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雙漂亮的手!
骨節分明,白皙細長。青筋隱藏在皮肉中并不凸顯,就連表層每一道紋理都很勻稱,仿佛被造物主精細雕琢過一般。
那把由鐵片打磨而成的狗腿刀在手指間左右騰挪,飛速旋轉,有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感和容易讓人沉醉其中的韻律。
狗腿刀刀柄粗礪不堪,甚至還殘留著沒辦法磨擦干凈的斑斑鐵銹。但是刀尖卻閃爍著銀光,削鐵如泥,每一刀下去都恰到好處,干脆利落的斬斷一條胳膊或者劃開某個人的咽喉。
刀刀見血!
刀不染血!
刀刃仍然晶瑩雪白,不見一抹紅絲。
因為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當它切開皮肉斬斷四肢的時候,那鮮血甚至還沒來得及噴涌而出,浸染蔓延上它的軀體。
持刀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頭發有些長,看起來很長時間沒有修剪過了。在亂發的遮掩下,只能夠看到半張還算清秀的側臉。
最讓人記憶深刻的是那雙眼睛,那是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這讓人難以想像,在這個爾虞我詐命如草芥的罪惡世界,怎么還會有這樣的眼睛存在?
從見到少年第一眼的時候就開始對著他們笑,笑容真誠,甚至帶著一股子讓人難以抗拒的熱情。
直到他突兀的出手,一刀切開那個想要上前奪走他背上獵物的光頭大漢咽喉.......
那個時候,他臉上的笑容仍然沒有消失減少。
甚至比之前笑的更加燦爛了。
“還要嗎?”唐匪一手提刀,一手提羊,笑容溫和,出聲問道。
說起來也是冤枉,他背著今天的勞動成果沒招誰惹誰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結果就被一群掠食者給包了餃子。
所謂的掠食者,就是一群心狠手辣身體還足夠強壯的流民組成的強盜組織。
當你和兇獸戰斗到精疲力盡傷痕累累的時候,他們就及時的出現了......
他們不動手打獵,他們只是獵物的搬運工。
從別人的手里搬到自己的手里,或者從別人的家里搬回自己的家里。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他們要求唐匪把手里的獵物交出去,唐匪怎么可能答應?
現在人類聚集區周圍的可食用獵物越來越少了,遠離人類聚集區的地方.....他也不敢去。
如果把這只紅角雙頭羊給了他們,自己一家老小就要繼續喝老鴰湯了。
那只老鴰已經在鍋里熬了三天,湯水喝起來淡白無味,要不是撈起來的及時骨頭都要融化了。
所以,他沒有任何猶豫的作出了選擇。
為首的刀疤臉男人看著那頭紅角雙頭羊,眼神里露出畏懼之色。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能夠單槍匹馬的闖進恨山,并且以一已之力宰殺一頭紅角雙頭羊卻毫發無損的家伙,又豈是他們可以覬覦的?
他當時想著自己這邊人多勢眾,兄弟們一起抄家伙上把人給解決了,把雙頭羊搶過來足夠兄弟們飽餐一頓,說不得還能夠從他的身上搜到些其它的寶貝。
終日獵鷹,竟被這只小雛鷹給啄了眼睛........
“你殺了我們三個兄弟,就想這么算了?”刀疤臉男人狠聲說道。
說實話,他心里也很為難。
他們是想要殺人越貨在先,可是,面對這個在電光火石間干掉他們三個同伴的家伙,他的心里還真是沒有太大的底氣。
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就這么讓少年大大咧咧的走了,他的首領位置不保,以后也沒辦法服眾了。
會有更強大的人站出來挑戰他的權威。
掠食者團隊內部極其的殘酷,講究的就是弱肉強食,實力為尊。
任何一個繼任者都不會放心上任首領仍然留在團隊里面,所以,等待他的也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以前就是這么干的!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自己刻意表現出來的窮兇極惡在面對這個少年的笑臉時,瞬間就被消融于無形。
你那么嚴肅認真的在說著威脅的話,人家卻一直看著你笑呵呵.......
這是對你的話毫不在意還是對你這個人不屑一顧?
他有一種很無力卻又讓人覺得異常屈辱的感覺。
“你想怎么解決?”唐匪問道。
“把那頭羊留下,你可以走了。”刀疤臉男人咬了咬牙,出聲說道,看起來對這筆交易很不滿意,但是卻又無可奈何。
“確定?”
“我以身家性命起誓。”
“成交。”唐匪點了點頭,出聲說道:“一頭羊抵三條命,不虧。”
他把手里提著的雙頭羊往前一扔,示意這只獵物歸你們所有了,然后轉身朝著密林的邊緣方向走去。
刀疤臉男人看著少年單薄的背影,從懷里摸出了一把通體黝黑的手槍。
這可是稀罕物,大災變之前的東西。那個時候很多國家都槍支普及,買槍跟買大白菜一樣容易。
當然,現在大白菜也不好買了......
大災變之后,精英人類遷移新星,藍星之上一片廢墟,想要再次產生槍支卻是難上加難。就算之前遺留了一些,經過數百年消耗,能夠留存下來的也是少之又少。
卻沒想到這群掠食者的頭頭手里就藏著一支,看來亂世之中,強盜確實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職業。
刀疤臉舉槍瞄準唐匪的后背,然后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怎么可能放他走?
剛才所做的一切,只是麻痹他的神經,讓他以為自己已經脫困而有所松懈,然后關鍵時刻給予其致命一擊。
掠食者做事從來都不留活口.......
唐匪就像是有所感應似的,突然間停下腳步,轉身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他看到了刀疤臉,也看到了刀疤臉手里的槍。
他仍然在笑!
“去死吧!”刀疤臉嘶吼出聲。
他討厭唐匪的笑臉,他發誓,等到他的身體變成尸體的時候,他要拿刀子把他的臉皮給割下來。
然后掛在林枝上喂食人蟻......
砰!
子彈出膛。
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朝著唐匪的腦袋飛去。
唐匪只是偏了偏頭,是的,看起來就像是他不經意間甩了一下粘稠在一起的長發。
沒甩動!
然后那子彈便擦著他的臉頰飛了過去。
一擊落空!
正當刀疤臉想要再次扣動扳機發射第二顆子彈的時候,卻覺得自己后頸一涼。
他有些疑惑,伸手過去摸了一把。
滿手的血!
他的瞳孔脹大,直到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了疼痛。
那里先是出現一道細小的紅線,然后紅線越來越粗,越來越大,很快的便形成了噴灑之勢。
在他的身后,一把狗腿刀懸浮在半空之中,那就是切開他后頸的罪愧禍首。
無聲無息,卻給人脊背生寒的壓迫感。
“御氣術......”刀疤臉驚呼出聲。
他沒想到自己招惹了一個修行人士,而且是一個懂得御氣術的高手。
他那么年輕,憑什么可以那么......自信?
“是不是很意外?”唐匪笑著說道。“老頭子說過,不要相信人性,因為那玩意兒根本就不存在。”
“掠食者手上無活口,我怎么可能相信一群掠食者的承諾?我怎么可能相信你們真的會放過我?”
“要怪就怪你們名聲太差,做事喜歡趕盡殺絕.......”
刀疤臉感覺自己的力氣在迅速的抽離,就連簡單的站立都是一樁非常艱難的事情。
“太累了!”他喃喃自語。
不知道是感嘆這一刻的心情,還是他這跌宕的一生。
然后,他雙眼圓睜,撲通一聲的摔倒在地上。
“虎哥......”
“頭頭.......”
“大家一起上,宰了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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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七名掠食者雙眼血紅,操著手里的武器便朝著唐匪撲了過去。
唐匪抬起右手,隨意的在半空之中畫了幾道線條,那把狗腿刀便在他的氣機牽引操縱下沒入人群。
砰!
砰!
砰!
前撲的身體以一個又一個個詭異的姿態停滯,然后便是一聲又一聲物體掉落的聲音。
切人如切菜!
這些只有一身蠻力的強盜是不可能和修行者相抗衡的,他們生活在兩個世界。
唐匪召回狗腿刀,在這些掠食者的身上一陣摸索,把能用的物資全都揣進自己的口袋,特別是刀疤臉手里那把手槍讓他很是眼熱。
可惜彈夾里面只有三顆子彈,實在是太少了,不夠用啊。
想到此處,他又不無幽怨的瞪了刀疤臉一眼,那么貴重的東西,干嘛要浪費在自己這種人身上呢?
我不配!
“這個敗家玩意兒!”唐匪生氣的罵道。
刀疤臉沒有反駁。
做完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之后,扛起地上的野羊朝著回家的路走去。
末世之中,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只有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才能見分曉。
正在這時,如墨水稀釋后的灰暗天空突然間出現一道銀色的光點。那個光點越來越大,在巨大的天幕上面劃出一道明亮的弧線,仿若流星一樣的朝著地面掉落下來,然后‘哐當’一聲砸在泥土里面。
唐匪像兔子一樣的竄進旁邊的巨石后面把自己隱藏起來,又不甘心走遠而躲避在那里小心查看.......
殺了幾個掠食者而已,不至于搞這么大的陣仗吧?
哐!
銀色的艙翼門被大力推開,一個身穿黑色緊身制服頭戴同色智能頭盔的‘人’從機艙里拱了出來。
為什么說是拱呢?
因為鋼鐵殼子掉落時發生顛倒,她是面部朝上背部朝下一點點兒的向前蠕動.....出來的。
為什么是她呢?
因為在她用身體鋤地的時候,智能頭盔已經打開了面部防護裝置,露出了一張讓人目眩神迷的俏臉。
嘶.......
唐匪驚嘆!
“她的臉真白啊!”
“她們家一定不缺水!”
“每周至少能洗三次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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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匪很是羨慕了一陣子別人家的資源富有之后,新的問題出現了:
這個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