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眠

107 錢到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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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蕓蕓的描述中杭司大致清楚了她男朋友的情況。

家境應該不錯,從平時的穿著打扮和戶外裝備來看是個挺有品位的人。從學校畢業兩年了,學音樂出身,喜歡玩樂隊,自己也組建了一支樂隊。

“他總說這世上沒人了解他,跟他產生不了共鳴。說他爸媽總逼著他進樂團,逼著他登上更高的音樂殿堂,可他就只想玩樂隊。”

“他創作需要大量靈感,曾經一度他都說我們的這段愛情帶給了他無數的靈感,還說我是他的幸運女神,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覺得是負累了,他說這段感情已經變得索然無味,再也不能給他提供任何靈感……”

蕓蕓說這話的時候眼淚流個不停,杭司抽過紙巾,時不時給她遞上個一兩張。蕓蕓爸媽送完大師父回來后剛要進客廳就瞧見這幕,蕓蕓爸一把拉住了蕓蕓媽,兩人都沒進屋來打擾。

蕓蕓這邊已經泣不成聲了。

杭司就一張紙一張紙地遞,心想著排毒是好事,但能不能排過勁了啊。

陸南深和年柏宵都往這邊瞧呢,杭司見狀抬手一示意,倆人又齊刷刷把頭扭回去繼續看窗外風景。

“什么靈感枯竭,他就是不愛了,照他那么說那所有搞音樂的人都不戀愛不結婚了呢。”蕓蕓控訴。

杭司一聲嘆,一手托臉,“搞音樂的出渣男的幾率可真不小啊……”話畢扭頭去瞅陸南深。

陸南深這次也不裝自己聽不見了,也扭過頭來瞅她,四目隔空相對時,他用口型回了兩個字——

胡扯。

杭司嘴角抽動了兩下,又不動聲色地把頭扭回來。

說渣男還不樂意了,十二星座里就屬雙魚座的情感最泛濫,他還是好幾條魚……

蕓蕓這邊好不容易才緩了情緒。

杭司問她,“所以你很不甘心,也很不想離開他,那怎么沒去找他?”

蕓蕓搖頭,“我找了,他故意躲著不見我,我根本找不到他。”

“所以,其實你跟我一樣都有執念啊。”杭司繼續共情。

蕓蕓眼眶又紅了,“是,我想不開,我就是覺得之前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嗎,怎么就要分道揚鑣了?有什么事不能當面聊嗎?為什么要躲著我避著我呢?我是能殺了他還是能吃了他啊?”

杭司沉默了少許,冷不丁問她,“蕓蕓,你有過輕生的念頭嗎?”她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不一定是我這種方式的。”

蕓蕓跟杭司坦白,“有過,但只是個念頭,有時候我太想他的時候就會想,是不是我尋短見了他才能來見我?還有就是,”

她一把揪住杭司的胳膊,壓低了嗓音說,“我有好幾次都會出現很奇怪的感覺。”

“什么奇怪的感覺?”

蕓蕓眼睛還紅彤彤的,但面色變得凝重了。“就是這段時間我總會聽見他在叫我,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不像是幻覺,就是很真實的那種。我都在懷疑他躲著不見我是不是他壓根就見不著我,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杭司想起陸南深描述的之前的事,蕓蕓站在窗臺上想往下跳,嘴里還在喃喃自語。

良久后杭司問她,“那你現在呢?感覺怎么樣?”

蕓蕓沮喪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不管怎么樣吧,杭司算是把蕓蕓的心結給引出來了。

許是之前折騰的損耗體力,蕓蕓簡單吃了點午飯后就又瞌睡了,臨睡覺之前她還拉著杭司的手說,“咱倆一起努力吧,一起忘掉渣男,咱們不能這么傷害自己啊。”

聽得杭司心頭倒是暖和和的。

“能肯定的是,蕓蕓的本意還是積極向上的。”

道壇撤了,換上了遮陽大傘,傘下有實木桌椅,可以賞景聊天吃小食,再來一壺清茶也是愜意。

蕓蕓媽一顆心沒徹底放下,又去屋子里陪蕓蕓,但也沒忘好生招待杭司他們幾個。蕓蕓爸公司有事,保證晚餐前一定會回來。

杭司他們也不喜歡讓人陪著,像是現在這樣挺好,心里沒負擔。

“所以還是受了外部因素的影響。”陸南深不疾不徐倒了三杯茶,舉手投足淡定優雅的。

年柏宵喝茶恨不得牛飲的那種,一口悶,滿臉不解,“我不相信中邪。”

誰都不相信。

哪怕是長戒大師父也沒明著說是中邪,因為連他都清楚蕓蕓的情況根本就不是中邪。

“奇石有問題嗎?”杭司觀察細致,陸南深沒事盯著奇石瞧肯定有端倪。

“有問題。”陸南深說得干脆,“我懷疑奇石的材質有問題。”

“材質?”杭司抬眼,從她這個角度能看見奇石一角,“不就是塊石頭嗎?我以為它會發出什么聲音影響了蕓蕓。”

年柏宵狐疑,“如果是聲音的話,那除了你,其他人沒受影響。”

杭司說,“就跟歃血哨的原理一樣,會有影響,但影響的程度輕重不同。”

陸南深沉默不語,若有所思喝茶。

杭司等著他開口。

良久后他才說,“聲音只是一方面,因為并不明顯,我懷疑真要是有影響的話也是多方面的,我今晚還要確認一下。”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杭司算是多少了解陸南深,別看年紀輕輕,可做事相當嚴謹,勢必要弄清楚來龍去脈之后才會告知,不像是現在很多年輕人,事情還沒查清楚呢就先咋咋呼呼的。

所以杭司也沒催促他,既然他說噴泉池那一片有問題,那肯定就是有問題了。

只是年柏宵太好奇了,“多方面影響什么意思?”

陸南深思量著,“聲音、光線、溫度或者氣味……”

說到“氣味”,他頓了頓,然后起身就往奇石那邊去了。

什么人呢,說話不說全,年柏宵也起身跟上。

杭司坐在原位沒動,慢悠悠嗑著干果喝著茶水。也不能說事不關己吧,畢竟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可她相信陸南深,有他折騰,顯著她什么事啊。

陸南深這次不是只奔著奇石來的,他將周圍的情況也都觀察了一遍,然后拿出手機拍了一圈。

年柏宵好奇地往他鏡頭前一擋,“拍什么呢?”

“還單身是吧?”陸南深手機固定沒動,頭一偏看著年柏宵,“拍你這張臉放在相親墻上,保準熱銷。”

下一秒年柏宵撤回了臉。

拍完之后陸南深又回了遮陽傘下,杭司懶洋洋地靠在那,茶喝過半了。年柏宵沒跟著回來,他接到了教練的電話,十有八九是跟集訓有關。

傘下只剩陸南深和杭司倆人。

他朝著她一伸手,“胳膊。”

杭司笑,“干嘛?”

“看看。”

杭司抿唇,胳膊朝他一伸。她穿的長袖薄外套,他將她的衣袖往上一擼,一條白膩的胳膊,肌膚賽雪似的,哪怕在遮陽傘下都顯得挺耀眼的。

“看另一條。”

杭司懶洋洋的,將另條胳膊往桌上一放。陸南深同樣擼起袖子,這下看到的,白膩的胳膊上好幾道疤痕。

陸南深盯著疤痕,盯著盯著總覺得不對勁,拇指輕輕一摩挲,杭司胳膊一縮,笑,“太癢了。”

“假的?”陸南深眸底隱隱含笑,剛剛初見疤痕時的愕然和緊張倏然不見。

杭司嗯了一聲,“為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的嗎?當初喬淵那么折磨我的時候我尚且都咬牙堅持呢,我就想著沒什么比活著更重要。”

陸南深安靜地看著她。

“我惜命。”杭司輕描淡寫地將顆花生扔嘴里,“從小就知道好死不如賴活的道理,其次呢,要有點錢。不需要大富大貴,能傍身能夠用就行,這樣也有安全感。”

她說著也不吃花生了,拍了拍沾在手上細碎的紅色花生衣,然后端起沒喝完的半杯茶潑在有傷疤的胳膊上,再抻了兩張紙巾用力擦了胳膊。

上頭的疤痕就不見了。

“就我這三腳貓的化妝功夫,都沒敢讓蕓蕓多看。”她抬眼看陸南深,笑問,“乍看還挺唬人的吧?”

不能細細端詳,否則一下就能看出破綻來。不過像是這種傷疤,但凡有點共情力的人都不會仔細來看。

陸南深嗯了聲,笑問她跟誰學的,怎么還學畫傷疤?

“跟一個劇組化妝老師學的,我之前在劇組里幫過忙,閑著沒事的時候跟著學上幾筆。也不是專門學畫傷疤,就是那兩天老師一直在演員臉上畫傷疤呢。”

杭司胳膊上的傷疤不見了,她滿意一點頭,將用過的紙巾攥團。“這里我能找到的材料有限,要不然還能逼真點。”

“你不是還在上學嗎?”

杭司點頭,“之前休學,現在補上,但是我得賺錢啊,要不然怎么養活自己。”她想了想,“就是只要不殺人放火不違法亂紀的,我什么活都能干。”

陸南深眉間漸漸凝重,看著她不說話。

“如果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杭司沖著他微微一笑,臉漂亮得緊,眼里沾笑時猶若春上陽光,她補了句,“錢到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