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意識到這么下去不行,于是意念傳遞之下,疼痛逐漸消退,被他轉嫁去了“第二我”那里。
“第二我”是可以將傷害和疼痛一并承載的,不過這一次,他僅僅只是挪去了痛感。
因為他清楚,藥力的傷害可能就是刺激的直接來源,完全沒有傷害,也就達不到藥力滲透的目的了。
可這樣也足夠了,沒有了疼痛的干擾,他也能把注意力集中到呼吸法上了。
余剛在旁邊平靜的盯著。
陳傳的呼吸上來就陷入紊亂他是有所有預料的,基本上剛開始嘗試呼吸法的人都是這種反應,如果忍受不住,導致沒法正常進行下去,那么他會及時上前中止,再用拍打和沖洗的方式化開淤積的藥力,再等下一次嘗試,否則身體只是白白受損。
他也沒指望陳傳能一次成功,因為他很清楚人在藥力的刺激作用下是非常痛苦的,特別是第一次接觸的時候,能扛過去的人很少。
一般來說,意志堅定的人也要嘗試個兩三次才能有所適應,能夠相對正常的進行了,再多幾次也不奇怪,不過更多的,是受不了這種煎熬而半途放棄的。
可是很快,他原本平靜神情就出現了波動,因為僅僅只是半分鐘之后,陳傳的呼吸就穩定了下來。
他定定看著陳傳,這小子,不簡單。
陳傳此刻認真引導著呼吸,可是接連兩遍下來,什么訣竅,什么脈絡,什么氣息,他是一點也沒找到,根本是茫無頭緒。
由于藥力逐漸消散的原因,余下的時間已經不足以完成第三遍,為了不留下隱患,他干脆讓“第二我”把過程中對身體的侵害也一起承擔過去。
這也由此也導致了“第二我”身上出現了密密麻麻,強弱大小不一的虛化現象,就像是出現很多的氣霧空洞,他看到了這副景象,心里一動,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好了,先停下吧。”余剛這時出聲了,“時間差不多了。”
陳傳忙問:“余先生,稍候還可以繼續么?”
余剛看著他非但沒有抗拒排斥的意思,神情中反還帶著一絲躍躍欲試,一時有些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去隔壁洗手間沖洗下,先休息半小時。”
陳傳應了下,拿起桌上余剛給他準備好的一大杯鹽水喝下,就轉去了隔壁的洗手間,打開簡易的花灑沖洗起來。
此時他感覺十分饑餓,畢竟他到現在也沒吃午飯,而且呼吸法激發生機,調用氣血,對于身體的消耗很大,所以在沖洗出來后,他問:“余先生,這里有吃的么?”
余剛早有準備,扔給他一個大概兩指寬,十五公分左右的塑封盒,說:“隆德食品的營養膏,雖然沒什么滋味,但格斗訓練必需的營養物質都具備,如果你去了武大,每天都得吃這東西。”
陳傳撕開外面的包裝,見里面是一整條綠色的軟膏,他也沒嫌棄,塞到嘴里幾口就吞了下去,果然沒什么味道,可不一會兒,就覺得好像整個人的精神又回來了,感覺也沒那么餓了,效果可謂立竿見影。
又休息了十多分鐘后,在余剛幫助下他重新涂抹上了藥膏,進行第二次嘗試。
這回他有了經驗,等到渾身再一次有灼痛的感覺襲來,馬上用意識轉移走痛感和少部分傷害,而在運用呼吸法的時候,他又同時看向了“第二我”,可以見到,隨著呼吸法的進行,“第二我”那里又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虛化跡象。
他留神觀察了下,可以確定,這些虛化的表現與他的呼吸是息息相關的。
那些部位的虛化程度忽強忽弱,斷斷續續,應該就是呼吸引導了生機和氣血緣故,純粹藥力的侵害可不會表現的這么復雜。
可是通過這些他也是直觀的看到了呼吸法的作用,目前因為呼吸法的引導不到位,所以使得這些氣血和生機在調用時凌亂分散,那是不是可以這么認為,當這些虛化的部位表現的再沒有強弱分別,變得連接平緩,并互相趨向一致的時候,就能達到余剛所說的一個整體了?
他覺得這個可能很大,而且在找不到頭緒的時候可以一試,就算錯了,他也可以通過“第二我”將損害移除。于是接下來,他便開始有意根據“第二我”身上的虛化表現來調整呼吸節奏。
半小時后,他不得不又一次停了下來,盡管有些疲憊,呼吸略顯急促,可他心里卻很振奮,因為他感覺自己隱隱摸到一點邊了,自己很可能走在了正確的路上!
余剛看著他,還有他腳下流淌下來的汗水和藥膏的混合物,說:“就算有修復藥食,一個人一天最多可以嘗試三到四次,你還要繼續么?”
陳傳十分堅定的說:“繼續!”
在沖洗及休息過后,他馬上又開始了第三次嘗試。
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努力調整下,那些虛化跡象終于漸漸趨同,好像彼此被串聯了起來,這時他也是慢慢感受到了什么,只是當快要抓到那一絲頭緒的時候,藥力持續的時間又一次到了。
這樣只能再等下一次了。
只是這回當他站起來的時候,卻忽然感覺一陣心虛氣短,頭腦一暈,腳下也有些站立不穩,又跌坐了回去,就算痛感和少部分傷害挪走了,可余下的藥物刺激仍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余剛見他這個樣子,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呼吸法的鍛煉,氣血的托升,還有藥物的刺激,會對你的內臟造成很重的負擔。”
陳傳抬起頭,說:“余先生說過一個人最多可以四次,我還想再試一次。”
余剛迎著他的目光,感受到了那股絕不退縮的決心,沉聲說:“既然你堅持,那就再試最后一次。”
陳傳照例去沖洗了下,回來后連吃了兩根營養軟膏,休息過后就又進行第四次嘗試。
他相信自己已經找對了方向,“第二我”上所呈現出來的傷害就相當于一把矯正的標尺,讓他不斷靠近正確的所在。
這一次,要一鼓作氣。
余剛凝視著陳傳,藥膏的傷害是極大的,不止是生理上的,還在于心理上的。當人遭遇一次又一次的雙重摧折后,又有幾個能堅持的下來?
四次嘗試只是理論上的,一般人最多一兩回就忍不住了,沒想到陳傳堅持到了這一步。
陸苛在煮好肉后就又跑上來了,當他看見陳傳一遍又一遍拼命般的嘗試,也是不禁瞪大了眼。
他年初的時候曾嘗試過一遍呼吸法,他永遠忘不了那個感覺。
一開始只是灼燒般刺疼感,可到了后面,就像無數之螞蟻在皮膚下面爬,心里會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讓人恨不得大喊大叫,跳起來揮動拳腳。
因為幾次嘗試他都無法忍受,余剛認為他還沒有做好準備,這才暫時中斷了這一修行。
直到現在他還沒能走出陰影,每次回想起來都隱隱有種幻痛。
可是陳傳這個他認為沒吃過什么苦的城里大少爺,居然一路堅持下來了,他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可能佩服和嫉妒兼而有之,甚至還有一點點想著陳傳能遭遇失敗。
此時他忍不住開口:“師父,陳少爺他能行么?”
余剛說:“格斗修行有六個要素:目標、決心、行動、毅力以及運氣和才能。我一開始確認了他的目標和決心,現在又看到了他的行動和毅力,他已經具備了其中四點。”
陸苛哦了一聲,他沒去看余剛,只是嘴里發問:“那么師父,陳少爺具備了四點,應該很快就能找到訣竅了吧?”
余剛沉聲說:“不,六個要素里,最難具備的是才能,最不可或缺的其實是運氣。”
陳傳此刻全部身心完全集中在了呼吸上,對于外界的信息幾乎沒有了感知。
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了。
在他的努力下,呼吸法的矯正已經到了最后階段,而當所有閃爍的光芒漸趨一致后,他感覺到了一股隱藏氣機的存在,說不清楚那是什么,好像沿此脈絡而去,那原本單獨分散的氣息就被收束到了一起。
一瞬間,他終于領會到余剛所說的整體是什么了。
這個時候,藥力也差不多結束了,他也是停了下來。
余剛看著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只是身軀隨著呼吸輕微起伏著,說:“不用急,你必須先吃點修復藥食了,明天再繼續嘗試吧。”
陳傳慢慢抬起頭,他的眼睛里閃著明亮的光,說:“我想,我好像找到訣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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