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0章追憶之于來日(二十)
幾分鐘后,洛里安帶著一只茶壺回來了。
"獎、獎勵是……茶?"伊萊恩納悶道。
"就是茶啦。不過是綠茶。"德魯伊高興地笑道,"我弟弟泰羅之前幫我弄到了一些品質很高的茶葉。愛爾蘭產,不過沒被制成紅茶,而是綠茶。我平時都不舍得喝,一直留著等有重要客人來的時候才泡茶呢。可惜我沒有太多訪客。"
不,其實洛里安天天都有訪客,因為每天都有村民過來找他看病。但他們不算重要的客人就是了。
不過,綠茶嗎。還真是少見的東西。歐洲人雖然有喝茶的習慣,但一般只喝紅茶。綠茶在歐洲幾乎沒有市場吧。綠茶這種東西伊萊恩也僅限聽說過,沒有實際喝過。他還真的有點好奇,想知道這個是什么味道呢。
"茶馬上泡好了,你稍等一下哦。"洛里安輕微搖晃了一下茶壺,讓里面的熱量更均勻。十幾秒之后,他把茶壺中的液體倒入杯子,"嗯,不錯的香氣。"
伊萊恩這邊也聞到了那個香氣。它沒有紅茶那種香醇,但是有一種淡雅的芳香。讓人心曠神怡的芳香。喝慣了紅茶的伊萊恩喝這個,估計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你知道嗎,綠茶其實是紅茶的前身。在茶葉摘下來之后就馬上進行脫水、滅活操作,最大限度地保留住茶葉的新鮮香味,這就是綠茶了。"在茶冷卻到能喝之前,洛里安跟伊萊恩閑聊著:"而紅茶就是讓摘下來的茶葉萎焉,同時進行氧化發酵的操作,引出葉子里的香醇氣味。但發酵過程會讓茶葉釋放出更多的咖.啡因和鞣酸,喝下去的咖.啡因太多,對身體不是件好事。"
這就和喝咖啡一樣嘛。所以比起咖啡,伊萊恩一直都更愛喝紅茶。
"我總覺得故意讓新鮮的茶葉萎焉掉,然后喝萎掉的葉子很沒意思。所以我偏好喝綠茶呢。"洛里安說,"不過上好的綠茶葉很難搞到手就是了。綠茶在歐洲市場太少,沒有太多茶葉商愿意生產。"
"因、因為歐洲人都喜歡重口味?"伊萊恩納悶道。
"大概就是那樣。"洛里安笑道,把冷卻得差不多的綠茶遞到伊萊恩嘴邊,送上吸管:"喝的時候小心點,雖然冷卻下來了,它還是有可能燙嘴。"
"嗯。"白獅人少年還是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綠茶。
味道很清淡,不過還不錯。和紅茶的枯萎葉子的甘醇不同,它有一股淡淡的草腥味。但同時也有一種很清新的茶葉的芳香,在伊萊恩口腔里回蕩。因為把茶葉摘下來就馬上進行脫水、滅活處理的緣故,茶葉里那大自然的清香也被最大限度地保留下來了。與其說喝綠茶是為了享受那份甘醇,還不如說是為了享受這份新鮮和清香。
綠茶本身有著比紅茶更濃一丁點的苦澀味,但這份苦澀在茶水滑入喉嚨之后的幾秒內就會逐漸轉變成甘甜,很有意思。
"我曾嘗試在診所后院的植物園里種植茶葉,可惜失敗了。"洛里安也在喝著綠茶,苦笑道,"茶樹太嬌貴了,需要適合的氣候條件才能種植。它們還經常受病蟲害,需要非常多的時間去打理才能存活下來。品種越是名貴的茶樹越難種植呢。反正我是放棄了,果然還是把種植茶樹這種事情交給專家處理吧,哈哈哈。"
這話聽似闊達實則不甘,洛里安絕對是在失敗過好多次之后,才最終放棄的。伊萊恩又喝了好幾口綠茶,他相當喜歡這個味道。他本身就不喜歡味道太過濃烈的食物和飲料,口味清淡一點也許正好。
"喜歡嗎?你如果喜歡的話我以后多泡些綠茶給你喝哦。"
"這、這個應該很名貴吧?畢竟是稀有貨?"
"名貴倒不至于,數量少是因為沒有市場,茶葉生產商不肯大量生產。"鹿人德魯伊喝了一口茶,長嘆,"但我再拜托一下我弟弟泰羅,他應該可以多搞到一些綠茶葉的。他在那邊有人脈。"
"你、你弟弟是干什么的?"
"泰羅只是個農民。但也可以說他是農業科學家,致力于小麥等農作物的品種改良。"
畢竟是德魯伊,對植物深有研究是理所當然的。伊萊恩心想。
"嘿,你還有什么東西想吃的嗎?"洛里安又問,"我可以幫你把想吃的東西加入愿望單。你要是好好配合治療,夠乖的話,我就一個個滿足你的愿望吧。"
所以你是什么,圣誕老人嗎?不對,是圣誕老人家的馴鹿吧。伊萊恩心里吐槽。
"嗯,為什么我總覺得你剛才在想些很失禮的事情呢?"鹿兒皺著眉頭。
"哈哈哈……沒、沒有啦。"白獅人少年發現自己的心思被簡單看穿了,連忙賠笑遮掩:"我、我想吃點……不同的東西。一、一直都在吃熱騰騰的東西,要是能吃點冷的東西會很好。"
"你在說冰淇淋嗎?"洛里安歪著頭,"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免疫力低下,這種事情讓你吃生冷食物可不太好。"
"真、真的不行嗎?"伊萊恩努力露出小狗般楚楚可憐的眼神。
"只吃一點點的話,應該可以吧…我不清楚……"鹿人青年歪著頭使勁思索:"確實,一直讓你吃熱的流質食物,總會吃膩的。偶爾來點新鮮的東西,能帶來愉悅。愉悅歡快的心情對你的恢復很有好處,也不是不可以。我來想點辦法吧。"
"好、好耶!"
"哈哈哈。"洛里安把茶喝完,伸手摸了摸伊萊恩的頭:"那么你就更應該養好身體,好好休息了。接下來你是要直接睡覺,還是要我在這里陪你多聊一會兒?"
"現、現在還睡不著,再聊一會兒可以嗎?"
"可以啊,要聊什么?"
"你、你好強啊,居然那么輕松地答應了那群偷獵者。"伊萊恩于是說,"我、我還以為你一對四,會陷入苦戰呢。"
"對,你通過波克比的眼睛看到我打斗了。"洛里安搔了搔頭,有點不好意思的答道:"嘿嘿……我不是說過了嗎,正常打架他們也打不贏我。在大樹海中,他們就更沒有勝機了。在大樹海中的我,還是蠻無敵的哦。"
洛里安絕對不是在吹牛。德魯伊能控制整片森林,有整個樹海作為他的后盾,他打輸才是怪事。
"可、可是我被嚇了一跳呢,當那個法師用真空刃攻擊你的時候。我、我差點以為你的頭要被真空刃砍下來了。"
"用不著擔心啦,即使頭被砍下來也能接回去。我會控制樹藤把我的頭接回去的。"
也不知道洛里安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不過德魯伊的自愈能力應該很強。
"而且他那種程度的攻擊,根本傷不到我呢。只是兒戲的小法術罷了。"
"所、所以你是[無魔者]。我、我真不知道[無魔者]還能免疫法術。"白獅人少年找準機會追問。
"哦,你知道[無魔者]嗎?"
"我、我有朋友就是[無魔者],天生沒法使用法術。"伊萊恩答道,"好、好像是因為[絕對領域]過于強大所致?"
伊萊恩想起了白銀騎士丹尼爾。丹尼爾以前說過自己是無魔者,沒法使用法術云云。但丹尼爾還是能用傳送術(閃現)的,就挺奇怪。
"你的理解對了一半,孩子。確實是因為如此,但也不僅是因為如此。"洛里安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鹿角,"并不是說[無魔者]就一定免疫法術,也不是說[無魔者]就一定沒法使用法術。
我們這些[無魔者],說白了就是因為天生擁有過于強大的[絕對領域],更能拒絕外界法術的干擾罷了。"
"拒、拒絕?怎么拒絕?魔術放出去之后,不都成了物理現象了嗎?"
"不,還是會有一點魔術痕跡留下的。比如說法師使用一個火球術之后,發射出去的火球明明是一種物理現象,但其上還殘留著當初發動火球魔術時的信息熵。
我們這些[無魔者]的身體(絕對領域)會自動捕獲這些信息熵,然后發動[魔術反制]來抵消魔術的干擾。"
"魔、魔術反制?"
"遇到火焰就自動在身體表面產生冷氣來對抗;同理,遇到冷氣就自動產生熱流來緩沖;
遇到電流就自動產生電荷相反的電流來對消;遇到沖擊波就自動產生相反的沖擊波來抵消;諸如此類。這就是魔術反制(MagicCou
)。[魔術反制]并非無魔者專屬的能力,任何人,只要擁有[絕地領域],實際都會自動發動這種反制效果。只不過普通人的[絕對領域]比較弱小,魔術反制的效果不明顯罷了。
法師們斗法的時候也經常使用這類的反制,要么在自己身上施加強力的護罩,自動反制落在護盾上的魔術,要么直接施放出和對方的魔術剛好相反的魔術,用魔術來抵消魔術。這些都是很常見的啦。"
——就像是,發射冰箭來抵消對方的火球。這做法有點蠢,但確實可行。
"不過,法師們主動施放魔術來反制對手,是非常沒有效率的戰斗方式。與其去反制,還不如直接躲開對手的攻擊。所以這種肉眼可見的[魔術反制],一般很少人用吧。[無魔者]則是不得不用它。這相當于在自己身上套了一個永久發動的、無法消除的[魔術反制]效果,無時無刻都在抵抗著來自外界的敵對法術。"
"原、原來如此。我猜這個[魔術反制]效果對無魔者自身也有影響?這、這就是你們無法使用魔術的根本原因?"
"正是。因為身上永遠套著一個[魔術反制]效果,無魔者們想施放法術的時候很容易受到干擾,導致施放失敗。"洛里安揉了揉自己的厷二頭肌:"我們獸人本身就不怎么能使用魔術。即使[狂化術]之類的獸人專用異能,我這個[無魔者]也沒法使用。我應該是在獸人之中擁有最少異能的人了。"
所以洛里安真的就連獸人該擁有的能力都用不了。伊萊恩本來還有點小期待,想看看洛里安用[獸化術]變成一頭真正的鹿兒呢。結果這種期待只能落空。
"但、但你能用那個什么[森靈法術]……?"
"那個嗎。那個你也能用,用過,不是嗎。"鹿人笑道,"那是蓋亞大人的恩賜,是從樹種中抽取大樹海的力量來釋放的法術。法術的源頭不是我,是大樹海,所以我能使用它。"
"我、我也用過?"伊萊恩想了想:"……噢!是米斯特丁的力量嗎?!"
他確實用[慈悲劍——米斯特丁]發動過類似的攻擊,施放催眠毒霧把敵人弄暈之類的。他也記得德魯伊教的祭司和戰士們能用類似的法術,比如說卡娜就使用某種"樹種"來施放過樹藤鞭。
"原、原來那些東西全都來自大樹海嗎?"白獅人少年驚訝地追問。
"是的。地球上有四片大樹海,是蓋亞大人的實驗林地。幾乎所有的森靈法術都是從樹海那邊借力的,通過某種時空隧道,把借到的力量傳送至使用者那邊。蓋亞大人在精靈們的幫助下也找到了好幾顆宜居星球,在那邊生成樹海,嘗試進行類地化改造。
不過[森靈法術]會對大樹海、對蓋亞大人本身都造成一些負擔,所以用以發動法術的[樹種]數量被嚴格限制著。德魯伊們不需要樹種就能發動[森靈法術],因此德魯伊的數量限制更嚴格。"
"我、我的[慈悲劍——米斯特丁]也能使用類似的法術,但它既不是樹種也不是德魯伊啊?"
"它是樹種。而且它是非常珍貴的[世界樹的樹種],是蓋亞大人其中一個分身。盡管形狀不像樹種,它在樹種之中卻是極其尊貴的存在。"
伊萊恩再次受寵若驚。那么珍貴的[世界樹的樹種],現在就被移植到他體內,變成了他的臨時骨骼。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被什么偉大的力量保護著啊?!
"且、且不說這個,話說那只奇怪的半龍半馬生物是怎么回事啊?"伊萊恩又問。
"噢,你說凱迪歐嗎?他是一只麒麟。"
"麒、麒麟?"這是伊萊恩聽都沒聽說過的物種。
"應該是龍類的遠親吧。歐洲這邊原本并沒有太多,很稀有。"洛里安答道,"那孩子和它的同伴原本是在東方的大陸居住哦。麒麟們在東方原本被崇拜為圣獸,有很強大的力量,直覺也極其強大。后來東西方大戰,它們預感到東方要被黑暗吞噬,就逃到這邊來了。
然后你也猜到了。凱迪歐和他的同伴們得到蓋亞大人的庇護,在大樹海中隱居。世上應該沒有比凱迪歐他們更珍罕的圣獸了,就連獨角獸都沒有麒麟稀有。它們已經不是受保護的瀕危物種那種程度了。它們甚至不在瀕危物種名單里——因為知道它們的人非常少。那是名副其實的幻獸——鮮為人知,難以得見,宛如幻影般虛無縹緲的存在。"
"那、那群偷獵者要抓的就是凱迪歐和他的同伴嗎?"
"不,我不認為偷獵者們知道麒麟在大樹海中生息。他們只是打在其他魔獸與幻獸的主意而已。"洛里安充滿自信地笑道,"反正,如果凱迪歐有心躲著這些人,偷獵者們窮其一生都不可能見著麒麟們的半個身影。麒麟們太擅長傳送術和匿蹤術了。"
也就只有洛里安這樣的德魯伊能得到麒麟們的信任,能得以一見這些珍稀至極的幻獸嗎。話是這樣說……但伊萊恩總有一點不是很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