧,也許這就是監使能披荊斬棘,一路平安歸來的緣故。大宋有監使這樣的官員,是大宋之幸!”
“知院謬贊!”
陳海忠倒是真的豁達,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句。
這五年的經歷對于他來說,恐怕亦是人生最難忘的經歷了。
“走吧,官家正在等你!”
趙駿說道。
身后的船只正在卸貨,一箱箱土特產被搬了下來,引起了無數百姓的驚呼。
因為人們看到,那船上的箱子很多都沒有蓋蓋子,一坨一坨的金子和銀子就這樣暴露在外面,滿滿地不知道多少箱。
后續的船只也陸陸續續靠岸,還傳出來不少狗叫,很多水手下船的時候,都跟著幾條狗。
趙駿聽到叫聲,納悶地回過頭看了一眼,隨即瞳孔一縮。
他看到跟著水手們走下船的狗子們甚是眼熟,那黑白相間的毛發,不斷哈氣的大舌頭以及那一雙雙充滿智慧的眼神.
這TM不是二哈嗎?
見趙駿盯著那些狗,陳海忠以為他好奇那些狗,便解釋道:“海上漂泊辛苦,我們在過海峽的時候,遭遇冰川擱淺,在當地逗留了一年有余,才把船只修復好,很多船員見當地百姓養了這種狗,為排解寂寞,便也豢養了一些,沒想到倒是越養越多了。”
“額”
趙駿就只好說道:“養些狗也挺好。”
二哈學名叫西伯利亞雪橇犬,從幾千年前開始,因紐特人就養來拉雪橇,倒是沒想到被船員們帶了回來。
不過這倒也正常,在后來的大航海時代,很多其它大陸沒有特產,就是這樣被帶過去的,像美洲產的辣椒,不就是在明朝時期被歐洲商人從美洲帶到明朝的嗎?
所以船員們帶點當地特產并不稀奇。
陳海忠被帶去了皇宮見趙禎,水手們下了船,自然有人帶著去找住所。
至于接下來他們是逛逛繁華的汴梁青樓,還是好好享受美食美酒,向旁人吹噓一下海外經歷,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反正這一趟水手們肯定是賺得盆滿缽滿,估計夠他們這輩子花銷。
連那些在航海當中遇難者也都有他們遺孀和家人的一份,這一趟大宋估計又得多幾千個腰纏萬貫的大富翁。
很快一行人到了皇宮。
正是晌午時分,崇政殿內眾人都已經到齊,趙禎高坐主位上,兩側政制院各同知皆已經做好。
在王守忠的引領下,趙駿帶著陳海忠進入殿內。
見到皇帝,陳海忠原本平靜的臉色終于露出了一抹激動,忙不迭上前拱手彎腰行禮道:“臣明州市舶司監使陳海忠,見過陛下!”
“陳卿快起!”
趙禎連忙虛手上抬,示意他起身。
“謝陛下!”
陳海忠直起腰。
“賜座!”
趙禎對王守忠道。
王守忠便搬來一把椅子。
陳海忠又拱拱手,隨即坐了下來。
“陳卿,海外如何?”
趙禎忙好奇詢問。
他其實見過美國是什么樣子。
畢竟電影里美國大片還是有不少。
但千年前宋朝的北美是什么模樣,他卻一無所知。
“有荒涼之處,也有富饒之所。”
陳海忠從懷里掏出那副皺巴巴的地圖,這份地圖可謂是全船人身家性命所在。
雖然他們臨摹了數百份,每艘船上都有十多份,但這份最精致,也最詳細,因此一直是他貼身所藏。
他取出地圖展開說道:“陛下,臣這些年去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也見識過太多風景秀麗之處,倒是不知道該說哪里是好。”
“無妨,陳卿就不如說說這一路旅途吧。”
趙禎說道。
說著還讓王守忠把一張大桌子搬過來,陳海忠就把地圖攤在桌上,眾人圍攏過去,聽他一一介紹。
“臣是沿著高麗、渤海、東海一路往北,在東海往東,穿過這些群島,至地圖上記載的堪察加半島,隨后繼續北上,沿著這楚科奇半島,渡過白令海峽,繼續沿著海岸線到了美洲。”
“在這個過程當中,臣遭遇過很多事情,如船只擱淺,耽誤了行程。遭遇風暴,損失了十余條船只。還被當地人進攻過,艱難打退了他們的襲擊。”
“不過臣與張兄排除萬難,繼續沿著輿圖進發,沒有絲毫懈怠。怎料張兄都已經到了北美,卻最終病倒,克死在異鄉。”
“臣只能帶回他的尸骨,到明州之后,托人將他的骨灰送回樂清老家。”
“猶記得張兄臨終之前,都不忘托付臣必要完成使命。因而臣不敢怠慢,星夜疾馳,希望能盡快前往美洲,獲取所需之物。”
陳海忠嘆息道:“只是令臣慚愧的是,臣本來是想南下到達南美洲,奈何在到這個叫波特蘭的地方時,遭遇當地土著忽然襲擊,損失慘重,被迫返航,不能完成使命。”
趙禎亦是動容道:“你與張賢文都是大宋的棟梁之臣,當年朕篩選人才,伱們積極前往,就已經證明了你們將生死置之度外,都是好樣的!”
“沒能前往南美帶回朝廷要的東西,請陛下責罰!”
陳海忠頗為羞愧。
“朝廷不會責罰你,只會稱贊你的智慧,獎勵你的勇氣!”
趙駿寬慰道:“你為大宋積累了寶貴的航海經驗,我希望你能把這一路的旅程寫下來,編造成書。”
“謝知院,下官定竭盡所能。”
陳海忠拱拱手。
趙禎又問道:“你帶回來了什么?”
說起這個,陳海忠精神一振道:“臣不辱使命,雖然橡膠、金雞納樹臣并沒有帶回來,但臣跟一些當地友好的土著進行交換,拿我們大宋產的絲綢、美酒、瓷器、茶葉、鐵器,換到了大量金銀、玉米、紅薯、土豆、辣椒、花生等當地蔬菜瓜果種子。”
說著他又意猶未盡道:“真不知道知院是哪里來的輿圖,不僅圖上標注的地點清晰,而且當地盛產什么都標注得明明白白,臣等去了之后才知道,果然與知院描述的一樣,知院真乃神人也。”
“太好了。”
趙駿卻沒心思去接受陳海忠的吹捧,而是激動了起來。
橡膠和金雞納樹雖然沒有得到。
但有了玉米、紅薯、土豆、花生之類的產物,就已經很讓人滿足。
這下生產力將會大幅度提升,甚至可以考慮攤丁入畝,正式讓大宋進入人口爆發期了。
接著在眾人的詢問下,陳海忠又說了一些他在海上的經歷。
他前往北美是最危險的,一路上要披荊斬棘,甚至還出現過擱淺,二十多艘船只殘破漏水,不得不靠岸修了一年多才能出發的經歷。
從大宋前往北美,他就花了三年多的時間,回來反倒是快了許多,船員們歸心似箭,僅僅一年多時間就到了。
若非路上所用的物資消耗了不少,他們必須每到一地,都與當地人想辦法換取物資,或者自己捕魚、打獵維持,恐怕回來的時間還要快,頂多半年就能到。
畢竟從大宋去北美看著遙遠,實際上即便是這樣沿著海岸走,也不過是一萬一千公里左右,全速航行的話,大宋船只能每小時走三四十公里,一天走四五百公里綽綽有余。
刨除掉可能遇到的風險,最順利的情況下,20天就能到北美了。
但可惜的是這種情況只存在理想當中,現實的遭遇能夠讓他們可能一年多的時間都不能存進,這也是開拓一個新世界所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而大宋這次代價,其實已經很小很幸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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