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大司馬

第489章遷都實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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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武漢行宮,大朝議。

殿內,劉備身襲冕服,端坐御榻上。霍峻領著各級武官,坐于右側;諸葛亮手持笏板,與眾文臣坐于左席。

劉備環視眾人,咳嗽幾下,說道:“四月,江水洪澇,京師遭山水侵害,屋倒田淹,百姓流離。幸丞相與卿撫恤得當,方使京師肅然。然京師低洼,易遭水沒,唯望諸卿深戒洪澇。”

諸葛亮手持笏板,拱手答道:“啟稟陛下,武漢周遭湖泊群繞,境內大小湖澤多達千余片。臣已與漢昌尹發吏兵筑堤修圍,引水灌江,以阻洪水大濫。且臣已發徭役救濟孤苦,修屋建房,晾曬稻麥,以來恢復生產。”

武漢雖位于水路要沖,舟舸穿梭,交通便捷。南方錢糧可輕松匯于武漢,令發可號吳楚兵民。但武漢卻有嚴重弊端,則是地勢低洼,周圍湖泊濕地太多,非常容易遭洪水淹沒。

自劉備遷治所到武漢,武漢幾乎每年都有發生洪水四溢淹沒農田的故事。

起初,諸葛亮、潘浚等中樞官吏,為了解決洪水淹城的問題,修堤固壩,開渠引流,不僅暫時緩解了夏季淹城的問題,還灌溉萬畝農田。

隨著武漢人口漸漸增多,在官吏引導下向低洼地區開墾,則又引起洪水泛濫的問題。諸葛亮則與眾吏采用之前的作法,盡量疏導湖澤、河流,加固堤壩,雖是治標不治本,但卻是無可奈何之舉。

去年,初時漢水四溢,淹沒夏口,武漢位于西側僥幸躲過一劫;今年雨水連綿,長江泛濫,湖泊四溢,武漢難逃水災,洪水灌城,淹沒城外數萬畝農田,百姓因洪水而死難者,累計有六千多人。

除了死難的百姓,以及百姓損失的錢財外,南漢國庫也受到不小影響。如蛇山糧倉屯有上百萬石糧,仍因洪水問題,近半數糧草受潮。今武漢百姓每戶都需出徭役,將那些受潮的糧草曬干,盡量減少損失。

“善!”

劉備微微頷首,說道:“荊、江、揚三州凡有遭逢水災,可免今歲賦稅,明歲如常興發。”

“諾!”

待諸葛亮答話后,文官中有士吏出列,奉上奏疏,響亮說道:“啟稟陛下,臣統有疏上奏。”

霍峻聞聲望去,卻見是尚書駱統。

駱統,字公緒,會稽烏傷縣人,其為陳國相駱俊之子。初仕孫吳,后二劉下江左,駱統為劉琦效力。二劉分家后,駱統則為劉備所用。歷任吳縣令、武漢令,及劉備稱帝,駱統累功遷任尚書,被諸葛亮所重。

“請言!”

駱統手持笏板,沉聲說道:“稟陛下,昔陛下遷治于武漢,所重者,無非因其為荊、揚樞紐,位處水陸要沖險地,襟帶江沔,依阻湖山,右控濡須、皖城,左連江陵、夷陵,上可望襄樊,下可視交嶺。欲守國門,以抗中原曹操。”

“幸經陛下南征北戰十余載,西土賓服,交嶺納土,江淮復土,襄樊歸統,故已無國門之大憂。”

“然為王霸之業計,武漢非久居之所,其無形勝之險,亦無沃土良田可耕。民吏飽受江水之害,兵吏耕作多澇,唯賴漕運供給。陛下自遷居武漢以來,兵吏激增,口有二十余萬,糧蔬難以自足,江水調運,所耗錢糧數十億之多。”

“江左為供京師,千艘舟舸逆江而進,所費錢糧不計其數。凡浪大風疾,舟舸多有顛覆江水,船夫葬身魚腹,計達數千之眾。江淮、江左國之半臂,武漢低洼洪澇,陛下久以武漢為都,非長久之見。”

說著,駱統躬腰而高舉笏板,說道:“秣陵,金陵者,天子氣所匯之所,得有山水形勢之險。水網密布,而無水澇之害;沃土萬畝,可得吳越錢糧自足。順江而下,可聚西土、荊楚之錢糧于金陵。欲興漢室,行師出合肥,可望中原。”

“以臣之見,陛下為長久計,宜當遷都金陵。以金陵為基,勵精圖治,休養生息,觀望中國。時可將荊楚要地,委與大將治之,勵精圖治,與江淮呼應,興師北伐。”

駱統借洪澇之害,建議劉備遷都的言論一出,朝堂眾人多有議論聲。其中楚人的反應最為激烈,武漢雖被劃入江州,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荊楚的地塊。

二劉借楚地平江東,昔劉琦治江東時,楚人為尊,吳人為次。這才多少年過去,這些吳人竟敢把主意打到遷都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諸卿有何意見?”劉備翻閱奏疏,問道。

“金陵偏安東南,豈能遷之?”

馬良站了出來,拱手說道:“陛下,陛下治京師十余載,之所以能舉兵平服四方,唯賴武漢控遏吳楚,舉重兵而御四方。”

“今陛下東遷金陵,貪小利而忘大利。或可得一夕之安樂,但于漢室而言,有害而無利。若陛下東遷,無兵威震懾西陲,則荊蠻欲動,西土有亂,望陛下三思而行。”

“陛下若欲遷都,何不如擇江陵乎?”

龐林從席上而起,笑道:“楚人起于荊山之下,以郢城為都,披荊斬棘,以三百里之地而幾霸中國,問鼎周室,飲馬大河。今武漢若因水澇,不宜為都,何不如以江陵為都。”

“江陵西威巴蜀,南控荊蠻,北望河洛,東引江左。舉江水之中,民有百萬,沃野千里,得江漢之靈氣,何以舍近求遠,東遷金陵乎?”

“至于東南有天子氣?”

龐林環視在座眾人,笑道:“昔劉焉聞有西南有天子氣,莫非陛下亦要遷都到蜀地否?”

“哈哈!”

在場眾人聞言,拍笏板而笑。

霍峻聞聲淡笑,他對龐林的言語頗是認可。武漢不適合作為都城,選擇江陵就行,何必東遷到金陵。

不說東遷金陵有損害到楚人的利益,且光說東遷金陵,對志在北伐的南漢而言,就不是個好選擇。

歷代南方政權,凡是遷都到金陵,必然會因路途遙遠之故,很容易對巴蜀失去掌控力。或許武漢縱有百般不好,但相比成都、金陵,武漢卻是最合適作為南漢北伐基地。

至于吳越需逆江供給武漢,所耗錢財眾多,只能說這就是以武漢為京師的代價,而這代價必須要由吳越承擔。

劉備合上奏疏,笑道:“駱卿良言,朕多有贊同。然遷都金陵,所耗錢資不少,且襄樊初下,難以輕動京師。至于江水洪澇,朕年少多聞大禹治水而安天下,今集天下之力,我朝何不能治平武漢水害乎?”

吳越對南漢而言,不能說不重要,但比荊楚的話,則就有所不如。劉備深知南漢的根基在楚,而不在吳越。

且不說霍、葛、龐這些高官來自荊楚,單就說從地理優勢上,武漢遠勝金陵。這些年來,劉備辟地上千里,他已嘗到以武漢為都的甜頭,豈會因水災小害而舍棄武漢。

頓了頓,劉備透過冕旒,看向龐林,說道:“至于江陵,離疏江左。山越多叛,若是輕離,恐地方不寧。且襄樊初下,暫不宜為都城。我大漢舊都在長安,亦在洛陽。”

“今以武漢為都,實為權宜之計。待北伐成功,朕當遷都長安。然若天命不在朕,北伐無所成,遷都之事當由太子與諸卿議。”

劉備不可能因為吳越舍棄荊楚,但也不可能因為荊楚而舍棄吳越。他采納霍峻的建議,將漢昌、長沙、桂陽劃入江州,又割豫章、廬陵、建安等揚州四郡入江州,其用意自然如霍峻所說那般,居中同時控制吳楚。

當然劉備也知道武漢缺乏作為首都的地理條件,然為了北伐,他必須將首都安在武漢。等到他去世后,遷都與否,全看劉禪與朝堂眾人了。

聽劉備這般言語,龐林、駱統二人無言,默默退回位置上。

見遷都議題結束,劉備環視眾臣,問道:“可有奏疏乎?”

“稟陛下,漢襄都督文聘、襄陽都督呂蒙合名上疏,奏言自江陵往襄樊三、四百里間,人煙稀疏,田畝廢棄,軍糧調配,多賴江北,實非長久之計。為圖河洛計,文都督奏請實土漢南。”

王粲趨步出列,上奏說道:“疏言,今襄樊已下,文都督請發兵伐荊蠻,遷蠻民出山以實漢南。且準中樞下詔準舊民歸鄉,緣沔而居,以復漢鄉生機。”

實土邊境,屬于是霍峻早些年提出的戰略,欲伐中原,全靠吳楚供給,必然不足。且邊境無民,長期靠后方供給,也非長久之事。

那種數千人駐守城池,多是虛治這個地區,談不上實化。一旦有什么風吹草動,其勢力就會收縮。

多年前,南漢拿下江淮,經數年的發展計劃,郡縣人口漸漸充實,加上推行霍范的《淮南論》。

江淮不能難說百姓樂業,糧草滿倉,但可說已無往昔凋敝狼藉之貌,軍糧已能自給自足。軍士就地自守的話,江淮已不需揚州的糧草供給。

今襄樊被大漢拿下,襄陽到江陵的狹長的平坦地帶,土地肥沃,水網密集。如果開墾得當,加上之前南逃的士吏歸鄉,襄陽可以迅速恢復生機。

劉備看向諸葛亮,問道:“孔明秉持國政,不知有何高見?”

諸葛亮沉吟少許,說道:“荊山險遠,與房陵相接,山嶺中多有山民。文漢襄欲伐蠻實邊,亮以為可行。且去歲北伐,降兵近有三萬,或可選五千羸弱之士遷往漢沔,分散而居,開墾田畝,軍屯積糧。”

關羽所擒得三萬魏軍,為了不讓他們勾結造反,劉備將這些兵吏盡量打散,將校盡數南遷建安郡居住。且劉備貪北軍驍勇,不顧趙云的勸諫,精選驍勇敢戰五千人入軍,

其余兵卒不是被劉備賜予有功將校為奴,則就聽從諸葛亮的建議,選老實憨厚之人編為屯民。

“可行!”

劉備微微頷首,說道:“下詔荊州,凡有家鄉居漢沔者,今欲歸鄉居者,入郡縣登記為民,則可得原籍田畝,三年之內,減免田租戶賦。”

說著,劉備捋須而思,說道:“授右將軍文聘假節,加拜兗州刺史,準其自取兵馬伐蠻。勒令梁州房陵、西城、上庸三郡太守,務必配合右將軍伐蠻,不準言語推脫。”

“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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