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毯很顯眼,剛一降低高度,就被狂蛙人們察覺到了。
他們警惕地看著魔毯,嘴里發出呱呱呱的叫聲,有幾個狂蛙人更是舉起了手中的長矛。
但他們很快就被另外一名看上去是首領的狂蛙人給阻止了。
馬修注意到,這些狂蛙人的皮膚是綠色的,這意味著他們的職業都是戰士。
狂蛙人是一個社會等級森嚴、職業分工明確的種族。
在其內部,以種姓劃分一切,而種姓的具體象征就是膚色。
綠色和藍色皮膚的狂蛙人為低等種姓,前者主要是戰士,獵人,以及低層的勞動者;
后者則是工匠或高種姓狂蛙人的仆役。
紫色和紅色為中等種姓。
紫色狂蛙人通常是指揮家、領導者,也有可能是負責監督勞動者或奴隸的監工;
紅色狂蛙人一般是學者或低級施法者。
再往上就是十分稀有的高等種姓了。
有橘紅色皮膚的精英武者,也有金色皮膚的狂蛙人王族。
他們掌控著對其他狂蛙人來說不可思議的力量,因此牢牢控制著統治權。
不過馬修沒有因此而看輕了眼前這群綠色的狂蛙人,他們的社會地位可能很低,但戰斗力卻未必如此。
為了謹慎起見。
馬修將魔毯停靠在了另外一個小山包上,雙方距離一百多米,有著足夠的緩沖空間。
雷加扛著大劍,懶洋洋地走下魔毯,望著擁過來的狂蛙人,他問道:
“需要我抹油嗎?”
馬修搖了搖頭:
“不著急。”
說著他迎了上去。
狂蛙人們拖著那個女人走了過來。
他們眼中的戒備之意十分明顯。
馬修一邊走一邊給自己彈了個「纖塵不染」,以便讓自己胸口的徽章看上去更耀眼些。
“是聯盟法師!”
狂蛙人首領見狀,趕忙回頭叮囑自己的同伴,然后恭恭敬敬地想要對馬修施禮。
可就在這個時候。
那個女人突然甩脫了兩名狂蛙人的控制。
她猛的從地上跳了起來,然后發了瘋似的跑向馬修:
“救救我!救救我!”
“他們要殺了我,這群怪物將我從公路邊搶了回來,他們要把我帶回去為他們洗衣做飯,生兒育女!我不要過那樣的日子,求求您了救救我!”
她一邊跑一邊大叫著。
在路過另外一只狂蛙人身邊時,她身子一偏,用力地撞在了他的腰上,直接把那名狂蛙人撞倒在地。
其他幾個狂蛙人剛想有所動作,卻被那名首領阻止了。
女子緊接著向馬修跑來。
她的臉上寫滿了希冀。
然而下一秒。
馬修抬起了手短促的吟唱聲響起——
「人類定身術!」
剎那間。
那名女子定格在了奔跑動作里。
看到這一幕。
雷加嘖嘖稱奇:
“你還真是沒有憐香惜玉的本能啊。”
“換成另外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恐怕這就是夢寐以求的英雄救美的劇本吧。”
“這種時候不應該是拔劍上去就是干嗎?”
馬修看了他一眼:
“干誰?”
“她嗎?”
雷加聳了聳肩。
“從我的視角來看,狂蛙人雖然在對她拳打腳踢,但卻沒有下死手。反倒是這個女人,她趁我和狂蛙人交涉的時候,突然有所動作,有試圖將矛盾激化的傾向。”
馬修冷靜地說道:
“所以如果非要在他們之間選擇一方的話,我或許會選擇幫助狂蛙人,而不是這個人類女子。”
“能幫我看住她嗎?”
雷加比了個我辦事你放心的手勢。
馬修轉向那群狂蛙人:
“我是聯盟的法師,這里發生了什么事?”
狂蛙人首領結結巴巴的說:
“法師大人,您好,這個女人,她,偷小孩,很多孩子,找不到了,我們的孩子,消失了。”
馬修丟了個「通曉語言」。
很快,他了解到了狂蛙人手里口中的實情——
據戰士首領所說。
這個女人自稱是商隊的首領,她們被劫匪襲擊,深受重傷后逃亡,結果不慎迷路,來到了狂蛙人的領地里。
她苦苦哀求狂蛙人們救她一命,并許諾等她養好了身體,必定重金酬謝。
狂蛙人答應了,并將她帶到村寨里悉心照料。
誰知道沒過幾天。
他們就發現村寨里的孩子開始不翼而飛。
等到他們懷疑到女人的頭上時。
她已經悄悄逃走了。
要不是村寨里有薩滿能追蹤她的位置,他們根本找不到她。
馬修二人過來的時候。
這群狂蛙人戰士也是剛剛才找到她藏身的地方,本來是要直接把她帶回去的,但這些戰士也有小孩被偷了,所以非常氣憤,決定先毒打她一頓。
據戰士首領透露。
目前村寨里的氣氛非常緊張,有很多女性狂蛙人都快發瘋了。
這個女人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
他祈求馬修讓他們把女人帶回村寨。
馬修聽完之后點了點頭。
相比于其他的亞人種,狂蛙人的生長周期還是挺漫長的。
其幼體會以蝌蚪形式在池塘里待上足足九十天,期間必須保證池塘的溫度足夠溫暖,否則蝌蚪們會有被凍死的可能性。
在這九十天里,蝌蚪完成了變態發育,蛻變成了幼年蛙人,就可以上岸了。
只是幼年蛙人通常還需要1824個月的照料才能成長為年輕的蛙人。
此后需要付出同樣的時間,他們才能進入繁育期。
相比于狗頭人、地精、豺狼人等,狂蛙人的生育成本可以說是比較高了。
也難怪女性狂蛙人會發瘋。
“法師大人,我們薩滿說,他從追蹤術里看到了這個女人和另外一名法師在一起的樣子,他們是有預謀的。”
戰士首領有些緊張地看著馬修。
馬修堅定地回答:
“如果真有法師參與,那一定是野法師,不可能是聯盟的法師。”
戰士首領臉上勉強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馬修倒也不是張嘴胡來。
他現在對聯盟的調性有著充分的認知,這種事情,如果他們有需要的話,根本不可能會過來偷的。
他們會直接搶。
此時,那名女子的定身術效果已過,她被雷加死死壓著,只能聲嘶力竭地吼道:
“他們撒謊!那些怪物在撒謊,求求您不要相信他們,他們是邪惡的怪物,而我,我們都是人類啊,我們是同胞,難道同胞的話不應該更可信些嗎?他們在蒙騙你啊!”
馬修平靜地注視著她:
“我只給伱一次機會,告訴我究竟是誰在撒謊?”
“你應該知道,「測謊術」對于每個法師來說都是小菜一碟。”
“順便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個死靈法師,如果你膽敢欺騙我,你應該知道下場的吧?”
說著,他打了個響指。
阿兵緩緩的從陰影中浮現,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嚇得女人渾身顫抖。
狂蛙人們也被嚇得嘰嘰呱呱。
“現在,回答我。”
此刻在女人的眼里,馬修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邪惡的氣息。
她只得哀求道:
“對不起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不想這么干的,是斯班瑟大人指使我這么做的,如果我不聽他的,他就會……”
求饒聲至此戛然而止。
雷加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塊抹布,給她嘴巴塞上了。
“水落石出!你打算怎么處理?”
他問。
馬修沉吟道:
“把她交給狂蛙人,讓他們自己處理吧,偷孩子的罪過,無論對于哪個種族來說都是不可饒恕的。”
雷加一把拽起那個女人,然后毫不留情面的把她拖了過去。
“看好了,小青蛙。”
雷加把女人交給了狂蛙人。
戰士首領面露感激之色,其余狂蛙人也紛紛向二人點頭哈腰。
馬修問道:
“這附近有沒有特別大的樹?”
在進入苔綠丘陵之后。
樹林之敵的追蹤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這倒不是說儀式魔法的效果失效了,而是受到了另外一種魔法力量的干擾。
那顯然是來自于枯萎者們的。
這很正常。
預言、追蹤類的法術在很多時候都會受到目標的干擾。
枯萎者們未必是發現自己已經被馬修盯上了,可作為不受主流社會歡迎的犯罪組織,他們大概率是會時不時地更新營地周邊的反偵察法術的。
現在腦海里的那個坐標對于馬修來說變得越來越模糊。
他依稀可見的,就是一棵丘陵地帶很罕見的大樹。
這種事情詢問土著是最方便的。
果然。
戰士首領即刻回答:
“朝這個方向走,走過十九個山頭,就可以看到一顆很大的樹,那是「落雪之樹」,也叫不祥之樹。薩滿大人警告我們不要靠近那里,不祥之樹附近的野獸也比普通的更加危險。”
落雪之樹?
馬修有點奇怪,便詢問這個名字的來歷。
戰士首領回答說:
“那棵樹一年四季都在飄著雪花哩,不過那種雪花不是冰冷的,而是濕濕熱熱的,落在皮膚上很不舒服,會讓人煩躁,會忍不住想要抱對或者打架。”
可能是枯萎者們的手段。
馬修琢磨著應該是找對了方向。
不過他又問了一句:
“苔綠丘陵附近有什么怪物嗎?”
戰士首領想了想:
“大部分地區都沒有,最多只有一些山狼和豹子。
丘陵北部的高山上,據說住著一只奇美拉,不過他通常都在更北邊活動,那里是人類的高山牧場,有很多羊可以供他偷吃。
然后就是西北邊的一座奇特的小山上,有一個修道院,那附近被聯盟的法師用符文攔起來了,里面有很多僧侶和騎士在徘徊。
最后就是落雪之樹了,那附近也有一些怪物。
有些很厲害,有的一般般,如果您要過去千萬要小心呀。”
馬修心中暗暗點頭,戰士首領說的內容和他提前做的功課基本對得上。
那座修道院名叫「落霞修道院」,里面活躍著一些死亡僧侶和喪鐘騎士。
那里和鬼婆堡一樣,屬于是有點問題但應該問題不大的地方。
不知道為什么七圣聯盟沒有將他們掃平,而是刻意留了下來。
當下二人告別狂蛙人,搭乘魔毯朝著落雪之樹的方向飛去。
馬修注意到,期間雷加好像一直在盯著狂蛙人看,于是便問道:
“你沒見過狂蛙人?”
雷加搖了搖頭:
“怎么可能沒見過?他們算是滾石鎮的鄰居。但我們之間井水不犯河水,我曾在早年一次巡視領地的過程中,遠遠的眺望過一些狂蛙人,但我們之間無法交流。”
“我只是在觀察他們的身體構造和行為習慣,以此來判斷他們的戰斗力。我總感覺這些家伙打起架來應該蠻強的。”
馬修點了點頭:
“狂蛙人確實是亞人種中戰斗力相對出色的那一撥,他們主要有兩個特點,第一個是「狂氣」。
狂氣是狂蛙人獨有的超凡能量,他們可以通過某種深蹲加深呼吸的方式吞吐魔法能量,有點像法師的吟唱。
通過這種方式,他們可以為自己聚集一定的元素力量,只不過這種元素力量在外顯化成了類似氣的樣子。
狂氣賦予了狂蛙人遠超普通人類的近戰能力。
而他們身上的另外一個特點——不同種類的毒素,同樣值得注意。”
說著。
馬修隨手將一張草莎紙遞了過去。
雷加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張狂蛙人膚色以及對應毒素的詳細表格。
“狂蛙人的體表會分泌出一種毒液,不同膚色分泌出的毒液效果不同。這是我昨晚做的功課,你有興趣的話可以隨便看看。”
說完這句,馬修專心操控魔毯的飛行起來。
低空飛行其實是一件難度更大的事。
但考慮到飛得太高太顯眼了。
馬修選擇了距離地表35米的飛行高度。
雷加接過紙張,細看了一遍。
「綠色毒液:目標中毒后,除了攀爬和立定跳之外,不能進行任何的移動動作;
如果目標是飛行單位,則無法完成起飛或者降落的動作。
藍色毒液:目標中毒后,會一直保持尖叫狀態,直到毒素失效。
紫色:中毒目標會十分渴望將自己浸泡在泥漿中,他必須時時刻刻的接觸泥漿和液體,否則會出現窒息癥狀。
紅色:中毒目標會吃個不停,一直到將視野里所有可食用的物品吃光,癥狀才會得到緩解;倘若視野里沒有可使用的物品,那么中毒目標有可能不斷的啃手指或者啃腳趾。
金色:目標中毒后,十分渴望抱對。
橙紅色:目標中毒后將會被魅惑,并只能使用蛙人語來進行溝通。
在此期間,他會認為自己是一只蝌蚪,并本能的尋求蛙人母親的幫助。
其他顏色:據說狂蛙人部落中有極小概率誕生更稀有的超高種姓,它們的體表毒素效果更加驚人,但只要避免直接和他們的皮膚發生接觸,或者被他們的武器所傷到,基本可以躲過一劫。」
“你做的準備工作可真充足!”
“不過比我還是差了一點。”
說著他彈了彈自己的儲物戒指:
“話說我們就這么直接去找那棵樹嗎?不吃個晚飯什么的?你看天色都快到點了。”
馬修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隨手給雷加丟了塊面包。
一小時后。
一棵參天巨樹出現在了遠方丘陵上。
“好大一棵樹!”
雷加驚嘆道:
“你不是死靈法師嗎?應該可以溝通大樹的吧?”
馬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本來是可以的,但這棵樹的內在已經徹底枯萎了。”
“下來吧接下來我們步行前進。”
雷加戀戀不舍地離開魔毯。
二人徒步走了一陣。
忽然間。
兩側的丘陵上想起了陣陣的狼嚎聲!
幾只山狼出現在了山包上。
它們身后是一整群山狼。
“雷加!”
馬修陡然拔高了音量。
雷加不緊不慢地把大劍放在地上,然后開始掏東西:
“別急,我涂個油!”
馬修盯著山狼們的動靜,抽空向下瞥了一眼:
“你要涂哪瓶油?把蓋子打開!”
雷加取出一瓶黑色的劍油,上面貼著個標簽「犬類生物特攻」。
他把瓶蓋打開并笑道:
“難道你要幫我涂?”
馬修聚精會神,試著以蘇瑞爾吟唱法的方式爆了個音節。
陡然拔高的音調不僅嚇了雷加一跳,連兩邊的山狼都驚疑不定的退縮了幾步。
下一秒。
魔法能量自瓶蓋上涌出,在雷加震驚的目光中,瓶子里的劍油居然自動飛了出來。
在一只看不見的手的操控下,僅僅兩秒鐘就完成了劍油的涂抹!
「戲法:快速涂油!」
“開心吧?”
“這是我昨天出發前特意為你學的法術。”
馬修的嘴角勾勒出一絲笑容:
“現在,快上!”
雷加有些懊惱地揮舞著熠熠生輝的大寶劍,他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你們法師怎么什么都學?”
馬修一邊召喚蕾妮斯梅,一邊催促道:
“有幾只山狼從西邊攻過來了,快頂上!”
雷加只得硬著頭皮頂上去。
他一個箭步沖過去,手中大寶劍猛烈的揮舞起來,雖然一個沒砍中,但卻把山狼們嚇得不輕。
“來啊,來啊,狼崽子們!”
“嘗嘗你雷加大爺的大寶劍!”
雷加怪沒碰到,動靜倒是不小。
他這個舉動頓時吸引了所有山狼的注意力。
哪怕是之前出現在馬修右手邊的山狼,也繞開了他,朝著雷加攻去。
雷加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他忍不住向馬修抱怨道:
“不好了馬修,難道你不覺得我們的隊伍里缺個肉盾嗎?”
然后他就發現馬修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注視著他:
“你以為澤勒讓你來是做什么的?”
說來也奇怪。
雷加的身上仿佛有一種強大的吸引力。
山狼們竟然徹底忽略了馬修的存在。
他們從四面八方沖著雷加圍攻過去!
“來點作用呀馬修!”
雷加用力揮舞寶劍,終于砍到幾頭山狼,不得不說,他的武器真是精良,配合劍油,砍山狼就像砍豆腐渣似的,一劍掄過去就是一刀兩斷。
馬修命令阿兵在一旁掠陣,又讓蕾妮斯梅全力輸出。
他觀察了一下情況,發現雷加雖然叫的很兇,但面對山狼群他其實是游刃有余。
于是馬修不動聲色的將屬性提升卷軸塞了回去。
他打算用自己的法術來輔助雷加。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天空中突然飄起了片片的雪花。
一種令人反胃的腐爛氣息刺激到了馬修的口鼻。
「警告:你即將踏入枯萎教團的儀式場——萬物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