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陽線三尸案的各家參戰單位,也都在默默地復盤著本案。
長陽市刑警支隊原本是最有希望偵破此案的,但他們的關注點搞錯了,其主偵方向是第一名受害人,并竭力尋找著兩名受害人的關系。
然而,兇手選擇第一名受害者,根本就是隨機的,所以,本案就變成了非常困難的隨機殺人案。還是沒有強奸情節的隨機殺人案,這就讓案子變的難上加難。
哪怕后期重啟了案件的專案組,也考慮了隨機殺人案的情景,卻只是面對了更困難的情景。
霍市局和青白市局一段的情況類似,他們的人力和資源,根本無法承受這么長線的案件調查。
哪怕江遠有成熟的方案交給他們,兩家合并都很難將案件推進下來。
王世開的“學習精神”,更是完全誤導了案件的偵查方向。
正常來說,命案有幾種常見的偵查方向,像是謀財類的,謀色類的,或者純粹變態的連環殺手式的隨機案件,不獨殺人案,各種類型的案件,警方通常選擇從作案手法上進行突破。
比如持刀搶劫的,他下次還會持刀搶劫;用刨錛砸人后腦勺搶劫的,他下次用的都是相同的刨錛,砸的位置都不會差的;用乙醚的強悳奸犯,下次也不會選擇別的藥……
砍手黨永遠在砍手,“白闖”的賊不會翻墻,翻墻的賊不會開鎖……以前的老刑警,有時候看過現場,直接就能叫出作案人的身份證號,就是這個道理。
用高端一點的現代詞匯來形容,這就叫路徑依賴,有過成功經驗的搶劫犯,他下次還會用成功過的方式來搶劫,或許會有一點點的升級改造,但基本模樣是不會變化太多的。
犯罪這種事,一般人還是會選擇穩妥為主。創新的風險可大了,大部分的連環案件,往往就是因為案犯違反了自己的既定模式,反而暴露了出來。
可在京陽線三尸案中,王世開的作案手法全不相同,運輸方式或許是類似的,但因為換了三個城市,所以,面對三個地方的不同場景,運輸手段被迫又發生了變化。
其次,常見的犯罪動機一欄里,王世開的犯罪動機也是不同的。
第一起案件,他是學習的目的,第二起案件,他是處心積慮的殺人,第三起案件,他是為了迷惑警方,擺脫懲罰。
所以,在選擇目標的時候,王世開的選擇也是各不相同。
第一起案件,他是選擇了最容易殺死的目標,而且,第一次殺人的王世開本身猶豫不定,就有等待時機的因素在里面,而所謂的時機,等于是充分的減少了他的暴露。
第二起案件,作為受害人的劉麗敏是王世開處心積慮要殺死的目標。所以,他對目標是沒有篩選的,反而利用了第一次殺人的經驗,使得兩個案子相像且不同。
第三起案件,王世開只想混淆警方的注意力,所以,加上有了上兩次的經驗,他改良了犯罪手法,優化了目標的選擇,最后又是換地作案……
整個系列案到最后,最有可能抓住王世開的方式,原本應該是DNA。國內是從03年才開始推廣DNA檢測的,基本局限于省廳的范圍。當然,將DNA用于破案的時間很早,是87年就有第一起了,但那可是沒有試劑盒子的年代,連標準的DNA實驗室都沒有,比對一例DNA所需要的時間不說,成本就得大幾千往上。
最重要的是,國內要從03年前后才開始有DNA庫,大規模的利用DNA破積案,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也是在這之后,部委才敢喊出命案必破的口號。
然而,王世開運氣爆棚的利用了一個極少人知道的bug。那就是鐵道上的DNA污染其實非常嚴重。在綠皮車的年代,客車通常是沒有黑水箱的,這也就意味著,源源不斷的上廁所的旅客,實際上源源不斷的將糞便留在了火車軌道處。
一個冷知識,由于火車高速行駛,所以掉落的糞便基本處于被風干的形態,且散落在鐵軌兩邊。
當火車在王世開精心選擇的地點高速撞上了人體以后,散落的人體組織,從落地的瞬間,就實質上處于污染狀態。
另一方面,當年的罪犯固然很少關注到DNA的問題,可負責案件的警員同樣注意不到。所以,當警察請鐵路方面的人員一起撿起碎尸的時候,可供指證的DNA就幾乎沒有了。
至于黏在車上的,到了前面的站點自然就沖掉了。鐵路局是案件發生了以后才報警的,火車卻不會停在那里等,到刑警們發現是系列案的時候,前車說不定都已經又撞了什么小動物。
最終,這個案子等于是一點點的蹭破的。
柳景輝的判斷,徐泰寧的排查,江遠的定點爆破,都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也不能說少了誰,這個案子就完全做不下來,但花費的時間和精力,翻倍肯定是說少了,十倍都有可能。
復盤到這一步的時候,各市局,省廳和部委的同志們,就都放棄了。
世上有很多不能復制的東西,沒必要強求。
何況,江遠原本也是明碼標價的,只是現在變的更貴了。
案件收尾,又用了幾天時間。
送別江遠回程的早晨,長陽市局、霍市局、青白市局以及省廳和部委的代表,都積極的出現了。
大家在高鐵站匯聚一堂,離別之情似血一般粘稠。
“縣里呆的不開心,就來長陽市住一段時間嘛,做做案子,或者休息一段時間都行。反正你也買了房子,想回家了,抬抬腳的事。”余溫書顯然聽到了一些風聲,臉上故作沉重的邀請著江遠,心里不知道是不是笑的打滾。
江遠倒了謝,道:“我在村子里住的習慣了,不太適應大城市,回頭理順了縣里的事情,就過來長陽繼續做案子。”
“恩,也行。”余溫書拍拍江遠的肩膀,貼近了小聲道:“要幫忙的話,你就直說。”
江遠要是不提要求的話,他顯然不會自作主張的介入的。
江遠點頭道謝,然后又被旁邊霍市局的支隊長拉到了懷里,接著是青白市局的某副局。
黃強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江遠搶回來。
緊接著,霍市局的支隊長就將黃強民摟入了懷中,細細的聊了起來。
黃強民先是呲了一個44.4度的牙,隨著霍市局的開價,漸漸地轉化成了66.6度。
“最近沒檔期,咱們回頭細聊。”黃強民推著霍市局支隊長的胸脯,堅強的離開了。
霍市局支隊長回以微笑。
一圈交際后,大家激動的情緒漸漸得以平復,再聽同來送車的檢察官道:“從目前的證據來看,王世開這邊的問題不大,他的弟弟的話,定罪有難度,而且,就我們目前了解的情況,至少事發時,他弟弟大概率是不知情的,過后很可能有所猜測,但應該也是不確定的。”
“他拿了人家的房子。”旁邊的霍市局的支隊長很在意這件事。
“王家愿意賠回來,再加這些年的租金。”檢察官頓了頓,再道:“王世開是特意選擇他弟弟做手術的時間去殺人的,這里面也沒有唆使的成分,等王世基出院,知道女友死亡的消息以后,也是王世開勸他冷靜,避免變成犯罪嫌疑人……”
“全是王世開說的。”霍市局的支隊長道。
檢察官道:“說的通,也符合常理。還有尸體搬運的問題,王世開身高一米八三,體型強壯,選擇的三名受害人,都是體重在100以下的女性,他有能力獨立搬運,我們指認現場的時候,也讓他做了演示,都沒有問題。最重要的是,他采用三輪車做交通工具,再搭載一名身高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有弊無利。”
他這波解釋,也是解釋給包括江遠等人在內的其他單位的民警們聽的。要是普通的小案子,怎么起訴,檢察官就一言而決了,只有這種大案要案,他才要略做溝通。
江遠等人只聽,沒說話。
從某個角度來說,王世基其實也是受害者,他雖然接受了女方的房子,但雙方是奔著結婚談對象的,購房的目的,也是為了說服男方父母,以達成雙方的共同目標。所以,當時的他,可謂是痛失所愛。
只是,后續的財產問題上,王世基半推半就的將房子留在了手里,這是一大污點。
更大的污點在于,兇手是王世開這件事。身為兄弟的王世基,想徹底撇清,也是很困難的。
只是法律并不懲治道德問題罷了。
就像柴通柴局長,他采取的手段并不高尚,但也合法合規。
告別聲中,黃強民、江遠、牧志洋、伍軍豪和他的禿擊隊坐上高鐵,駛回了寧臺縣。
一直沒說話的萬寶明此時拼命的揮動手機,展示微信給江遠。
江遠打開微信,就見萬寶明發了新的朋友圈:
同事離別意難舍,往事如潮涌心頭。
同舟共濟時難忘,團隊精神久留存。
繁忙工作緊相扣,難得閑暇暢談笑。
人生苦短聚散多,愿此別后皆喜逍。
但愿明月常相伴,點亮遠方求夢想。
同行之路猶未了,祝愿前程風順暢。
莫道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末尾的詩是讓chatgpt做的,調整調整,也用了小二十分鐘,是為了讓萬寶明的人設豐滿一點,與水無瓜。其實本來凌晨3點能睡覺的,搞搞結尾就快到凌晨4點了,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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