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朝陽

249:風與火

249:風與火

一座小城,數萬人口。

安居樂業。

其中間必有鬼魅潛藏,施恐弄懼,收割香火。

小夜廟的靖夜神便是如此。

他本是魘魔得道,善于在夢中施恐弄懼,讓人不得安生,一切根源來自于他,當他被祭祀之時,自然是可以直接讓人不再做惡夢。

小夜廟有神,名靖夜神,乃魘魔得道,本有大好前程,然而,他卻做了不該做的事,殺了不該殺的人。

那一團團的黑煙,便是他的一個個魘魔分身。

他的魘魔分身是通過寄生別人內心,從而吞噬別人的神魂,由他的一縷念頭,結合別人心頭的魔念,化生出新的魘魔,這便成了他的魘魔分身。

此時,數道魘魔分身一起朝著荀蘭茵撲去。

若是撲實了,便是神魂剎那消亡,肉身干枯。

荀蘭茵的身上浮現了翻騰的水韻,水韻之中又有點點藍光浮現,這是他的玄陰寶珠施展開來護身了。

她這是緊守門護,是老成之態,先立于不敗之地,事實是那一團的黑煙還沒有靠近,荀蘭茵的手上翠綠的扇子便又揮動了,那黑煙在突然涌生的風中散去。

當年千山國風雨山的風道人,在廣元府外埋伏荀蘭茵,最后被荀蘭茵與馬三戶反殺之,最后她這風道人的扇子繳獲了。

這扇子原本叫什么已經不重要了,但是現在叫翠玉芭葉扇。

被荀蘭茵重新祭煉過后,更為玄妙。

其中扇出來的風,有著散魂之妙,更能夠起大風,一扇而讓人飛出十數里遠。

“定!”

荀蘭茵左手一指虛空,那一團團撲向荀蘭茵的似惡鬼的黑煙,竟似都被虛空禁錮了一樣。

同時,荀蘭茵又揮動了自己手中的翠玉芭葉扇,一股清風憑空而生,那些黑煙在風中竟是發出慘叫,雖然未立即散去,卻也生出畏懼,不敢再撲過來,而是飄浮于梁上,一時不敢靠近。

而荀蘭茵一伸手,那玄元攝神旗便又落在她的手上,只見她一揮小旗,再一次口吐法咒:“攝!”

這一剎那,她身周那一片如深淵般的蒼海都似在盤轉,一股巨大的‘攝’力牢牢的將神像上的黑影攝住。

那黑影被拉長,然而卻依然粘著神像。

荀蘭茵左手翠玉芭葉扇再一次的揮動,這一次有風直接扇到了神像黑影身上。

黑影痛苦,開口道:“我乃極夜宮宮主的義子,你若害我,我義父絕不會放過你。”

荀蘭茵知道,南荒極夜天之中,有一勢力名叫極夜宮,據說極夜宮中的宮主乃是大妖魔,森然恐怖。

而這個黑影居然是極夜宮宮主的義子,讓荀蘭茵有些意外,但是荀蘭茵卻沒有半點的手軟,反而是開口道:“那你可知道,天都山開派祖師乃是千年化神修士。”

那黑影一時之間被荀蘭茵的話給刺得不知如何說是好,要說不知道,那是不可能,但是知道,卻還敢來劫殺天都山弟子,那似乎又太大膽了。

他敢來,無非是仗著自己的本事,以及自己的逃命能力,還有覺得一定會贏,沒想到自己就被荀蘭茵尋著氣息追了上來。

現在又想著借極樂宮的宮主威名來壓荀蘭茵,可是荀蘭茵搬出開派祖師化神修士的名頭來。

天都山祖師是化神修士,這一件事誰都知道,只是很多人都覺得他不會出現,大家都認為他去了天外,不會再回來,而那一位嬰變掌門,這么年歲,已經是暮年,已經是坐化的邊緣。

雖然天都山中金丹修士代代不斷,但是在很多人的眼中,已經不是那是不可觸碰的了。

那黑影似乎有些堅持不住,突然怪叫一聲,朝著荀蘭茵撲了過來。

黑影脫離神像的一剎那,影身快速的清晰,原本只是濃煙般的身體,快速的凝實,身體勾勒清晰,成了一個身著青鱗重甲的人。

只是重甲之下,依然是包裹著黑煙。

手中幻生一柄大刀,朝著荀蘭茵劈來。

形似惡鬼,狀若殺神。

然而在荀蘭茵小扇輕揮之下,散魂之風卷過,又有玄元攝水旗揮過人,那重甲惡鬼又快速的崩散。

最后,他似有話說,然而卻被定身法定住,被散魂之風吹著,被玄元攝水旗攝住,根本就無法逃脫,連聲音都無法發出來。

虛空里一卷畫軸落下,荀蘭茵伸手抓住,她覺得,這個得道魘魔,除了本身的能力頗為不錯之外,其他的本事卻是差了很多,無法將自身的本能,演變成為一些強力法術,又沒有煉什么強力的法寶。

她轉身便走,而一個婦人的眼神不久之后便清明了起來,她抬頭看那神像,只覺得神像晦暗,像蒙了塵,沒有往日城見到的那種威儀感,心中疑惑不解——

趙負云自從引著那徐洪雨離開了徐塘關之后,一路的朝著百里外而去,竟是出乎意料的順利,很快便已經見到了蛇妖隨風。

不等蛇妖隨風說什么,那徐洪雨手中的塔一拋,便已經到了蛇妖的上空,鎖靈鎮妖塔落下。

蛇妖隨風道人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

他身子一擺,便有一股風憑空而生,又張口,朝著天空的鎖靈鎮妖塔吹去,一股狂風涌出,那風竟是涌成風團,卷起云霧,竟是將那塔托住了。

蛇妖隨風很意外,因為這徐洪雨居然見到自己之后,竟是棄趙負云不顧,轉而攻擊自己,在他看來,這是不應該的。

只是有些時候不容他有時間多想,趙負云心中也疑惑,然后心中突然多了一些想法。

他想到了沒有露面的荀蘭茵,想到這個徐洪雨盲目的追出來,再結合他現在的狀態,他覺得不正常。

于是,他站在那里看著兩人斗法。

蛇妖隨風先是驚詫,之后喚趙負云一起來殺徐洪雨,只是他的蠱惑法意之下,趙負云居然不為所動。

并不是趙負云沒有感覺,而是他以泰岳鎮神法鎮住自己的心神,蛇妖隨風的言語,便是撲涌而來的浪濤,而趙負云則是我自巍然不動。

到這個時候,蛇妖隨風則是認為自己中了趙負云的陷阱,覺得是他與這個徐洪雨合謀了,雖然他一時想不通是怎么合謀的,但是眼前就是‘事實’。

于是冷笑道:“你們以為就憑你們兩個就能夠殺得了我?”

他周身的風越來越大,讓趙負云不得不被風吹著往后退出近十余里,凌立于山頭。

而蛇妖的身體則是不斷的長大,蛇尾落于山間,蛇身昂然挺立地空中,竟是比站在山頭的趙負云還要高。

趙負云沒有動,他仍然在看著,他發現徐洪雨的本事,似乎有些偏弱了,而且除了驅御那一座鎖靈鎮壓塔之外,并不見其他的手段,尤其是那個‘兵主’手段。

則那蛇妖憑著本命神通‘御風’,便能夠操弄大風,將那鎖靈鎮妖塔托住,使其難以落下。

趙負云看那卷動的風云,便能夠知道,那風的卷動將塔的收攝之力都化去了,同時身上不斷流轉的風,又使得了塔無法鎖住他的靈。

山谷之中有狂風不斷的涌出,無形的風浪,這一片山脈狂風來回的涌動,看似雜亂,實則是一處處的漩渦。

趙負云發現那徐洪雨慢慢的被風吹到遠處,已經對蛇妖造不成威脅了,心想,難怪這個蛇妖會說,若是引他不出,便直接入城襲殺。

又沒有多久,趙負云便看到了徐洪雨突然之間陷入那種茫然之中,隨之臉上涌上了驚慌之然,他連忙收了自己的鎖靈鎮妖塔朝著徐塘關飛去。

趙負云與蛇妖都有些意外,但是都沒有理會,而是彼此看著對方。

“負云道長好心計啊,現在無有他人打擾,便讓貧道看看,天都山的法術吧。”蛇妖隨風說道。

“你知道我的來歷?”趙負云問道。

“別人或許不知道,貧道肯定是知道的,風無處不在,他會告知貧道的。”蛇妖隨風說道。

“哦,伱這蛇妖倒是好神通,不知,你今日葬于此處,你的四姨可會為你傷心。”趙負云問道。

“你竟是知我來歷。”蛇妖很意外,他頭左右轉了轉,他能夠通過風感知周圍的情況,卻仍然忍不住四處看了看,就是怕自己被趙負云埋伏了。

“你害怕了。”趙負云本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但是這個時候話卻多起來了,不是因為想說,而是為了打擊對方的信心。

若是心怯了,法力與法術便會弱上幾分。

斗法不是一招一式,是從心靈到周圍環境的應用。

天時,地利,心境,法術、法寶,這些都是斗法的關鍵。

若是在白天,或者是那種西北那片沙海之中,趙負云的火法比平日要強盛幾分。

“貧道何懼之有啊。”蛇妖笑道。

趙負云不再說話,他張口一吐,一溜火光落在掌心,化為一盞神秘的燈。

而同時,蛇妖張口一吐,有風呼嘯而來,十余里的距離,轉瞬即至,他仿佛要將趙負云手上的燈吹滅。

趙負云從這風中,不僅感受到了風的狂野和腥臭,感覺到了一股散魂傷神風力。

然而趙負云手中燈光閃爍,那風一進入燈光濃郁的范圍之后,便已經快速的消散。

他的赤炎神燈上面有定風符紋,可使燈不被吹滅。

趙負云伸手在燈光里一抓,手里便抓住了團凝實的火焰光團,隨之朝著蛇妖擲去,這一團火焰如紅色的圓珠一樣,破開了風,朝著蛇妖而去,卻又很快的被風吹散,只擲出三里左右,便散去。

蛇妖沒有說什么,只是冷冷的看著,他知道,趙負云的‘擲火’和自己的‘吐氣吹燈’,都是為了試探。

蛇妖突然一揮手,趙負云周圍便有風起,這些風憑空而生,環繞著趙負云涌動,只一剎那之間,便有云霧隨風而起,趙負云的視線都被遮蔽了。

他持燈立于山頭,只一剎那,便像是被困在云霧之中。

同時,他的耳中,開始出現無數的雜音。

他心中持泰岳鎮神印鎮住心神,但是卻很快發現,那些雜音不是從外面而來,則是從他自己內心深處涌起。

竟是有一種鎮壓不住的感覺。

這感覺就像是,一國之中,民怨沸騰,光靠強硬的暴力手段鎮壓,只能夠鎮壓一時,卻鎮不一世,那種民怨終究會越來越重,每被鎮壓一次,便是一次怨念的積累,終會有將這一切都掀翻的一天。

而到了那個時候,便如洪水凈世,殺戮盈天。

只是這是在他的身中,凈世,自然就是凈得他自己的主意識,因為他自己的主意識在鎮壓著那突然冒出來的種種雜念。

趙負云感受到了這一道法的可怕。

他身中結的符箓,可以讓他無懼于外邪的,但是自身念頭‘叛變’卻又無能為力,只能夠鎮壓著。

隨著念頭紛亂,他自身的法力,竟也有失控的感覺。

畢竟念頭是法力的組成部分。

趙負云感覺到了兇險,在這個法術襲擾之下,越久越危險,自己必須速戰速絕,趁現在仍然可以鎮住心中雜念的情況下,他右手并指為劍。

閉上眼睛,劍指舉于眉心處,朝著面前一劃,面前的厚厚的風云破開,他持燈沖了出去,緊接著,身中涌起濃烈的火光,雙眼之中有火焰燃燒。

手又在寶囊上一摸,一道符箓出現在手中,朝蛇妖的方向一揮,同時大聲的誦念道:“太虛敕令:鎮!”

既鎮外,也鎮身內。

那蛇妖的眼中,看到一道光華激射而來,一開始像是虛無的影子光華,而自己的風居然吹之不到,接著那火光突然展開,隱隱之間,可見一座巍峨大山。

而自己的風在這大山之下,竟是被鎮住了。

又有耀眼的火光涌生,他的耳中又聽到了法咒聲:“赤炎敕令:焚!”

他眼中原本燦爛的火光,卻陡然之間變的炙熱起來,不僅是只是雙眼,身體之中也有一股火驟然的涌起。

他感覺到了那一股灼痛感,感覺到了危險。

卻是張口一吐,一個黃皮葫蘆出現在了他的手里,朝著趙負云一抬手,葫蘆嘴對著趙負云,喚了一聲:“收!”

而趙負云在看到他拿出那葫蘆對著自己時,身上涌起光華,化為一道虹光飛逝,一下子便躲了開來,隨之,虹光炸散,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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