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5章終焉之暴風雨(八十七)
大約是一年前的某個午后,失落之城——亞特蘭提斯。
琉璃色的墻壁和地板,在黃金的框架之下構成整座古城的外殼。它再受到灰鈦色的特殊合金城壁所保護,讓這座歷史悠久的古城,看上去異常的簇新。它的外殼很多構造都是[理論上不可破壞之物],因此風化的侵蝕、深海的水壓、龐大海獸們的進攻、懷著惡意而來的各種炮火,都無法再其上制造出一絲半點傷痕。
這座宏偉的海上古城,是海王族曾經的居所,要塞,以及墳墓。然而其中并沒有藏著海王族的遺體,一具都沒有。
在海王族創造了人魚族、章人族、海妖等一系列后繼種族之后,這個來自舊宇宙的古老種族就神秘地銷聲匿跡了。就連這個原本為他們準備的[墳墓],也從未被使用過。
盡管如此,人魚族仍然把此地當做圣地,當做她們的起源,她們的舊神生息并消亡的古老場所。
每隔千年,這座神秘的古城就會從它潛藏的深海之中浮現到海面上,吸收日光以充能,以維持古城的運作。它充能的時間大概會持續半年時間,而且在這半年之內整個古城處于戒嚴狀態,所有的致命機關陷阱都會被觸發,防止外來入侵者。
即使是智能最低下的海妖們,都不會在這段時間闖入古城,打擾這座失落之城的安寧。人魚們更是對這座古城敬而遠之,不管是出于敬畏,還是出于恐懼。
就在這個特殊的年月里特殊的時刻中,龍魔像博爾斯踏進了亞特蘭提斯的城門。
"爸爸!"遠處的小船上,白熊人伊萊恩全力地劃槳追來,一邊追趕一邊大喊:"等、等等我!"
"伊萊恩嗎。"博爾斯轉頭看了一眼,沒有任何動容。他那秘銀構成的金屬外表,那張和龍族一樣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的浮動,僅如同冷鐵般做著最基本的反應。
"為什么跟來。不是叫你回去大不列顛嗎。"他不帶感情地說。
"可、可是,怎么可能丟下爸爸你——"伊萊恩氣喘呼呼地到岸,趕上了博爾斯的步伐。又或者只是他自以為趕上了。
"伊萊恩。"博爾斯從身后拔出巨劍,一柄威力強大卻也沉重無比,只有他這種龍魔像才能輕松揮舞的巨劍:"感謝你。在有你陪伴的這幾年里,我十分快樂。正是有了你的陪伴,才讓原本危險又枯燥的旅程,變得充滿意義。
然而,這段旅程的目的,是回收散落在世界上的世界之壁鑰匙碎片。當最后一塊碎片被找回來的那一刻,你就應該知道,這段旅程是有終點的。再怎么快樂的日子也有迎來終結的那一刻,而這就是那一刻,伊萊恩。"
"我、我不要!"白熊人急道:"為、為什么我們非要分開不可?你又要拋、拋棄我嗎?就像其他人那樣?明明說、說好了要在一起的!"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伊萊恩。"博爾斯卻說,"我們的旅程就到這里為止了。從這里開始再往前踏出一步,就已經是不屬于我們的世界。我要從這里進入亞特蘭提斯的心臟,把得到的世界之壁的鑰匙永遠封印。而你……你回去過你的生活吧。和你的朋友,和那些可以稱的上是你家人的人,繼續過生活吧。
——永別了,伊萊恩。"
"不!不要!"白熊人沖過去想阻止博爾斯進入古城。
嚯!然而博爾斯手中巨劍一揮,逼開靠近的伊萊恩。
而伊萊恩也下意識地后撤躲開了這一擊。他隱約覺得自己不躲的話,身體會被劈成兩半。因為博爾斯沒打算留手。
"我想保護你,伊萊恩。"龍魔像不帶感情地說:"除了我之外,剩下就只有你最適合成為[鑰匙]的容器。如果我不在的話,[鑰匙]就會轉移到你身上去。然后,整個世界的黑暗都會盯上你。
只有我帶著鑰匙永眠于亞特蘭提斯的正中心,才是最安全的。
——這樣一來,你才能得救。"
"我、我不要得救!我只要你繼續和我一起旅、旅行啊!"白熊人急道:"鑰匙由、由我們一起守護,不會讓它落入任何人手里!這樣不、不可以嗎?!"
"非常抱歉,那是不可能的。"博爾斯舉起巨劍,對準伊萊恩:"不過,如果你堅持,我的孩子,給最后兩個機會吧。
要么你在這里打敗我,證明你比我強。如此一來,我便把鑰匙交予你。我會成為你的守護者,我們一起守護這重要的鑰匙;
要么你在亞特蘭提斯最深處找到我,證明你的強大已經可以突破亞特蘭提斯的重重機關障礙。如此一來,我便把鑰匙交予你,因為鑰匙在你身上比封印于亞特蘭提斯更安全。"
"可、可是,爸爸……"
"多說無益,拿出你的武器,動手吧!"博爾斯揮劍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伊萊恩從一片血污中醒來。地面上的鮮血,他自己的血,已經逐漸干涸,變成一灘粘稠甚至硬化的紅色。
星月之光照在衣衫殘破的他的身上。而他已經記不清楚自己被擊敗時,身體被博爾斯的大劍切碎成了多少份。
博爾斯知道伊萊恩有自愈能力,所以沒對白熊人留手。他的攻擊,幾乎是對伊萊恩無情的斬殺。而伊萊恩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他做夢都沒想過博爾斯會對他下手這么狠,以前的博爾斯對他一直很溫柔。
大概,這就是決裂吧。
博爾斯已經不再愛他伊萊恩了嗎。終究是厭煩了伊萊恩的無能嗎。即便如此——
他咬牙忍耐住全身的劇痛爬起來。
——即便如此,他也無法放棄,自己唯一的容身之所。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伊萊恩從尸體堆中醒來。
周圍是各種生物的尸體——那些膽敢挑戰亞特蘭提斯,然后被切成碎片,以各種方式慘死的生物的尸體。白熊人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然而有自愈能力的他活了下來,在這尸體堆中恢復。又或者說是死過之后再重生,頑強地但又無意義地繼續活著。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以他的能力,以他的技巧,依然寸步難行。
身上承受的傷痛,持續不斷。咬緊牙關,噙著淚水,往前爬行。
然而,徒勞無功。入侵亞特蘭提斯的進度不僅沒有增長,甚至還有倒退的跡象。原本還能往深處多闖入幾個樓層,逐漸卻連入口的防御設施都闖不過了。
這座古神是魔城。伊萊恩在攻略這座古城的同時,它也在攻略伊萊恩。它的機關陷阱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僅靠熟記住這些機關的位置,是完全不夠的。隨著闖入次數的增多,這座可怕的魔城甚至記住了伊萊恩的行動模式,專門挑他的弱點來設置機關,把他殺得落花流水。它挫敗的不僅僅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精神。它仿佛在恥笑他的愚笨無能,恥笑他毫無長進。
最終,白熊人跪倒在亞特蘭提斯的入口前,一蹶不振。
除了哭泣,一事無成。
他還記得這座城市只會在短期內浮到海面上補充太陽能。他知道再這樣拖下去,不僅沒有辦法拯救深藏于亞特蘭提斯的龍魔像博爾斯,甚至可能連博爾斯最后一面都見不到了。
在絕望之中,他記起了圓桌試煉這件事。
沒錯,只有他一個的話,沒有辦法攻略這座失落之城。但如果,借助圓桌騎士團的力量呢……?
數天后,格陵蘭,雅各布港的一個小小的酒館內。
"我、我想買船票,去大不列顛。"衣衫襤褸的白熊人問酒保。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付得起錢嗎?"酒吧老板打量著渾身破破爛爛、身上的白色毛發占滿了血跡的伊萊恩:"已經是深冬了,這種時候去大不列顛的船就只有幾艘。冬季海上航行風險很大,船票自然很貴。"
他瞇起眼睛重復道:"你付得起錢嗎,小子?"
他幾乎認為伊萊恩是一名叫化子了,只想趕快把這小子攆走。酒吧里喝酒的水手們則用奇異的目光看著衣衫襤褸的白熊人,打量著他從破碎的衣衫中露出的白色毛皮。
此時,伊萊恩的表情變得陰沉起來。旅費都用在買補給品上了,而大部分的補給品都在最近持續不斷地挑戰亞特蘭提斯的過程中消耗殆盡。實際上他就是沒有錢。要是當初聽博爾斯的話,直接坐船回大不列顛,錢還是綽綽有余的。但現在錢已經不夠了。
"我、我可以在這里干活。拜托了,要、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湊夠旅費……"
"我這里不缺人,小子。"酒吧老板輕蔑地一下冷笑:"而且你又能做什么,看你笨手笨腳的。"
"可、可是!求求你……!"
"不要[可是]了,"老板拿起一把掃帚:"這里可不是慈善機構,沒有收留流浪漢的容余!快滾!"
伊萊恩還想賴著不走,對方的掃帚已經落下,在白熊人的頭上狠狠地敲了好幾下。
"等等,"然而就在此時,一個衣著妖艷的女子走了過來:"老板,這孩子交給我如何?我有個主意。"
"你有什么打算呢,甜心?"酒吧老板停下手。
"總之把他交給我吧。跟我來吧,小子,借一步說話。"女人看了伊萊恩一眼。
"可、可是……"
"你想找工作,不是嗎?"女人說:"我會給你找到工作的。不管是得體的工作,還是不怎么得體的工作,只要你肯做。"
此時的伊萊恩還沒有明白什么叫"不得體的工作"。
同一天的深夜,昏暗的房間中,伊萊恩被捆綁在一個金屬大平臺上,如同待宰的羔羊。數十名男女從房外走進來,準備狂歡。平臺上那個大玩具——伊萊恩——是他們狂歡時額外的"調味料"。
"嗚嗯嗯嗯嗯……嗚嗯嗯!"白熊人掙扎著,但是手腳被皮帶捆得很緊,嘴巴也被帶有金屬球的皮帶牢牢塞住,只能發出低聲的呢喃。身體好像被注射了什么藥物,非常地熱。
"你有給他洗干凈嗎,里里外外?"一名水手脫下上衣,問那名女子。
"洗干凈了。本來就很干凈。"女人說:"這孩子好像很久都沒吃過飯了。"
人們發出一連串的冷笑:"那我們就[喂飽]他吧。"
男人和女人們走進房間,燈光也徹底暗下來。多個影子糾纏在一起,身體緊挨。無數雙手在緊擁著伊萊恩,揉搓著他毛茸茸的、有點肥胖的身體。他成為了眾人的玩物,身不由己地,進駐與被進駐。
有誰摘掉了伊萊恩口中的球體,換以他物塞滿。他在下半身撕裂的痛楚和上半身絕望的窒息感中,逐漸感到一種扭曲的快樂。
"更、更多……"他扭動著身體,流著淚,卻貪婪地索求著、吸吮著、釋放著。
心中厭惡無比,身體卻誠實得很。連抗拒都不敢,如同奴隸那樣恭順地接受著一切不公與虐待,甚至還把痛苦錯當作快意,強行麻.痹自己。他清楚知道,這就是他的選擇。為了想達成的目標而不擇手段,連身體都可以出賣。
在無數的景象過去后,一塊深紅色破布組成的、隱約的人影,出現在黑暗中,出現在伊萊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