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眠

010 我小聲罵你,你能聽見嗎

陸南深挺佩服他的,就是不管什么亂七八糟的話落進他嘴里都能說得理直氣壯。

他不得不提醒年柏宵,那叫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多。

年柏宵想了好半天恍悟,“哦,原來是這么說。”又嘖嘖兩聲,“不科學,誰能吃那么多的鹽?”

說完又反應過來,告誡陸南深不要轉移話題。陸南深笑說,“行啊,連轉移話題都聽出來了。”

年柏宵借著火光,義正言辭的,“回答問題。”

“我就是好奇,想進來看看。”陸南深直截了當。

“放屁。”

陸南深沒惱沒怒,似笑非笑地問他,“敢問年小先生,我怎么放屁了?”

年柏宵說不上來,但就是知道他在扯謊。

“年紀輕輕的不要總懷疑人,多不好。”陸南深得了便宜還賣乖,又往火堆里扔了一把干枝,“要不是你蹦著高逼我跟你比賽,咱倆能落到這步田地?”

年柏宵一想,也是啊,說到底還是自己把人給連累了。但這內疚的念頭剛起就反應過來了,不對啊,怎么就全是他的錯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撒謊。”年柏宵冷笑,“銅鈴聲聽見不是?又說什么好奇看看,你心里有鬼。”

這一番控訴陸南深是聽明白的,那意思就是他給出的借口太兒戲太有破綻了。講真,如果他不提銅鈴的事,陸南深都快忘了這茬了。

因此隱隱覺得這可能就是年柏宵拿來繼續拆穿他的工具了。

果不其然年柏宵一針就見了血,“我想了好久好久,厲害的不是你的眼睛。”他指了指耳朵,“是這里吧?”

陸南深心說,我跟伱認識都沒有好久好久。他朝椅背上一倚,戶外椅本就不算太大,他手長腿長的身陷其中總是顯得有些委屈。

“怎么講?”他悠哉地問。

年柏宵哼哼兩聲,看吧,他提到了這么關鍵的一點這小子竟然不驚訝,說明他想對了。

但要是解釋起來就需要耗費大量的漢語應用,他先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用力吐出,給陸南深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陸南深不忘潑他冷水,“沒事,我也可以不聽。”

不聽還不行,必須得聽。

年柏宵捋好了邏輯,起身將椅子一轉,面朝著陸南深坐下來,清清嗓子。

“那只銅鈴我看見了。”年柏宵先說了重點,“小姑娘的背包上。”

陸南深一聲嘆,該說不說,聽年柏宵說話可真不舒服啊,全程倒裝句嗎?“其實你也不用對我好奇。”

“小爺不是好奇,小爺是不想做冤大頭!”年柏宵一字一句咬得清楚。

陸南深這下耳朵順暢了,總這么說話多好。

“她在林子里,你在谷口都能聽見。還有之前的事……”年柏宵說得太累了,吧嗒兩下嘴,“切英文吧我。”

“不行,我英文底子薄弱,聽不懂。”陸南深輕描淡寫得很。

年柏宵差點又要把那個字給噴出來了,他聽不懂?怎么好意思說這句話了?

奈何陸南深還故意氣他,“真的,要不然你就別表達了,早點休息不好嗎?你風里來沙粒里去的也一天了。”

奈何糖衣炮彈對年柏宵不起作用,行,就拼國語了,為了弄清楚真相他就強迫自己說下去,還就不信邪了。

“你做外援,車況都是聽出來的,通過車輪與地面的摩擦,還有風也能傳遞聲音。你說我在風沙里轉好幾圈,也是聽出來的,同樣的道理。”他往面包車那邊一指,“包括她睡沒睡。陸南深,你的聽覺異于常人。”

說完,借著火光盯著陸南深的神情,目光灼灼的。

陸南深挑眉,抬手為他鼓掌,“可以啊,異于常人這個成語都會用。”

要不說這人吶就得逼,尤其是語言方面,不逼的話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潛力有多大。瞧著一番話說的,很是順暢。

年柏宵一揮手,“我知道我說得好,不用你夸,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陸南深嘴角微微揚起,“我呢,耳朵是比尋常人靈敏了些。”

年柏宵眼睛一下亮了,果然啊!他簡直就是個大聰明。

“哎,那你能聽到多遠?”他湊近陸南深,挺興奮,“谷口外,我小聲罵你,你能聽見嗎?”

陸南深無語,“聽不見。”

“怎么可能?”年柏宵詫異,“銅鈴聲都能聽見。”

陸南深實在是不想跟他解釋太多,怎么想的啊,站在谷口外面不說,還是小聲罵人,這條件還真具體。

見他的反應年柏宵也不追問了,換了個問題,“你嫌吵嗎?”

能聽見那么多的聲音,好的壞的惡的善的,時間一長也煩惱吧。

這個問題陸南深回答了,他嗯了一聲,所以置身都市的時候他基本上都會戴上耳機。森林戶外也喧囂,可也不及都市的擁擠吵鬧。

這世上只要有運動就會產生聲音,任何東西都會成為聲音的介質,源源不斷傳送到他耳朵里,想聽到的不想聽到的。有的聲音會讓他感到喜悅,有的聲音則是一把把的刀子。

“你是天生的嗎?”年柏宵跟刨墳似的。

陸南深拾柴的動作微微一滯,但也是瞬間,若不曾留意的話壓根不會知道他的情緒因為這句話而起了波動。

他說,“不是,后天形成的。”

年柏宵更驚訝了,剛要開口再問,陸南深及時截住他的話,“別問我怎么辦到的,我不知道。”

疑問被打了結然后一股腦地扔回了肚子里,不知道啊,天選之人嗎,就在不知不覺間掌握了超能神技?

年柏宵別提多羨慕了,“哎,以后你做我幕僚。”

“不做。”陸南深一口拒絕。

“為什么?”

“我青春正艾三好少年的,平時老實本分遵紀守法,幕僚這種事做一次就夠了,做多了缺德。”陸南深慢悠悠說。

年柏宵嗤笑,“你愛誰我管不著,但你是不是好少年可不一定。”

陸南深一頭霧水的,他愛誰了?轉念一想明白了,這廝又把意思理解錯了,也懶得糾正。

就聽年柏宵又說,“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聽說過你,籃球場也見過,你是兩張臉。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