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潛入巡守第二百九十二章潛入巡守
瞧著老金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放置一旁的羊湯,瓠子面上的笑容也逐漸僵硬,心中亦是不知是何滋味。
當年自己受了門中指派,潛入雁北軍中,為了隱藏身份,瓠子不能顯露武藝,可軍中自有軍中的規矩,自己遭那些老兵油子欺負之時,便是大嘴巴挺身而出,相助自己,今日已是不得已取了大嘴巴的命,可不想再對老金下手。
瞧老金那眼神,顯然已是察覺到了蹊蹺之處,瓠子不由眼神微凝,不過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老金只是今日心情欠佳,方才如此,并未察覺自己下毒一事。
“老金,你這是怎么了。”瓠子暫斂不安,勉強笑道。
老金將瓠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開,側目望向忙得熱火朝天的一眾膳夫,隨后向瓠子嘆氣開口:“沒什么,只是這些日子太過疲乏,休息休息便好了。”
瓠子怎會輕易相信老金這話,但心頭仍是稍稍松了口氣,笑道:“以老金你在咱將軍心中的地位,莫說疲乏,便是無礙,告假幾日又有何妨,你若是不愿開口,我去替你說,我可不怕挨板子,有啥難,我替你擔了。”
說完這些,瓠子拉起老金,就要往外行去,雖是拉著老金,可瓠子依然向著伙房營帳內的膳夫們呼喝道:“你們手腳都快些,別讓兄弟們等著急了,我與老金去去就回。”
言畢,瓠子連拉帶拽,摟起老金的肩膀,就要向外行去。
老金一言不發,只是瞧著瓠子面上神情,終是拗不過,隨他一并向外行去,堪堪到營房門前之時,卻頓腳步,回首吩咐眾人。
“羊湯還差我一味獨家秘方,等我回來,才準你們上桌,我回來之前,任何人不準抬去營房,哪怕是將軍來了,也不行,不然有你們好果子吃。”
老金平日里對待膳夫們極好,莫說紅臉訓斥,便是大聲說話,皆不曾有,此番嚴肅的神情,眾人皆是首次見到,面面相覷后,帶著怯意開口應下。
瓠子顯然沒有料到老金開口打斷了自己的計劃,正欲再度開口,勸說老金讓眾人先將那些羊湯送至營帳,卻被老金一把薅住手臂,聽得老金向自己開口。
“你不是想與我聊聊嗎,正巧我也想歇歇神兒,走。”
“誒,不是,老金,那羊湯,可不能讓兄弟們久等了...”
瓠子還想趁此機會,讓一眾膳夫將羊湯送去,可話音未落,就被老金連拉帶拽拖出了伙房營帳。
不想顯露身手,更不想就此翻臉,瓠子摸不準老金是不是真的發現了什么,抱著萬一的希望,被老金一路拖著,直至一處營帳后。
聽得周遭冬風響徹,似有無形殺意,輕拂后背,瓠子心頭沒由來的一發慌,可環視了一圈,似不曾望見有人埋伏,老金又不會武藝,瓠子放下心來,向著老金埋怨開口。
“老金,你這是做什么,別耽誤了大伙吃肉。”
老金一言不發,只是定定地瞧著眼前的瓠子,看著這個當年初入軍營時被人欺負,若不是自己與大嘴巴兩人幫襯著,哪里有他如今在各營中游刃有余萬金油模樣。
瓠子被老金一雙眼瞧得心里發慌,猶豫開口:“老金...”
“大嘴巴在哪?”平日里那個形影不離的傳話筒,今日卻不曾見到,老金憋了許久,默默問出一句。
瓠子聽老金問起大嘴巴,滿面的笑容頓消,許是心懷鬼胎,亦或是對大嘴巴心懷愧疚,磕磕巴巴開口道:“他...他...”
見瓠子模樣,老金心中已然明了,那神秘人所說的皆是實言了,聲音不由高了幾分,含怒開口:“當年,你初入軍營,整日受那些老兵痞欺負,是誰幫你的...大嘴巴,他人在哪?”
見瓠子那沉默的樣子,老金勃然大怒,他知道那沉默意味著什么,一步上前,揪起瓠子衣領開口喝道:“你...你...竟狠得下心,到底什么人讓你這么做...”
話音未落,老金就覺瓠子體內迸出一股大力,將自己震開。
雖說平日里宰豬殺牛,不是問題,可比起武林中人,老金一個廚子,哪里抵抗得了,連退了好幾步,方才穩住身形,驚恐抬眸道:“你...你怎的...你是什么人。”
瓠子抬首望天,時辰不早了,再不動手,只怕來不及了,低頭之時,眸中已現殺意,沉聲道:“老金,你和大嘴巴的恩,我下輩子當牛做馬,還給你們,這輩子,我已沒法回頭了。”
說話間,手中軍刀已然出鞘,向著老金步步緊逼。
老金將瓠子的神情都瞧在眼中,望著瓠子手中軍刀,喃喃道:“你...你要做什么。”
瓠子不愿意再開口,他知道自己若再開口,定會心軟,少主不在身旁,到時恐怕自己再不忍下手殺了老金,拎起手中軍刀,眼中殺意已盛。
老金步步后退,瓠子步步緊逼,抬起手中軍刀,口中呢喃道:“老金,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咱都逃不過命中安排。”
言罷,不在多待,手中軍刀便要刺入老金心窩。
老金似乎也認命了,只是閉目等死,口中低語呢喃,不知在說些什么。
有些好奇,瓠子還道是老金想要說些遺言,念他早年對自己頗為照拂,心中一軟,開口道:“你還有什么遺言,若需我...你且說來,我替你去辦。”
見老金睜開雙眼,雙眸并未看向自己,反是越過自己肩頭,望向自己身后,他的話也清晰可聞。
“你說得不錯,此番我相信了,動手吧,替我巡守軍除去此賊。”
聽清老金口中呢喃之語,瓠子大驚失色,自己身后有人?為何自己不曾感知分毫?是什么人有此等武境,竟能在悄無聲息間靠近自己身后...
赫然回身,瓠子只望見了一柄劍,一柄散著淡淡光芒的青鋒,劍光就如夜空皎月一般,讓人心生向往,可想要閃避之時,卻被那月光吸引,無法脫身。
直至那月光入體,方才感受到徹骨的寒意,瓠子頓覺時光忽轉,瞬間流逝,仿佛從月光中看見了自己的一生...只須臾間,本是緩緩展開的畫卷,卻在一瞬忽然加快,瓠子從畫卷尾看到了自己的宿命。
畫卷之上,一柄月光長劍直直刺入自己心口,忽地反應過來,那并非畫卷中所繪...緩緩低頭,瓠子望向自己心口的長劍,口中不停地流出鮮血,側目望向老金,不過此時,眸中已無殺意,反是充滿了解脫之感。
老金眼眶已然紅了,側頭不忍再看,開口向著蒙面的神秘人道:“還請留他全尸。”
顧蕭收劍,甩落斷月劍刃上的血跡,向著老金低聲開口:“你引來他此,便是信了我的話。”
“我怎么都想不通,明明是...為何要這么做。”老金仍不愿相信,也不懂,瓠子為何要這么做。
“或許一會你就會知曉他為什么這么做,那指使之人,就在軍中。”顧蕭開口解釋,可心中卻擔心這小校一死,會讓雪衣青年有所察覺,即便這膳夫老金相信了自己,怕是這軍營中的其他人不會相信自己。
眼下之計,只有設法讓那雪衣公子如這小校一般,自露馬腳,方能讓這巡守軍徹底相信自己。
老金此刻已是完全相信了面前的蒙面神秘人,雖不知他的身份,可他能戳破這瓠子下毒一事,便是對巡守軍無惡意,又聽他提起“指使之人”仍在軍中,不由驚詫,竟還有人圖謀不軌,急切開口道:“那下一步又該如何。”
目光微瞥,顧蕭看到了適才死在自己劍下的瓠子尸身,靈光一閃,開口道:“老金,你是不是想揪出那幕后之人?”
“那是自然?”老金語氣堅定。
顧蕭見他此時神情,又想起他適才不忍殺瓠子時的神色,篤定他性子淳樸,心中拿定主意時,便伸手揭下自己蒙面青衫衣角。
老金見得神秘人欲取下蒙面面巾,連忙閉眼轉頭,壓低聲音急切道:“別...別揭...我什么都沒瞧見。”
“你若想阻止那些人在巡守軍的食物中投毒,便睜開眼,帶我尋一處藏身之所,同你一并保住你的軍中同袍。”
老金緊閉雙眼,聽到神秘人開口,亦覺他口中之法,確實如此,自己一個廚官,的確不懂那些旁門左道,如果有他在旁指點...
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老金目光不敢上移,只敢望著此人身體,可看清時,立時嚇了一跳。
此人已在適才與自己交談之時,早已換上了那瓠子的甲胄,不由自主的眼神上移,瞧清了神秘人面容。
尋常的士卒甲胄遮不住少年英姿,劍眉下的雙眸如夜空星辰,熠熠生輝。
老金沒想到救下了巡守軍全軍性命的,竟是個少年人,一時間忘卻了回答少年的話。
“老金,時間緊迫,來不及多想了。”顧蕭見老金面色蒼白,還以為自己適才動手殺人,嚇住了這膳夫,只能開口催促。
“啊...對,走,你就裝作我...我的表親,隨我去伙房營帳。”老金被少年一言點醒,略一思忖,開口回道。
這會兒輪到顧蕭不適應了,自己只是想尋一處藏身之所,好暗中行事,沒想到這老金竟讓自己一同進伙房營帳。
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好,開口問道:“我一個生面孔,與你一同入了營帳,別人不會生疑嗎。”
老金聞言,拍著胸脯開口道:“你放心,老金我別的本事沒有,要帶個把人入營,高將軍都不會說什么的,其他人,更不敢問。”
顧蕭沒想到這膳夫竟有此手段,不過現在顧不得這些了,當即開口:“那便好,就依你的法子。”
言畢,顧蕭忙運功掀起地面積雪,將那瓠子尸身略作掩埋,又將斷月劍匣也用積雪掩住,而后便隨著老金一同往伙房營帳行去。
顧蕭二人準備妥當,將將轉出營帳,卻見迎面遠遠行來一人,這人似也瞧見了老金與顧蕭二人,打著招呼快步而來。
“老金,你在這磨蹭什么呢,我正到處尋你。”來人一聲甲胄,面向正直,正是徐安。
只不過此時的徐安,早已沒有了此前在巡守軍中的郁郁寡歡之姿,反倒顯得興致勃發,虎步生風。
“徐將軍,咱不是剛在高將軍大帳見過,您尋我作甚。”老金恭敬開口笑道。
身后的顧蕭連忙低頭戒備,以防那將軍認出自己是生面孔,同時胸中暗自運足內力,想著萬一這老金反口將自己供出,定要在一瞬間制服二人。
顧蕭想多了,老金并未如她所想將他供出,而是打完招呼便閉口不再多言,反是那將軍注意到了老金身后的顧蕭,側目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