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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郡至房陵郡的道路險遠,尤勝襄樊至房陵的道路。
從襄陽西進房陵,逆漢水而上,至谷城,擇筑水西進,則可至房陵。故而從地形上看,除了筑水谷道險峻外,漢水沿畔道路平坦,利于行軍。
然南郡至房陵郡的道路遠不僅于此,沮、漳二水發源于大巴山,不論走哪條水道,皆需抵達源頭,繼而舍棄河谷,轉而翻越山嶺至房陵郡。
兩道相較,南郡至房陵的沮水谷道,其道路距離比筑水谷道,多了一半的道路。
故而在孟達第十份信送出后的不久,作為先鋒的趙累已率軍士從舉江陵出發,沿著大道沮水而進。呂蒙則是坐鎮公安,緊盯著曹仁兵馬的動向,防止布局出現紕漏。
南郡,公安。
呂蒙于城樓上緩行,時而展望城外的渡口,時而佇步沉思,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隨著時間點點流逝,在呂蒙等待的目光中,廖化沿著城梯疾步上樓。
得見廖化的身影,呂蒙迎了上去,問道:“元儉,襄樊今下情形如何?曹仁可有動兵西進?”
廖化,字元儉。其為襄陽中盧人,為南郡豪族。昔金口之戰前后,廖化率族人南走歸劉。
自關羽督治南郡以來,看重南郡士人多曉地理的優點,多有提拔士人入軍府之中。故而廖化因他性情穩重,及文武兼濟的能力,得以被關羽看重,提拔為左將軍主簿。
今下廖化在軍中,因是襄陽豪族的關系,呂蒙特意讓廖化負責襄樊方面的情報工作。
廖化微喘著氣,說道:“將軍,據斥候探報,曹仁于樊城以西三十里外屯兵,其雖在整兵備注,但卻不見其西進動作。”
說著,廖化擔憂說道:“今時入九月,不日將至約期,曹仁止步不進,莫非其有疑慮?”
“時已至此,大軍出動,曹仁豈會相疑?”
呂蒙微踱著步,問道:“元儉,今下襄樊二城留守兵馬多少,及何人坐鎮?”
廖化思慮少許,說道:“襄陽守兵五千,樊城兵三千,由章陵太守呂常守襄陽,襄陽太守朱治守樊城。曹仁帳下大軍約有一萬六、七千人左右,已是荊襄可用之兵。”
曹操手中的荊州雖有四郡,但實際上是一個完整的南陽郡,加襄樊周圍城池,人口戶籍不多,州郡兵自然少,多是中原的外派兵,一共有三萬之眾。
三萬之眾,不僅要駐守隨縣,還要分兵把守襄樊。如此之下,曹仁起兵近兩萬人已是荊襄兵馬的極限。
當然曹仁所動用的兵馬數目,基本都在關、呂二人的估計當中。畢竟雖有漢水流經,但東三郡道路崎嶇,所出兵馬太多,補給則會跟不上。
除了補給外,兵進東三郡,與孟達里應外合,需隱藏大軍動向。如果用兵太多,則會引起南漢這邊的警覺。
南漢這邊所布置應戰的兵馬,除三郡本部兵馬外,實際上僅南郡精銳萬余人。如果算上農夫數目,雙方兵力各有三、四萬人。
“近有兩萬之眾,曹仁卻止步不前,非疑孟子度詐降,當是另有布置。”呂蒙說道。
“將軍之意是?”廖化問道。
呂蒙皺眉而思,說道:“曹仁之所以不進,應是顧忌房陵地形。房陵是為兵家掛地,易進難出。曹仁恃勇無謀,應無此見,應是出自曹操布置。”
說著,呂蒙手搭在劍柄上,說道:“若所出不料,曹操多疑孟達是否為詐降,故命曹仁等候中原南下兵馬,不準令其孤軍深入。”
廖化疑惑說道:“將軍怎料曹仁之后,必會有兵馬接應?”
呂蒙笑了笑,解釋說道:“曹仁孤軍深入,若遭伏擊,所部覆滅。漢北若無軍士駐守,則頃入我軍之手。元儉不信,可候子度書信。”
猜測曹操會派后續部隊支援,不讓曹仁孤軍深入,這是大將的基本操作。畢竟賭歸賭,總不能賭輸了,連荊州都不保。
廖化神色擔憂,說道:“那若按將軍所言,曹仁等待后續兵馬南下,繼而西進房陵。既有后軍接應,那我軍伏擊、絕道之策豈不難成?”
“不急!”
呂蒙手扶在城墻上,笑道:“讓子度再書一封,言大王知曉其與公子封生怨之事,欲用楊昂接替其出鎮房陵太守。今時情況緊急,請曹仁速速領兵西進,不容遲疑。”
“如此言語,曹仁必會起兵速進,將入我軍之彀!”
話音初落,侍從捧著孟達書信而來,說道:“啟稟將軍,房陵太守急信,言信中當有要事上報!”
呂蒙拆開書信,瀏覽上面內容。見信件內容,與自己所料不差,呂蒙大笑幾聲,遂交予廖化。
呂蒙興奮的拍了拍城墻,笑道:“果不出所料,曹仁欲讓子度延期舉事時間。”
“將軍神算!”
廖化望著書信上內容,敬佩說道。
呂蒙大步流星而走,沉聲說道:“元儉,速派人將書信送與孟子度。之后由君留守公安,襄樊若有變動,當速上報消息與我。眼下,我將與君侯追上大軍,趕赴房陵。”
自孟達將第十封書信送與曹仁后,關羽則就偷偷從武漢出發,兼程趕至南郡,繼而趕上大軍,指揮大軍以戰曹仁。
見呂蒙要走,廖化追上問道:“將軍,那擊敗曹仁之后呢?”
“圍襄陽,破樊城!”
且不言呂蒙與關羽會合,沿著沮水山道逆行,前往房陵。
呂蒙那封書信,在斥候的快馬加鞭之下,比大軍早到房陵。
孟達收到書信后,不敢耽擱時間,立馬書信一封,讓外甥鄧賢送至曹仁手上。
就在南漢軍士因道路險遠,提前出發趕路時,曹仁那邊收到孟達的第十一封書信。
漢水,荊州魏軍營寨。
大帳內,曹仁閱讀書信上的內容,已是臉色變幻,皺眉憂愁。
見曹仁這般神色,胡修問道:“莫非孟子度有變?”
曹仁從交椅上站起,憂愁說道:“據孟子度書信來言,起事無法延期,他今下需緊急起事。”
“為何?”
曹仁將書信交予眾人瀏覽,說道:“實我之前所憂,劉備得知劉、孟矛盾之事,欲將孟達調走,改命楊昂出任房陵太守。今下孟達若不舉事,則唯從王令。若是這般,我軍半年之謀劃,恐將功虧一簣。”
“那當如何是好?”
體格魁梧的牛金,面露難色,問道:“陛下叮囑將軍西進,不可孤軍深入,需讓閻行為后軍。今閻行初從許昌出發,若待其兵至,恐已失取房陵之良機。”
說著,牛金建議說道:“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今時上疏與陛下,怕已是來不及。車騎何不如率大軍西進,以為呼應孟達。且讓人傳信與閻行,讓他隨后而至。”
曹仁在營中踱步,他對牛金的提議,多有意動。但礙于曹操不準孤軍深入的教令,又不太敢違背。
“胡刺史,可有高見?”曹仁問道。
胡修捋須而吟,說道:“孟子度與將軍聯絡已有半年,今若遠調他處就職,三郡九縣則難下也!”
“然據陛下教令觀之,陛下憂孟達是為詐降,慮房陵地形奇特,不宜為用兵之所。”
“以修觀之,今下之事在于將軍是否疑孟達有詐?”
“孟達是否有詐?”
聞言,曹仁犯起了難,不知如何選擇。
曹操之所以那么布置,在于他與賈詡等高層遠離襄陽,對孟達詐降心懷疑慮,故而以防萬一才這么布置。
今下孟達不能延期舉事,則需要讓曹仁做出選擇,是舍得放棄他苦心經營多時的暗線,還是選擇相信孟達是真降。
傅方舍不得放棄,說道:“將軍,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孟達若被調離,三郡九縣十余萬百姓,今后將是難取。”
咬著牙齒,曹仁說道:“孟達反復小人,初反劉璋,繼背劉備。其因張松之死多怨劉備,今受劉封欺凌,奪鼓吹,失美妾。以上種種之事,若不能信,何事可信乎?”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速命人上疏陛下,及知會閻行所部盡快南下。事成之后,陛下若欲責怪,仁一并擔之。”
經過這么久的書信聯絡,孟達用他那花言巧語,贏得了曹仁的信任。
從曹仁的言語中可見,他對孟達歸降深信不疑。畢竟他早期也有懷疑孟達,但隨著事情的發展,他開始相信孟達。否則的話,他也不會主動上疏,請求率軍西進。
沉沒成本之大,讓曹仁難以放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