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劍吟

第二百二十一章-不愿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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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下,蕭府大門已開,熟悉的人,還是熟悉的面龐,只是歲月留下了些許痕跡,端木秋的心情有些激動,開口道:“吳二哥...”

開門人的神情卻與端木判若兩人,冷漠眸子與張虎德說笑之時截然不同,冷淡開口道:“你來做甚。”

端木全然沒了適才對一眾九門衛的姿態,神情懇切開口道:“聽聞先生回京,大哥二哥陪伴在側,我...我便縱馬趕來,沿途不敢歇息,已騎斃了數匹良駒...”

話還未說完,就被吳奮打斷:“與我說這些作甚,我們齊云七子,沒有你這等貪慕榮華之輩...天色已晚,還請端木大人莫要打擾蕭相休息,請回吧。”

言罷,就要關上相府大門,端木秋見狀,忙抵住大門開口道:“吳二哥稍待,能否融三弟說兩句話,只說兩句便好。”

若論沖鋒陷陣,恐怕端木不是敵手,可若論武境,吳奮自付不如端木秋,無奈端木以手抵住府門,眼見自己無法關上大門,只得作罷,干脆將大門敞開,攔在端木秋身前道:“好,你有什么話,就在這說罷。”

端木秋見吳奮言辭激烈,態度堅決,甚至二哥性子,也不好硬來,只得立在門前,向內張望。

“唉‏​​‎​‏‎‏‏‎‎​‏‏‎‎唉唉,我說你有話就說,不說我可要關門了。”見端木探頭探腦的模樣,吳奮連忙阻攔道。

見府內依然無聲,端木秋收聲沉思,抬眼望見吳奮冷然眸子正打量著自己,重重嘆氣,撩起衣袍,略退三步,跪于蕭府門前,高呼道:“先生明鑒,端木非貪戀權勢之輩。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端木一直牢記先生教誨,故而...”

“兩句話已到了,端木大人,這就請回罷。”不等端木秋話說完,吳奮已掩上了蕭府大門,只留下端木秋孤身跪在清冷冬夜中...正欲起身再去叩門,一雙手按在了端木秋的肩上...

端木秋武境不弱,哪怕是心中有事,周身感知并未放松,這手就這么無聲無息的出現,搭在端木秋的肩膀,讓這位齊云七子之一赫然回首,見到來人,面露尊敬道:“是您...”

吳奮閉上府門,回首望了眼先生的房間,依舊燈火闌珊,印在窗欞上的身影一如當年齊云七子拜師時所見之景。

同樣的夜色,同樣的冬風,就連窗欞人影的位置都一模一樣,只是那位國士的之影,早已沒了當年英姿勃發,變為了捋須之態,隨著屋內燈火明暗閃耀,吳奮憶起當年。

“為何要拜我為師,說個理由。”一襲長衫笑問。

七個年紀相仿的少年,跪在房門前,皆神色凝重,望著推門而出的中年書生。

“先生,我想學行軍布陣之法,等學成后,成為齊云王他老人家的先鋒將軍,變一變如今的亂世。”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聽到面前的書生發問,立刻開口高聲應道。

“先生,我想學謀略之道,行軍打仗,盡是蠻力耳,我可瞧不上,我要做那名垂千古之謀士,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另一個少年冷靜回答。

“先生,我想學...卦卜,世間萬事都逃不過命理之排,若能窺得一二,以后...以后說不定...能避禍端。”

“哈哈哈哈。”剩下的六個孩子,放聲大笑,即便是書生也忍著笑意滿目慈愛往前跪在門前的少年。

“先生,我...”

少年吳奮亦是說出了自己的愿望,至此,前面的六個少年,都依次說完了自己之愿,六人齊齊望向列尾的少年,他是這七個少年中,身形最是弱小的,卻有著剩下六人都不曾有的堅毅眼神。

看著身旁六個同伴齊齊望向自己,身形弱小的孩子低下頭來,聲音中帶著些許怯懦,卻又無比執著:“我...不知道要學些什么,只要能護著大家,學什么,做什么,我都愿。”

此言一出,笑聲頓止,其他的六個少年,紛紛側目,注視著這個不起眼的瘦弱少年,此刻已沒有人再嘲笑他。

“老吳,想什么呢。”一聲洪亮打斷了吳奮的思緒。

不用看,只看這地上被洪亮之聲從屋頂震落的積雪,便知來人是誰,一只強壯手臂摟住吳奮的肩,張虎德開口道:“老吳你成天皺著個眉頭,有啥不開心的...別說,讓我猜猜...”

口中說著,張虎德露出猥瑣笑容,手指直點:“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人都說嘛,長兄如父,誰讓我是你大哥,說吧,只要是良家姑娘...不對,只要是姑娘,老張我一定給你弄到手。”

話音剛落,就見吳奮蹙眉開口道:“他來了。”

張虎德不解,松開摟著吳奮肩膀的手環顧四周尋找道:“他?哪個他,還有誰?”

“端木秋。”吳奮蹙眉答道。

“什么!”張虎德雙眉倒豎,雙眼圓睜,怒火已快要從雙目中噴發出來,張虎德‏​​‎​‏‎‏‏‎‎​‏‏‎‎豪爽性子,從不記仇,可他一輩子唯有一事掛懷,那便是當年的情如兄弟,齊云七子之一的端木秋背著剩下三子,接下了當今圣上齊劭的封賞。

張虎德瞬間便了臉色,拎著吳奮的衣衫怒吼道:“那叛徒在哪,老吳,快告訴我。”

旁人怕張虎德的莽撞性子,吳奮可不怕,且他深知張虎德的性子,此時蕭相回京,不知多少雙眼睛正盯著蕭相,怕張虎德莽撞行事,壞了蕭相大事,吳奮擋開張虎德揪住自己的手,整理了衣衫,并不理睬,轉身便行。

張虎德回想適才看到吳奮掩門的樣子,忽的想起,忙伸手將府門打開,伸頭向外看去,可門外只有清冷的青磚長街,并無那叛徒端木秋。

忿忿的掩住府門,張虎德忙回身,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吳奮喊道:“老吳,老張我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我給你道歉還不成,告訴我,那叛徒往哪個方向去了,老張我定要追上前去,好好教訓教訓那叛徒。”

吳奮并非是生氣張虎德一肚子都撒向了他,淡淡開口道:“何必,道不同不相為謀,他追求的無非是權力,與你我不同,你又有什么理由去責備教訓他?”

張虎德怒目道:“放屁放屁,當年,咱們齊云七子,曾立下誓言...”

“哪里還有什么齊云七子,早已如過眼云煙罷了。”張虎德口中的齊云七子,似也觸到了吳奮的怒點,一向沉穩的吳奮罕見的發了火。

許是見好脾氣的老吳發了火,張虎德頓時蔫了,換上一副笑顏道:“我說老吳你怎的也急了,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算了,不提那廝也罷,咱去喝酒,老張給你賠罪還不成嗎?”

吳奮瞧著張虎德笑臉模樣,胸中氣已消了大半,開口道:“老張,你這性子太急,早晚壞事,切記,咱們此次回來,首要的,便是保護好蕭相,至于其他,你我不用操心。”

“對對對,一切都聽你的,行不行,怎么著,氣消了,咱們喝兩杯?”張虎德拱手道。

“喝兩杯可以,可有一件,不能貪杯,今日起,咱兩輪流守夜...”

“行了,說了,一切都聽你的,走吧走吧。”

不等吳奮說完,張虎德已是迫不及待的拉起吳奮回房飲酒去了。

云書殿,齊劭終是批閱完最后一本奏折,輕揉了揉額角,接過小宦官呈上的熱錦帕,敷了敷滿是困倦的面容,望向殿外,皎月當空,并無遮擋。

早間回宮時,玉輦之上范謀所言之策猶在耳邊回蕩。

“留下王悅兒,沒了這等人質在旁,王恬自然不會再受掣肘。到那時,只要圣上稍加恩澤,王恬自然欣然接受。”

留下王悅兒簡單,可自己那位左相大人既然敢攜王悅兒歸京,自然有恃無恐,他呆在威州十八年了,無論自己如何封賞,如何下旨讓他回京,都尋各種接口推脫,為何忽然變了主意回到霖京。

王恬葫蘆里賣的又是什么藥,既想示好,又不想得罪左相大人,這天下哪又兩全其美之事,圣上想到這,不禁輕捻玉持,暗自搖頭。

齊云皇帝正想間,云書殿門外響起輕微腳步之聲,而后衷齊尖銳之聲傳入殿中。

“啟稟圣上,西山營統領,端木秋奉旨覲見...”

圣上收回思緒,輕抬手示意,身后小宦官會意,想著云書殿外開口道:“圣上有旨,宣端木秋覲見。”

殿門緩緩而開,忠齊佝僂著身子在前,端木秋恭敬在后,踏步入殿。

“臣,端木秋,參見圣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端木秋望見負手望天的九五之尊,忙快步上前,跪地高呼。

‏​​‎​‏‎‏‏‎‎​‏‏‎‎圣上聞言轉身,望著腳下跪伏的端木秋,輕聲開口道:“去見過蕭相了?”

跪地的端木秋聞言一怔,身體伏的更低:“先生他,還是不愿見我。”

圣上嘴角笑容浮現,語氣溫和道:“既是不愿見你,你這又是何必呢,如果不是朕遣忠齊去喚你入宮,難道你要在他門外跪上一夜嗎,若等到天明,這內城百官、皇親要出門之時,看到你一個堂堂的一軍統帥,跪在蕭相門前,成何體統。”

端木秋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伏低了身子。

“平身罷,一路趕來,聽聞你光是良駒就騎斃了數匹,這銀子,朕就從你的俸祿里扣了。”圣上手中玉持止住,輕聲開口。

“是。”端木秋得了旨意,起身垂手立在一旁。

圣上瞧著端木秋一身的狼藉,輕搖首道:“一路辛苦,怕是連飯都沒吃上一口罷,朕也餓了,陪朕吃些,忠齊,傳膳...”

“蕭爺爺,我爺爺真的是...那么想的嗎?”王悅兒以肘拄桌,托腮問道。

“你爺爺是怎么想的,你這個做孫女兒的應該比我清楚才是。”蕭相似全然不在意王悅兒的問題。

“如果圣上封我郡主,又賞賜這么寫金銀玉器,是為了我爺爺手中的八萬精銳,那...那就意味著...”王悅兒冰雪聰明,如果爺爺這么做是為了示好圣上,蕭爺爺不可能不知,可如果爺爺真的是動了那心思,蕭爺爺沒了依仗,又怎么辦,少女心中一團亂麻...

翻動手中書頁,蕭相瞥見少女蹙眉沉思,知道她在胡思亂想,若是不告訴她,怕是夜里都睡不好了,于是將手中的書合上,撫了撫少女的腦袋開口道:“要相信你爺爺。”

聞的蕭爺爺此言,少女心結頓開,明媚笑容浮現:“我就知道,我爺爺不會不顧蕭爺爺的...對了,無名伯伯呢,咱們在城外時,不是與咱們同行了一段嗎,蕭爺爺你又讓無名伯伯去做什么了,這時辰,城門關了,外面又天寒地凍的...”

蕭相轉頭望向窗外夜色笑道:“放心,我讓他去辦些事來,至于江霖城,攔不住他...”

王悅兒好奇道:“蕭爺爺說話總愛說一半,回京的目的也不說,此刻無名伯伯去了哪里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