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傳星和申耀偉一起抱著幾大盒子的證物歸來。王傳星一邊將物件放入柜中,一邊道:“正廣局的條件是真的好啊,那證據室建的,比咱們新建的辦公室都強。”
“不能跟京城的比。而且,他們只是大而已,純粹的裝修也就那樣,再者,證據室也沒什么設備,就是點柜子,買幾臺電腦的事。”黃強民就在跟前坐著,撇了撇嘴。
京城的基建可是小縣城比不了的,別看京城的房價昂貴,各部門建設公共設施的時候,雄偉恢弘的目標還是很容易達成的。像是正廣局這樣的單位,一年正常的經費都是20多億,妥妥的拔根腿毛比腰粗的主兒。
王傳星是從省城借調到寧臺縣的,對黃強民就沒有那么的畏懼,笑笑道:“人家的證據室里可是恒溫恒濕的,我要是變成證物了,我愿意住這樣的。”
“你要是變成證物了,在京城也是去解剖中心的冰棺。”申耀偉就很懂事了,且向黃強民笑笑,道:“京城的好處是證物保存的好,估計江隊能提到不少花粉。”
他說這個話的時候,幾個人都看向了坐在實驗臺前的江遠。
實驗臺上就一個顯微鏡,然后就是一盤子鑷子之類的東西。這活兒要找人幫忙也能行,但案情重大,目前最有利的證據就是衣服上的花粉,那第一次撿取花粉的工作,江遠也就懶得假手于人了。
說實話,給沒有做過類似工作的法醫教一遍,再看著做一會,中間解答一些問題并解決一些實驗中的小插曲,估計比他自己做還累。
“能找到什么還不知道呢,看到了才知道。黃局您休息吧,這都不是一天能做完的活。”江遠鋪開了各種器皿,再從證物袋里取出第一件衣服,一股惡臭時隔數年的飄散了出來,還比平時更濃郁一些,像是捂久了的屁,似氣非氣,似固非凝,似軟實硬……
黃強民的氣息瞬間紊亂了幾秒,麻溜的戴上了口罩,再道:“我陪你坐一會,我現在又沒什么事。我刷會手機,再咱找家好吃的店,晚上去吃點好的。用公款。正廣局的。”
他這么一說,王傳星和申耀偉對視一眼,忙道:“我們也留下。雖然幫不上什么忙,聽江隊和黃政委招呼。”
黃強民笑笑,順手掏出手機:“對了,給你們看看咱們局新建的看守所,現在還在搞地下管網呢,你們看看這個施工標準,也就是這個錄像不能公開,要不然越獄的眼淚都要哭干的。”
江遠之前已經看過了,不由笑了一下,然后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顯微鏡上。
正如他剛才所言,要見到證物了,才知道能看到什么。
雨水、各類清潔劑、摩擦、時間因素和環境因素,都有可能讓一些花粉失去附著力,或者徹底失蹤。
不過,總體來說,花粉還是非常堅強的證物。它不像是血液、毛發這種小卡拉米,酸不成的堿不成,花粉可是從多少次世紀生物大滅絕環境中活下來的。什么火山灰了,深井冰了,洪水和猛獸,美女和絲襪,長滿毛的寄生蟲,光溜溜的微生物,越洋而來的核輻射,在花粉眼中都不值一提。
顯微鏡里,許多花粉幾如堡壘一般,又長又韌的棘刺,粗大的筋骨,密密麻麻的細網,將之放大幾萬倍的話,看上去就像是未來科技感的太空堡壘似的。怎么看怎么不好惹的樣子。
漫畫手們若是卡話了,搜幾個花粉的圖鑒改一改,比瞎編的太空堡壘要給力的多。看著有點黃的那種花粉圖樣,還可以畫到里番去。
“菊科花粉。”江遠晃晃脖子,開始在筆記本上記錄。
衣服上的花粉并不算多,江遠先將明顯的花粉給挑選了出來。
旁邊還在刷手機的黃強民立即坐了過來,問:“菊花嗎?”
“菊科不是菊花。”江遠繼續看著顯微鏡,一邊看,一邊有些下意識的道:“根據花粉來分型的話,菊科就有三種類型的花粉,向日葵型的,千里光型的,春黃菊型的。這一枚的話,應該是向日葵型的。”
“也就是說,犯罪現場有向日葵?”
“也沒那么簡單。因為向日葵型的花粉里,也有很多種,包括向日葵族,澤蘭族,紫菀族,堆心菊族,金盞菊族,另外,旋覆花族和千里光族也有這種類型的花粉……”江遠說的還是族,下面還有大約30個屬,非常之繁復。
“也沒那么簡單。因為向日葵型的花粉里,也有很多種,包括向日葵族,澤蘭族,紫菀族,堆心菊族,金盞菊族,另外,旋覆花族和千里光族也有這種類型的花粉……”江遠說的還是族,下面還有大約30個屬,非常之繁復。
大部分搞法醫植物學的,聽到這里,就基本放棄了。
黃強民也聽的頭大,黑臉一皺:“你就說現場有沒有向日葵吧。”
“有。”江遠找到的,還真的是一枚向日葵屬的花粉。
就這個判斷,已經能夠讓正常植物學家發狂了。向日葵型的花粉既有相似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判斷起來并不容易。事實上,應該是非常困難的才對。
江遠一點資料都沒查閱就給了結論,相當于在沒有魔法書的情況下,進行了瞬間施法,可惜現場都是麻瓜,一個看懂的都沒有。
“三號受害人被發現的時候,現場是沒有向日葵的,這么說,咱們已經開始接近第一現場了?”王傳星一個翻身,已是來了情緒。
“距離定位還遠著呢。”江遠抬頭看了王傳星一眼,又開始捏下一個花粉。
王傳星搖頭:“就算是這樣,已經是一個突破了。綜合其他方面的考慮,比如受害人當日的手機定位,目擊證人的證詞等等,說不定就能找到第一現場了。”
確實,城市內搞法醫植物學,是沒有荒郊野外來的痛快。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城市里的花粉來源也很單一,哪怕是向日葵這樣的常見植物的花粉,也不是說有就有的。
江遠有技術傍身,自然不會用這種糙法,何況,衣服上的花粉已經開始檢驗了,這次就必須得全部檢完,否則,后續若是未能順利破案,再檢就是二檢了,準確度受限不說,很多信息可能就丟失了。
破案不破案的另說,文本工作一定要做好。這也是江遠現在能依靠閱卷來破案的基礎之一。
很快,江遠又掃到了柳樹和松樹的花粉,然后是茶花和鐵線蓮……
不過,最多的還是向日葵的花粉。
江遠撿的有點懷疑人生的時刻,突然抬頭,道:“向日葵是蟲媒的。”
“嗯?”在場的黃強民等人都沒反應過來。
“風媒的傳播距離遠,蟲媒的傳播距離近,如果是向日葵花田的話,旁邊基本都會有蜂箱。”江遠邊說邊做記錄。到時候找到的地方,要一一符合才有用。
總的來說,法醫植物學的要求還是很嚴格的,但用于偵破的時候,也是有點蠻橫的。
別看兇手整理犯罪現場整理的像是專業人士,可面對法醫植物學,又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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